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重新擁抱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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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的手術室裏,隻剩下了赫斯特與米諾爾兩人。
    她躺在布滿血跡的手術台上,麻藥的效果才剛剛過去,她轉動著眼珠子,看著接近自己的赫斯特。
    在燈光下,他臉上的疤痕格外猙獰。
    “我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你修養。”
    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小瓶裝在玻璃管中的鮮紅液體。
    鮮紅的液體有點粘稠,在強光的穿透下仿佛紅瑪瑙般誘人。
    “這是一位血族的血液,經過血咒術的改造,能讓你成為一隻眷屬血族。”
    “隻要成為血族,你就能擁有強大的恢複能力,不需要一周,你就能自己將骨頭裏的釘子擠出去,並且恢複全盛,甚至比之前更加強大,因為血族有著強大的身體素質。
    你說呢?女囚們的老大?”
    米諾爾不斷眨眼的眼睛,但其他的部位因為麻痹而一動不動,看上去還有點搞笑,赫斯特笑著道:“如果願意,眨三下眼睛,不願意,就眨四下。”
    米諾爾幾乎沒有猶豫,眼皮子上下翻飛了三下。
    見狀,赫斯特罕見地笑了起來。
    “明智的選擇,我會為你找一處藏身點,那時候你就可以安心養傷了……”
    啵~~
    他用指甲彈飛玻璃管上的橡木塞,一手將米諾爾的頭抬起來,一手捏開她的嘴巴,將一整瓶血液全部倒了進去。
    咕咚——咕咚——咕咚——
    最後隻剩下一些血液還黏在管壁上。
    米諾爾喝下後,剛開始沒有什麽感覺,就像喝進了一瓶藍瓶鈣一樣。
    但在十秒後,毫無征兆的,米諾爾的身體劇烈抽搐了起來,像是一條熱鍋上的蛆蟲。
    “呃……呃……咳……”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米諾爾,你會迎來屬於你的複仇……”
    第二天。
    伊蕾娜再次從早晨的寒風中起來。
    這鬼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
    她穿好衣服起床,雙手交叉著搓自己的手臂,企圖以摩擦生熱的方式讓自己暖和一點。
    果然夏天有多熱,入秋以後的溫度反差就有多大。
    很難想象在異世界裏的第一個冬天會有多冷,希望發生點意外,好讓自己離開監獄。
    最好找個有溫暖壁爐的地方安享晚年……不對,是安全地度過寒冷的冬天。
    嗬,現在想這些太早了,還是安心過好每一天吧。
    伊蕾娜甩甩腦袋,將重心放到了生活上來。
    哐啷~哐啷~
    獄警打開牢門的那一刻,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排隊向著樓梯走去。
    與其他所有人一樣,牢門打開,小美和室友排隊走了出去。
    前方熟悉的後腦勺,後方是自己的怨種室友,走著有點生鏽的冰冷鋼板,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直到她路過了編號為627的牢房。
    獄警打開牢房是從後往前開得,這樣就能最大限度地讓最多的囚犯進入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小美出來後就跟在獄警後麵。
    前,獄警懵逼地打開牢房,裏麵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但還有人……
    看到獄警居然走進了牢房,小美出於好奇看了一眼,但僅僅隻是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因為害怕,嘴唇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死……死人啦!!!”
    離樓梯還有12個人的距離時,突然有個女人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是從樓梯以左的區域傳來的!
    不知為何,伊蕾娜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她突然想起昨天露西亞阿姨對她說得那些話,她說自己的室友有點不太對勁。
    不妙的預感越發濃烈。
    “希望出事的不是你啊,露西亞阿姨!”她默默祈禱著。
    就在接近樓梯時,一個廚師裝扮的胖男人走了上來。
    伊蕾娜見過他,那是昨天訓斥了露西亞一頓的廚師長。
    他不是在食堂嗎?
    為什麽上來了?
    他走上來時嘴裏還碎碎念著:“瑪格麗特那個蠢女人,居然睡到了現在,不知道要早起幹活的嗎!”
    恍若晴天霹靂一般。
    女囚犯、感到奇怪的室友、死人了、沒去上班……
    一連串的跡象統統指向了一個事實!
    伊蕾娜隻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眼睛慢慢睜大。
    扭頭看向樓梯以左的區域,一大群囚犯已經將那裏圍的水泄不通。
    噠噠噠!
    她腳步急促,直接脫離了隊伍,一路小跑過去。
    腦子裏根本沒有其他東西了,仿佛一片空白。
    “都讓開!”
    她大喝一聲,大家一驚,紛紛轉過頭,原來是新老大,於是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路,直達627號牢房。
    隻見一個獄警蹲在一張鋪著被子卻有凸起的床邊,正要伸手掀開被子。
    伊蕾娜默默注視著走了進去。
    被子緩緩掀開一端。
    看到被子之下的人臉時,那一刻,伊蕾娜幾乎忘記了呼吸。
    難以言喻的苦澀從心中升起,胸口突然好難受,就好像被堵住了一樣。
    猶如蓋屍白布般的被子下,是露西亞阿姨幾乎要瞪出來的雙眼,鐵青色的皮膚,張大的嘴巴,仿佛想要呼吸哪怕一絲空氣,但下麵,脖子上一圈深紅的勒痕卻預示著她此舉的無效。
    “露西亞阿姨……”
    伊蕾娜輕輕出聲,想要走近些,卻被獄警攔了下來。
    “退後,不許接近屍體,以免毀壞現場!”
    伊蕾娜沒辦法,她隻是一個囚犯,當上了老大,本質上也還是囚犯,隻好看著獄警動手。
    他一把將被子全部掀開,露西亞的屍體展現在了獄警與伊蕾娜的眼前。
    她就這麽仰躺在床板上。
    甚至還穿著囚服,手上打著繃帶……
    除了靴子脫了下來,其他都和日常的穿搭沒有兩樣。
    但伊蕾娜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露西亞腳踝上的按壓痕跡。
    兩個腳踝上都有。
    那是紅到發紫的手指印子,可以看得出來,“小黑”,暫且將犯人稱為小黑,按住露西亞腳踝的時候格外用力。
    也可以從側麵反映出露西亞當時反抗劇烈。
    兩隻手掐脖子使其窒息,兩隻手按住腿使其不能動彈,這是團夥作案。
    團夥由誰組成?
    封閉的牢房裏,凶手顯而易見。
    一個人控製,一個人行凶,四人牢房裏,還有一人在被行凶,那最後一個人在幹嘛?
    其實也不難猜到——在放風。
    防止巡邏的獄警發現她們在行凶!
    粗劣的手段。
    卻是有預謀的作案。
    而且,在監獄中,為何要集體出手、“光明正大”地殺一個人,挑戰監獄的規矩?
    那樣做,她們難逃刑罰。
    除非她們在幹完這一票後可以徹底脫身!
    有人會打開她們的牢房,甚至讓她們離開監獄。
    露西亞阿姨昨天對她說過的話赫然曆曆在目:
    【我感覺有不好的預感,可能和我們進過典獄長的密室有關。】
    【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難道……真的是赫斯特在背後推動著一切嗎?不然誰會有這麽大的能量……”
    她猜想著,那樣的話,不僅是露西亞,就連她也有危險。
    她們倆沒有死在同一天,可能隻是因為伊蕾娜住得是單人間。
    獄警開始趕人,所有無關人員被迫離開現場。
    醫生過來驗收屍體,囚犯們重新排好隊伍下樓。
    ……
    走在又冷又硬的鋼板上,伊蕾娜看上去心不在焉。
    昨天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今天就躺在床板上成了一具屍體。
    這大概是人世間最大的反差了吧……
    和露西亞阿姨經曆的一切,都像是在腦海中回放。
    雖然她們才認識了沒幾天,但露西亞阿姨對她真的像是對自己的女兒一樣。
    會批評她的行為舉止、告誡她淑女應有的禮儀,會在飯菜中開點小灶、會誇誇她、在生命危險之際甚至挺身而出……
    明明隻是個普通的下層婦女,卻給了伊蕾娜久違的溫暖。
    但一眨眼的功夫,這個給了她另一份溫暖的人就在今天永遠離開了她,還死於非命!
    這叫伊蕾娜如何安心?
    如何以寬慰的心情去祭拜她?
    這裏麵也有自己的錯。
    或許那時候不打開密室也有可能逃脫呢?或許躲在門後麵就可以免於一難呢?
    悔恨。
    ……
    微涼的秋風穿過食堂的窗戶打在臉上,滿滿的蕭瑟。
    現在,伊蕾娜已經能在餐桌上擁有一個固定的座位,如果可以,甚至能獨占一張桌子。
    她不用再苦哈哈地蹲在小角落裏,還有人會幫她取餐,每次休息都能拿到限量的酒水……
    但餐盤上卻不會再有大羊排下藏著小羊排的小灶了。
    周圍熱熱鬧鬧,每個人都有著她們傾訴的對象。
    她也曾經有過,但已經沒了,就在今天早上。
    仿佛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為她所留。
    那種孤獨湧上心頭。
    想要尋求慰藉。
    抬頭望去,隻看到了空蕩蕩的八號通道窗口,嘴唇緊緊抿著,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