第十二章 吾家有女初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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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西慶帝賜給蕭夢瑜的畫眉鳥就在院子裏嘰嘰喳喳的叫著,擷芳殿的宮女們或在擦著花瓶,或在打掃著院子,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自從兩年前瑾嬪升了妃,六公主蕭夢瑜與瑾妃便從玲瓏閣搬到了大二倍的擷芳殿,如今的擷芳殿再也不是六年前隻有一個丫鬟的小院子了。
玉瑤是擷芳殿的一等宮女,專門負責蕭夢瑜的飲食起居,除了玉瑤,負責照顧蕭夢瑜的還有抱琴、春月、岫煙、雪雁四個宮女。
“六公主還沒醒呢?”玉瑤問著守在蕭夢瑜閨房外的岫煙與雪雁。
岫煙與雪雁一臉的為難:“回玉瑤姐姐,六公主還沒醒。娘娘說了今日小公子便要進宮,六公主如果再不起,怕是會耽誤了時辰。”
玉瑤沒有說話,輕輕的推開了房門探了進去。
雕花檀木古床的紗幔層層內隱約可見曼妙身姿盈盈而臥,玉瑤輕輕掀開紗幔,床上的女子正在錦織的軟塌上安靜的睡得十分香甜,隻見她青絲如雲,額前光潔如玉,嫣紅花鈿輕點,朱唇不點而赤,柳眉不描而黛,臉上露出柔和的表情,好像在做什麽美夢。
玉瑤知道她家六公主從小就是個美人,而且越長大還越好看,這幾年太後與皇上對她都十分寵愛,常年在宮外的小公子也會經常給她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和古籍來擷芳殿。玉瑤看著古床下堆著的古籍,怕是都快比得上碧橦書院裏的裴老先生了。
玉瑤輕輕叫了一聲“六公主。”
一向淺眠的蕭夢瑜便從夢裏醒了過來,揉了揉腥睡朦朧的眼睛:“現在幾時了?”
玉瑤見她醒了,一邊示意岫煙與雪雁進屋伺候,一邊回複:“公主,已經巳時了,瑾妃娘娘說了,今日小公子要回宮哦。”
“回就回吧!難道還要我敲鑼打鼓的歡迎他嗎?上次他答應帶我出宮,最後卻拋下我,一個人回古越山莊,我還沒原諒他呢!”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好幾年了,她早就習慣了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腐敗日子,所以她一邊眯著眼,一邊任由丫鬟伺候梳洗。
幾個伺候的宮女都笑了,在這宮裏,皇上和太後對小公子十分疼愛,就連太子都要讓他三分,敢這樣說小公子的,估計隻有她們六公主了。
玉瑤在首飾盒裏找著蕭夢瑜今日戴的珠花與玉簪,選中幾個後在蕭夢瑜發上比了比,期間還不停的安撫著蕭夢瑜:“公主,小公子不是說了嗎?等你今年及笄再談出宮遊玩的事兒。您就別生小公子的氣了,您看小公子多疼你,給您送來的這些首飾多好看呀!您看看!”
蕭夢瑜接過玉瑤遞給她的發簪與手鐲,看著這些首飾,她想起當年自己看見蕭閔純發間插著一支翡翠簪子,手挽上戴著一個青綠色玉鐲,穿得十分貴氣,她就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要穿得珠光寶氣的,如今梳妝台上首飾琳琅滿目的,她反而覺得身上要是戴的珠釵太多,有些浮誇了。
那年衛莊跟著劍仙遊曆江湖後,就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每年都來上京,不過間隔一兩年還是會進宮一次,並且不管他走到哪兒,都會給蕭夢瑜寄些當地的特色或者給她買一些古籍孤本送去。後來的幾年,劍仙隱居聖醫穀後院,衛莊繼續遊曆的同時也開始慢慢接觸古越山莊的大小事宜。
蕭夢瑜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發了呆,她對衛莊是一個什麽樣的感情,其實她自己也是挺搞不懂的,當初她抱衛莊大腿時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後來衛莊離開上京時她也確實難過了許久,這幾年衛莊偶爾會來上京,就算不會上京,他也會給蕭夢瑜寄許多東西,衛莊對自己的這份獨特,她確實是感受到的,可關係好,不代表就是愛情,照這樣說,她和太子的關係也很好啊!
她可以感受到,她對衛莊並沒有所謂的男女之間的愛情,最起碼現在是沒有的。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很多年,但她依舊無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再加上衛莊的身份,那必定是要有很多女人的。她可不想去湊這個熱鬧,隻想安安靜靜地當一個小妹妹就好。
當然,她是一條赤裸裸的雙標狗。如果她是一個男生,那她在這世界肯定是要找很多老婆,過上妻妾成群的美好幸福生活的。可惜,她不是男人啊。
正當她發呆時,抱琴進屋稟告,太後那邊催她過去了。蕭夢瑜輕聲回了一個“嗯”表明知道了,卻依舊不緊不慢的讓抱琴給她找些糕點來墊墊肚子,對於蕭夢瑜來說,吃早餐還是很有必要的。
糕點吃了一半時,玉瑤告訴她梳妝好了,她拍了拍吃糕點的手,又接過抱琴遞來的手帕擦了擦,仔細的端詳起銅鏡中的女子,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襲青色紗衣,雅致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一頭烏黑的發絲翩垂芊細腰間,發上插著幾根鑲著綠寶石的簪子,若是原來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那麽現在就是誤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
蕭夢瑜淺淺一笑,她對自己如今的長相,十分的滿意。
從擷芳殿前往永安宮並不遠,當初選宮殿時,便是考慮蕭夢瑜要經常前往永安宮陪太後,所以才選了離永安宮不遠的擷芳殿。路過蓊鬱園時,隱隱傳來嗬斥的罵聲,蕭夢瑜原本沒想搭理蓊鬱園發生了什麽,可這嗬罵聲中透著小孩一陣陣的抽泣聲,蕭夢瑜便沒能忍住的帶著玉瑤和岫煙走進了蓊鬱園。
蓊鬱園裏種了許多桃樹,現在正值桃樹開花的時節,那一朵朵桃花開得十分燦爛,沒走多遠,蕭夢瑜便看見一個估計也就二十多歲的小宮女不停的用手戳著蹲在桃樹下又黑又瘦,頭發還亂蓬蓬的一個小男孩,嘴裏諷刺著:“十二皇子,皇上把您回事,您才是皇子,皇上不把您當回事,您連個奴才都不如…….”
玉瑤仔細看了一眼,輕聲向蕭夢瑜說道:“那是純答應生的十二皇子。”
純答應是西慶帝偶然間寵幸的一個小宮女,後來懷了身孕才封了答應,不過自古君王多薄情,純答應並不受寵,西慶帝子女又眾多,十二皇子沒有什麽純在感,母子都入不了西慶帝的眼。蕭夢瑜對這純答應和十二皇子沒有印象,但她知道這後宮中沒有後台的日子可是不太好過的,蕭夢瑜輕歎一聲,畢竟也算是自己的弟弟,總不能讓人給欺負了。於是她走上前,不緊不慢的說道:“父皇把不把他當回事,他都是父皇的兒子,都是這宮裏的主子。”
婢女抬頭看見來人是蕭夢瑜,嚇得趕緊跪下,隻見她麵色如土,渾身顫抖,舌頭都僵住了:“奴婢見過六公主。六……六公主金安。奴婢隻是怕十二皇子太調皮了,擔心十二皇子……..”
蕭夢瑜沒理跪在地上的宮女,徑直走到蹲在桃樹下的小男孩麵前,小男孩抬起頭,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蕭夢瑜,兩眼裏彌漫著稚氣,看了一會兒,不自覺的喊了一聲:“仙女姐姐。”
蕭夢瑜笑了,當初她抱衛莊大腿的時候,也是這樣叫衛莊的,沒想到今日居然有人用到了自己身上,蕭夢瑜彎下腰,用手輕輕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小髒鬼,別想套近乎。這招,姐姐我早八百年前就用過了。”接著她起身示意岫煙:“你把他給純答應送回去,再去找內務府的李公公,讓他給十二弟換一個懂事聽話的人伺候,告訴他,十二弟還小,要好生照顧。至於之前這個,就打發出去吧!”
“這一招,你早八百年前用在誰身上啦?”蕭夢瑜的話音剛落,身後便響起一個渾厚的男聲,她轉頭,一個穿著雪色長衫的男人手持折扇斜靠在一根粗大的桃樹上,那墨染般的發絲在烈風的吹拂下,張揚的飛舞著,一張俊逸至極的臉龐掛著淡然清雅的笑意,那笑意中還透著幾分的溫暖。
剛才還頗有氣勢的蕭夢瑜瞬間變成了小綿羊,笑得眼睛變成了彎月,兩個淺淺的酒窩,像盛開的桃花一樣,撒嬌賣俏的衝男人喊道:“哥哥!”
玉瑤與岫煙向男人作揖:“奴婢見過小公子。”
“嗯!”
是的,此人正是長大後的衛莊。
衛莊今日早早便進了宮,他先去養心殿見了皇上,然後到永安宮給太後請安。原本衛莊是在永安宮等著蕭夢瑜的,可左等右等都不見她來,他猜想蕭夢瑜肯定是又睡過頭了,他可是知道,蕭夢瑜那不願意早起的性子的。於是準備前往擷芳殿,剛走到蓊鬱園他便看到了蕭夢瑜逗著蕭淩睿這一幕,再看到吩咐宮女送蕭淩睿回去時,他不禁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當年自己牽著送回玲瓏閣的那個小尾巴,現在都已經長大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