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銅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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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鳴感?
    這種共鳴感,從何而來?
    是霍去病十八歲封冠軍侯,是二十四歲折戟,抱憾身亡。
    一代英雄人傑,卻因為天妒英才,最終隻能含恨離世。
    這不就是宿命嗎?
    可是人力有窮時,縱然在凡間的武力權柄達到極限, 也逃脫不了宿命的安排。
    可是難道他不想擺脫宿命嗎?
    不!
    他想!
    他渴望封狼居胥,渴望飲馬瀚海,渴望再去騎馬,去大漠看看,看看落日是否一如當年的圓;他渴望去再去行軍,去祁連山腳下看看, 看看山巔的白雪,是否一如當年皚皚。
    這一刻, 宋瀾衣和霍去病的意誌升華。
    霍去病就是宋瀾衣, 宋瀾衣就是霍去病,他們二人,在這一刹那,劍尖鋒芒——直指宿命。
    轟!
    大浪翻滾,雷霆怒號。
    宋瀾衣的青衣大袖在空中飛揚,一張玲瓏剔透的血玉麵具,覆蓋在她臉上,隻露出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以及一截白皙光潔的下巴。
    黃泉上,宿命之線無處不在,但是當宋瀾衣一指點出的時候,那一道璀璨的神光, 幾乎奪去了所有人的視線。
    神光出現刹那,宿命之線再度被洞穿。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 露出一個巨大的豁口。
    宋瀾衣目光堅定,縱身一躍,躍入豁口中, 一路與宿命絲線搏殺,連連喋血,就連衣襟上,都沾滿鮮血,深淺不一的血跡,宛若一朵開到荼蘼的芳華。
    在黃泉之上,她僅能用憑借肉體和大書,將身體拳腳發揮到極致。
    不過片刻,她的身上的血肉已經大片大片地凋零,甚至隻剩下白骨後,依然還要在白骨上,勒出道道深痕。
    岸邊的人此時已經沉默了。
    他們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
    隻能屏氣凝神,看著宋瀾衣的動作。
    眼見她距離岸邊的距離,從百尺,到十尺,再到一尺……直至到一寸!
    宋瀾衣腳尖費力地一點。
    站住了!
    就這樣站穩了!
    古往今來,第一位打破宿命,登上黃泉彼岸的人——出現了!
    或許在今天之前,天門城的陰靈,或許還不知道,黃泉路上, 最後一坎,究竟是什麽?
    但是在今天,他們明白了。
    這一道坎,是宿命。
    宿命就像是凡世間的一張大網。
    隻要身處在紅塵這個大染缸中,很少有人能完全不被宿命包裹影響。
    但是宋瀾衣……她雖然她仍然在紅塵的樊籠裏,但是她卻開創了屬於她自己的道。
    ——修命!
    身似浮萍,命不由己。
    這就是命運。
    但命運愈是如此,宋瀾衣偏偏越不信命!
    站在黃泉中流的雪衣僧人,已經徹底愣住了。
    他看向宋瀾衣,內心突然升起茫然。
    佛家講求緣法,講求隨遇而安,認為今生所受的苦,所遭受的宿命,都將在來世,變作福報。
    甚至在佛國典籍中,還有幾句偈語:
    有僧人問古佛:如何是古佛心?
    古佛答曰:秤錘落井,東海浮漚。
    當年的他還不懂,詢問師父,大意也是與緣有關。
    緣來則聚,緣盡則散。
    一直以來,僧人深信這一點。
    可是在今天,他徹底愣住了。
    到底緣是對的?
    還是修命是對的?
    他不敢深想。
    因為他有一種預感,這個問題,可能會動搖他內心的堅持。
    另一邊。
    當宋瀾衣跨上黃泉彼岸的時候。
    她轉過頭去,看向素大人所在的沿岸,卻發現,他們都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迷霧。
    反觀彼岸,這裏並沒有宋瀾衣以為的彼岸花,也沒有想象中的奈何橋、孟婆湯。
    反而是一片荒涼孤寂之地。
    她嚐試著向前走出一步,卻感覺腳尖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
    宋瀾衣低下頭,將這東西從地上刨出來。
    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不是別的,正是一麵鏡子。
    隻不過這鏡子昏黃,隻能勉強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甚至還沒有月色下的積水灘清晰。
    當照見宋瀾衣的時候,鏡子上麵似有流光一閃,一道金屬般無機質的聲音逐漸響起:
    “歡迎歸來……萬夫長……寧……寧……”
    說到最後,那道聲音,似是卡殼了一般。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宋瀾衣卻聽到了濃濃的悲傷之感。
    那是一種曆經歲月滄桑,時光荏苒,也難以愈合的思念和傷痛。
    她素手輕撫在鏡麵之上,似是在這一刻,與這麵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從何而去的銅鏡共情。
    銅鏡……也會有感情嗎?
    宋瀾衣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發現銅鏡上的鏽跡,居然緩緩剝落,綻放出驚人的光彩。
    宋瀾衣起先隻是漫不經心地一瞥,但當她看到銅鏡上的畫麵後,她猛地一怔,隨後下意識地瞪大眼睛看去。
    隻見在銅鏡之上,赫然出現一道人影。
    這人影的背景,是一片黃沙滿地,塵土飛揚。
    在沙丘之上,除了枯死的草木外,隻有頂立在天地中的佛陀。
    這佛陀仿佛要化身於擎天柱,自化一方佛國天地,在大漠之中,宣揚著佛陀的旨意和意念。
    在佛陀低垂慈悲的眉眼中,宋瀚海在一片黃沙中,踽踽獨行。
    好似一隻螞蟻在天地中爬行。
    宋瀾衣愣住了。
    她幹燥起皮的嘴唇,微微蠕動,最終隻說出了一個字——“爹”。
    宋瀚海似有所感,轉過身來,仿佛要聽到了這一聲響,猶有些不敢置信地扭過頭去。
    他仍然有些狐疑,但還是沙啞地喊了一聲,“乖女?”
    宋瀾衣登時就怒了。
    也不管這銅鏡究竟是什麽來曆,又有怎樣的故事,當下就把自己心裏話都禿嚕出來。
    “老爹,你不好好待在朔北,跑到佛國去幹嘛?那地方你閨女都沒去過,萬一有危險咋辦?爹啊,你閨女有出息,你老老實實享受生活不好嗎……”
    宋瀾衣話還沒說完,宋瀚海就笑了。
    他隻輕聲說了一句,“爹知道。爹隻是不想離你太遠。”
    女兒越來越光芒萬丈,以至於他這個作為父親的,似乎隻能在原地踏步,遙望女兒的光輝。
    但是宋瀚海不想要這樣。
    宋瀾衣瞬間沒話了。
    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