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1.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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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中,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碾壓著她的肺腑。感到魂魄被抽離,沈襄睜開雙目,發現自己正慢慢沉入潭水中。
    沈襄掙紮著破出水麵,四周彌漫著氤氳的水汽,荷花堆砌著四周。
    岸邊坐落著一座閣樓,沈襄看了眼身上濕透的格子襯衫:這是哪?
    她順著閣樓方向遊去,撥開水麵的荷花,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背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你是誰?”沈襄揉了揉水汽朦朧的雙眼。
    遠處的少女緩緩轉身,待到沈襄看清她的臉時,她的呼吸幾乎在那一刻停滯。
    那是她,卻又不是她。
    準確的說,她們長著同一張臉,但沈襄從她的神態和愁容可以肯定,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就是你。”那個穿著素白紗裙的少女緩緩開口。
    沈襄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襯衫變了樣子,居然變成了剛才那個少女身上的衣衫。
    等她再抬頭,那少女已經變成了一具枯骨,在一陣微風中風化消逝了。
    “不!”沈襄驚醒,看向四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這個陌生的環境裏。
    “又是這個夢,嘶……”沈襄揉了揉頭,門外便進來一個和她年歲相當的女孩兒。
    她叫阿鳶,是她在這個世界的侍女。
    “小姐,您又做噩夢了?”阿鳶將熱毛巾遞給她。
    小姐?
    沈襄冷笑,自己明明一個27歲的大齡IT女。拿著一個月三千塊的工資,過著混吃等死的鹹魚生活。
    一個月前,她接到了國內第一智能手機公司的委托,修複他們公司的核心係統。
    誰曾想工資還沒拿到手,就被那個破係統吸入了這個聽都沒聽過的時空——山海九州。
    於是她便成了工號541,第541位係統修複者。她的任務便是一名隱藏捉妖師,要收集完手中山海浮生錄中的異獸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沒想到到了這裏,還是得給人打工,還是無償的義工。
    “父親呢?”沈襄洗漱完後任由阿鳶給她折騰頭發。
    “今日沂水洛氏的家主拜訪,宗主在前廳見客。”
    沈襄追問道:“是專修劍道的洛家?”
    “就是那個洛家,小姐問這個做什麽?”阿鳶給她最後插上一個金釵。
    沈襄敷衍道:“沒什麽……阿鳶,你前幾日給我買的那個糕點,我又饞了,你去街上再買點?”
    “好,那阿鳶現在就去給小姐買。”
    沈襄目送著阿鳶離開後,偷摸著出了院子,朝著前廳走去。
    許是談話內容比較隱蔽,大廳外也沒什麽下人。
    沈襄趴在木門便,耳朵貼在門上聽起了牆角。
    先是沈宗主的聲音傳了出來:“那咱們就定在明日,去桐縣義莊。”
    桐縣?是最近傳聞妖獸作祟的地方?
    “沈兄放心,我們洛家定會傾力相助……”
    沈襄趴在門外偷聽,背後一隻手伸出搭在她肩上,她驚起險些驚動了屋內的人。
    回頭看是自家小弟,準確說是這幅身體的弟弟沈安。
    “二姐姐,你也想去追靈?”
    她這小弟,長得也算可愛,可就是總透著一股聰明勁兒,不像個小孩。
    沈襄沒有立即回答他,她的任務是收齊山海浮生錄,但偏偏整個沈家就她不會仙術。
    一個月了,連沈府大門都沒出去過。沈容惜,沈家的廢材二小姐。從小體質羸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沈氏宗主對這個女兒十分疼惜,不惜豪擲千金為其求丹問藥,這才勉強活到了十六歲。可惜,也隻活到了十六歲,也算香消玉殞。
    “你想去,求爹啊!爹最疼你,你開口他一準同意!”
    沈襄一把攬過沈安的脖子:“你敢告訴爹我饒不了你!”
    沈安掙開沈襄的束縛,退開幾步:“二姐你怕不是上個月把腦子撞壞了,是大姐姐讓我支會你一聲,趙家的夫人來了。”
    沈襄這才想起來沈容惜的確是有門親事,對方是沈母的表親,算是桐縣的中醫世家。
    沈家考慮日後沈容惜成親後,對方能懂藥理,為其續命。但就在上個月,趙呈上門退婚,隻因一風塵女子。
    沈老爺震怒,當場命人將趙呈轟出門去,沈容惜勸說時被人誤推摔進了荷花池。
    這沈小姐本就生的羸弱,又值冬日。自然邪寒入體,大病了一場,這才有了她的魂穿……
    沈襄來到後院,見沈容英正在陪趙氏說話。
    沈容英是沈岸的養女,她父親原是沈岸的堂兄,十多年前死於一場戰亂。
    沈岸便將她這個孤女帶回了沈家,彼時沈容惜才七歲,沈容英長她三歲,成了府中的長女。
    “長姐,”沈襄向她行禮,趙氏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躲閃。
    “趙夫人,妝安。”沈襄向她行禮。
    趙氏尷尬地點頭,捧起白瓷茶盞抿了一小口。
    這才從懷中掏出庚帖退還給她,口中話說得漂亮:“這孽子做出此等醜事,再是沒有臉麵與姑娘結親。”
    “容惜……”沈容英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沈襄從桌上拿起庚帖,收進袖中,開口道:“夫人客氣,隻是令郎如此行徑,對我沈家清譽有損,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趙氏麵露難色,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不知貴府想要什麽補償?”
    “補償不必,隻需要令郎親自上門,向我和我阿父賠禮道歉。”沈襄一字一句道出。
    她自從來到這裏,雖然沒有見過趙呈,但對他的傳言卻是聽了不少。
    趙呈與沈容惜是娃娃親,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了。聽阿鳶說,趙呈從小對沈容惜可以說是處處照顧,事事妥帖,無有不盡心之處。
    就連沈安那個毒舌弟弟在趙呈退親前也對他的為人讚不絕口,一口一個姐夫叫的比誰都親熱。
    他們趙家也算是杏林世家,書香門第。趙呈自幼時便隨父親學醫,奈何十二歲父親早喪,他一個孩子竟然支撐趙家走到了今天。
    沈襄實在很難信服,這樣一個人品端方的謙謙君子會移情別戀,始亂終棄。
    事出必有因,她倒要看看,是那趙呈衣冠禽獸,還是那美嬌娘果真貌比西施。
    趙夫人抬袖抹了抹鬢角的細汗:“小姐不知,我家那個孽障前日生了場大病,如今正在府中修養。若是上門拜訪,恐怕過了病氣給小姐,那倒更是我們的過錯了。”
    “哦?病了?怎的這般不巧……”沈襄提起茶壺又給趙夫人的杯盞中添了些茶水:“不急,日後機會多的是。”
    沈襄舉杯敬向趙氏:“隻盼夫人莫要忘記,我沈氏闔府還等著趙公子登門呢。”
    “自然自然。”趙氏尷尬地舉杯,可還沒碰到對方的杯盞,沈襄已自顧自的喝上了。
    趙氏的手僵持了片刻,便放下了茶盞。
    她看向沈襄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打量:她原先隻想著這沈小姐常年深居內宅,又自小體弱多病,自是任由她拿捏。
    誰知這小小年紀,這性情品行卻如此老成,一番話堵得她是無言以對。
    趙氏自知再留無益,茶也沒喝便陰沉著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