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膽小蛇妖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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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
    新月如一彎銀色的小舟泊在枝椏間,草從中的螢火蟲四散飛舞,像極了月華灑下的點點清輝…
    林間蟬鳴不絕,偶爾交織著幾聲難聽的鳥獸嘶鳴,直到一聲淒厲的狼嚎自遠方響起,渾身泥汙形同乞丐的徐伯清才一個機靈的驚醒…
    壞了!
    他這才想起來,這世界可不像前世那般安穩,敢在墳場挖坑,還能說是膽子大,唯物主義不懼那些虛頭巴腦的牛鬼蛇神;
    可這林間野獸隻知能不能填飽肚子,可不講什麽唯物唯心,膽子再大它們也就多一口的事兒。
    本想著好歹是原身的家眷,得好生安葬,免得被林間野獸刨墳拖出去糟蹋了屍身,現在……
    徐伯清打量一番自己掘出的土坑,寬近丈,深度能將站著的人埋下大半。
    也差不多了…
    他連忙將幾具屍身搬運至土坑裏,一邊做著禱告,一邊掘土掩埋,不多時的功夫,一座新土填埋的墳塚便立了起來。
    “我們老家都講究入土為安,希望諸位也能就此安息,日後若有機會,我定會揚了那些賊人的骨灰為諸位報仇。”
    徐伯清在墳前躬身行一禮,念頭通達後將栓在遠處的老驢解開,想了想,又將它身上的綁著的車套也卸了下去。
    如今隻剩自己一人,老驢拖著的平車除了影響腳程以外無甚作用,自然要卸掉。
    “都說老馬識途,希望老驢你也能識得出去的路…”
    徐伯清說完便跨到老驢背上,隨手折了根樹枝做那趕驢鞭,在老驢屁股上輕輕一打,老驢自是邁著蹄子‘噠噠噠噠’的往外走動。
    月明星稀,光華如洗…
    徐伯清不認識路,記憶裏也沒有這裏的介紹,隻知道這裏屬於洪陽縣範圍。
    而年邁的動物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索性就將這帶路大任交給了老驢…
    隻要別翻陰溝裏就行……
    老驢漫步在林間小道上,馱著的年輕人已經調轉身形半依在驢背上,除了手中的小樹枝偶爾會掃一下驢屁股外,其餘時間都在仰頭賞月。
    他也在思量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這個世界的徐伯清母親早逝,父親身在匪窩,也已經去了,隨行的家眷仆役也都死完了,唯一的親人便是在京都安家的二叔徐和一家…
    原主記憶中的二叔一家對‘自己’極好,他常回老家探親,而‘自己’也常隨老父去京城探望,血濃於水的親情不似作偽。
    堂弟徐達的年紀雖說比自己小幾個月,但他自小習武,身子骨壯碩,長的也是虎背熊腰,以至於自己小時候不懂事常被堂弟欺負。
    但隻要被二叔看到,聽到,堂弟徐達少不得一頓打…
    待長大後說起被這些事來,原主每每都是麵紅耳赤,而堂弟則是哈哈大笑。
    自己現在孤家寡人,隨行錢財倒是帶的不少,但都被賊人洗劫了去,現在身上除了那‘一技之長’以外,一無住所,二無錢財,三無才藝傍身…
    可以說是吃飽飯都難。
    洪陽縣離京都不足百裏,隻要自己找到所處方位,便是走過去最多也就兩日即可到達。
    得按原計劃赴京投奔二叔,先站穩腳跟才對!!
    就在徐伯清思量著前路該怎麽走的時候,絲毫沒注意到遠處的叢林中有一雙豎瞳眼睛正幽幽的盯著他……
    一條身長三丈,足有水桶般粗細的巨蛇隱匿在叢林中,幽黑色的鱗片隨著它的呼吸或是開合起落,或是緩緩蠕動。
    鱗片下的肌肉緩緩發力,牽動著蛇軀蜿蜒前行,鱗片摩擦出的漱漱聲響在蟬鳴的遮掩在微不可聞。
    它不急不緩的一直跟在能看到老驢的範圍內。
    它自開啟靈智至今已有百餘年,早年一直小心翼翼的修行,不曾踏足凡塵半步。
    奈何妖軀血脈稀薄,血脈中的傳承也早已消化殆盡,如今修為不僅不得寸進,反而隱隱有下滑的趨向…
    近些年來,它也越發焦躁。
    被逼無奈,它隻能將目光轉移到了凡人身上,在深山老林,利用障眼術法迷倒誤入的凡人,以此吸食他們的精魄壯大自身…
    它曾耗費大代價讓精通卜筮的好友算一卦,算算自己的運道在何方,得到答案後遍在此地蟄伏。
    這一等便是數年…
    就在今天,它感應到有一批死人落在了墳地,它是陰蛇,對生死極為敏感,絕不會感應錯!!
    可就是那幾具尋常的死屍,其中卻有一具煥發出如驕陽烈日般的蓬勃生機。
    這可把它嚇的不輕,還以為被哪位路過的正道高人發現了自己的跟腳,前來收妖的…
    本就膽子不大的它當即遠遁而逃…
    後來察覺‘高人’並沒有追來降妖,甚至都沒有顯露到半點氣息。
    隨即又想到自己蟄伏在此的目的,心一橫,便狀著膽子又遊了回去……
    也意外的發現了那死而複生之人在那挖掘土坑埋屍,於是它一直在遠處看著。
    腦海中則是根據‘死而複生’、‘煥發驕陽烈日般的蓬勃生機’等等異象關鍵詞在血脈傳承中的搜索與之對應的信息。
    雖說沒有找到一樣的…
    但它卻找到了相似的!!
    傳聞中,仙道高人轉世重修時或有借屍還魂之異象!!
    它修行年歲雖長,但是膽子向來不大,意識到很有可能是高人當麵時,它是又驚又喜,惶恐與欣喜參半。
    喜的是老烏龜算卦應驗了!
    惶恐的是,對方是仙道高人,而自己則是蛇妖,修行界種族成見根深蒂固,自己露麵求道,很有可能會被高人厭惡…
    說不定還會被順手給斬了…
    這可如何是好!?
    猶豫掙紮了一番,它一點一點的湊近,想試試高人對妖族的態度,但讓它驚異的是高人就像感應不到似的,絲毫沒有在意。
    或許是高人知道,故意在考驗我?
    可萬一是陷阱呢?
    它自開啟靈智以來,從未向現在今天這麽糾結過,仿佛前麵有兩條路等著自己選…
    一條寫著‘仙人指路’和‘成道機緣’;
    一條寫著‘大膽妖孽’和‘小命全無’…
    兩者概率參半。
    待看到高人倒騎毛驢準備離去時,心中糾結就像是在火上炙烤的螞蟻,想用障眼術法攔路,卻又怕因此惹惱了高人。
    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的徐伯清也想好了日後的路該怎麽走,長長的舒緩一口氣後伸手墊在腦後,再看天上,月華似乎更為柔美了些…
    想到前世今生,不由得感歎道:“舊時雖在不關身,且去京都過暮春。一樹蟬鳴一溪月,不知今夜屬何人?”
    話音落下不久…
    林間便傳出一陣鱗片摩擦的漱漱聲,以及音線有些顫栗的女聲:“小…小妖向來膽小,並非有意隱瞞蹤跡,還望仙長勿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