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見歙州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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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來得格外早些,還不到戌時,大街上便已經掛起了燈籠。
馬車停在院前,丁衝把打包好的菜抱進堂屋,葉千帆和沈長風趕忙出去幫忙,然後一群小豆丁也跟著出來幫忙,很快東西搬完。
丁衝趕著馬車離開,趙淺淺跟了出來:「丁大哥,你把馬車停好就過來幫忙吧,這邊需要幫忙搬一些桌子出來。」
丁衝有些為難,麵上有些尷尬:「是夫人,您以後就叫小的名字吧!」
丁衝還留了一半沒說完,他哪擔得起將軍夫人叫他大哥呀,他怕將軍揍他。
叫名字,這是她最習慣的,隻是這些古人都特別注重稱呼,她也就入鄉隨俗。
看他一臉窘迫,趙淺淺也沒與他矯情:「行,你趕緊去停好馬車過來幫忙吧。」
堂屋裏,葉千帆在幫忙擺凳子,趙過帶著小朝陽,趙玉和趙青瑤幫忙擺碗筷,沈長風十分享受搖搖椅帶給他的快感,他翹起二郎腿,晃動著搖搖,嘴裏嗑著瓜子,還哼著小曲,一副大爺坐在院子裏,享受陽光沐浴的感覺,有些忘我。
趙淺淺拿盤子裝堅果和糕點,看了一眼正飄在雲端的沈長風:「長風,夢蝶去哪了?」
沈長風停止晃動,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去幫趙淺淺裝堅果:「哦,她說她有點不舒服,早些休息了,大嫂這是什麽,聞著有股香甜的味道。」
趙淺淺遞給他一顆:「糖炒栗子,嚐嚐,味道怎樣?」
沈長風接過栗子,從爆裂口處剝開,露出一顆金黃色飽滿的栗子肉。
他深深聞了聞:「嗯,好香啊!」
他張開嘴,像是扔投球一樣,把一顆栗子扔進嘴裏。
「哇,又香又甜,這也太好吃了!」他誇張地瞪大眸子:「簡直不要太好吃,我要賣這個,還有這,這,還有這些,這些我全都要運回皇城去賣,哦不行,運回去估計就回潮了,炒的東西不能放太久,大嫂我去跟他們學習如何做這些東西,我要在皇城也開一家堅果店,還有栗子糕鋪子。」zbr>
沈長風叭叭叭,說個不停。
桌上堅果,糕點從桌子這頭,擺到桌子的另一頭。
「哎,三姐不來真是可惜了,這麽多好吃的她吃不到,一會兒我給她帶些回去。」
看不出,這小子看著不著調,心裏還是惦記著人的,看著遊手好閑,實則心裏都在盤算著正經的事。
趙淺淺拿起一包遞給他:「我們有抽了真空的包裝,放上大半年也不會回朝,你可以帶些現成的回去,一邊銷售一邊著手開店。」
沈長風拿著抽去真空的鹽焗花生,好奇是怎麽把空氣抽掉的。
趙淺淺見他很是好奇,笑道:「回頭我再送你一些包裝袋,再給你幾支抽真空的抽氣泵,到時候你們也可以自己做這種包裝。」
「哎!」沈長風高興應下。
趙淺淺繼續道:「我已經為你找好了皇城的出資人,他出銀子,你經營,你們三七分成,你三他七,按理說提一成足夠,不過誰叫你是我兄弟,我肯定是向著你的,回頭我再把契約給你準備好,你們簽了契約就可以起身回皇城開鋪子了。」
被自己家大嫂這麽罩著,沈長風被感動得不要不要的,但他也擔心,出資方會不會答應三七分成。
趙淺淺也給他吃了定心丸,一切都由她來擺平,沈長風隻管放心把生意做好就行。
堂屋不大,擺兩張桌子太擠,於是把兩張桌子拚成一張長桌,這樣就顯得不那麽擁擠。
葉千帆擦著桌子來到趙淺淺身邊,小聲說道:「姐,後院來了一個神秘的人。」
趙淺淺不用想,也知道他說的是皇帝,他一直戴著
鬥笠,在葉千帆看來就顯得十分神秘了。
趙淺淺沒進後院,她不知道,此時後院裏氣氛很是詭異。
皇帝來到後院,葉千帆把他帶到老爺子的房間門口,他便讓葉千帆退下了,安總管在門口守著,其他人在院子裏候著,自己一個人進了老爺子的房間。
老爺子抬頭瞟了他一眼,此時皇帝已經取下頭上的戴有罩紗的鬥笠。
他在老爺子麵前十分謙恭,但也難掩他長期養成的皇帝獨有的霸氣,這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是經年累月在風雨中錘煉出來的。
看上去不到五十,英俊與霸氣在他身上彰顯得淋漓盡致,他的貴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他老爺子對麵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
老爺子睨了他一眼:「你來我家做什麽?不會是來吵架的吧?」
皇帝拱手行了一禮:「您說哪裏話,我哪敢找您吵架呀!我是專程過來看您的。」
老爺子沒再看他,把寫好的一幅字畫放到左手邊:「你會來看我?這個時候來,怕是來蹭飯的吧?」
皇帝嗬嗬笑道:「不是我來蹭飯,是您孫女請我過來吃飯的。」
老爺子取了一張字放平,剛要落下的筆頓住,抬起頭看著皇帝:「你說她請你吃飯?你們上午還追著她要打要殺的,你確定不是你逼著她請你吃飯的?」
皇帝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我哪敢逼她呀,她可是您的寶貝疙瘩,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呀!」
老爺子古怪地看著皇帝,心想,這人上午還挺凶的,被他打了一耳光之後,對他言聽計從,讓他叫爹他還真叫,莫不是被自己一耳光,把腦子給他打壞了吧?
不管情況怎樣,隻要他聽自己的話就先虎著,他得把爹的架勢做足
老爺子冷哼一聲:「知道就好!杵在那裏幹嘛?沒看見沒墨了嗎?」
磨墨這種事哪輪得到皇帝親自動手,他是千秋國的皇帝,從小到大都是有人伺候著的。
皇帝客氣地笑道:「您稍等。」然後衝著門外叫道:「安德全。」
「來了。」安總管人未進來,聲先到。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墨,安總管會意,趕忙走過去拿起墨就磨。
老爺子瞟了他一眼,這人上午對他凶過,不對他做點什麽,心裏還真過意不去。
「我記得你上午說什麽來著,要將我們爺孫倆亂棍打死的,我可不敢讓你給我磨墨。」
說完他又看向皇帝:「你若不願意給我磨墨就算了,還找個想要殺我的人來嚇唬我,我可不敢,你們還是走吧!」
安總管心想:您老你可真會記仇啊!不是都翻篇了嗎?你咋還在這一頁呀?
皇帝狠狠地瞪了安德全一眼,發德全隻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能在皇帝麵前得寵,安德全自有他的本事,那便是臉皮厚。
「您老說哪的話,那是奴才眼瞎,竟沒能認出您是真佛,早知道是您,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哪,您就是佛祖能容世人不能忍,能容世人不能容,您就看在我一把老骨頭的份下,饒了我這賤骨頭吧!」
安德全剛開始笑得十分諂媚,說到最後悔恨得都要哭出來了。
見老爺子沒搭理他,他又厚著臉皮伸過頭,認真地看著老爺子寫的字。
「哎喲,瞧瞧,瞧瞧,這簡十是神來之筆啊!此字隻應天上有,您老真是妙筆生輝哪!」
嘴裏拍著馬屁,手卻沒有停下來。
皇帝看了安總管一眼,這人精真是會拍馬屁。
老爺子是看在安德全又是拍馬屁,又是自罵的份下,已經不打算在嘴皮子上與他
多費時間。
說他的字寫得好,那不是在吹捧他,那就是事實,他臉上已經掛上得意的笑容。
安總管繼續拍著馬屁:「您這硯台也是極品,磨出來的墨汁細膩柔滑,也隻有佛祖您才配擁有它!」
饒是皇帝對安總管拍馬屁是見怪不怪了,但眼下他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不過誇的是他的父皇,他也不能說什麽。
他瞟了一眼安總管誇讚的那隻硯台,乍一看,覺得有些眼熟,他又多看了兩眼。
隻是這一看,皇帝驚了。
這是皇宮裏的東西,是今年月夕節他親自賜給柳貴妃的,嚴格來說,是柳貴妃向要討要的,這柳貴妃的東西,怎麽會流落到青雲城來了。
太上皇是在月夕節前就失蹤了,不可能是他帶出來的,這歙州硯是怎麽來到青雲城的?
如果是在皇宮看見太上皇用這歙州硯,皇帝不會覺得奇怪,可這皇家的東西,跑到青雲城這種偏遠窮縣來了,就讓皇帝起疑了。
他滿臉堆笑看向老爺子,小心問道:「您老這硯台可真是硯中極品,不知是在哪裏買的,剛好我的硯台摔壞了,回頭我也去買一個。」
老爺子瞥了他一眼:「你想買?」
「是,但不知哪裏有。」皇帝答道。
老爺子睨了他一眼,伸出手:「十兩銀子。」
皇帝一驚,這麽貴重的硯台,他爹才賣十銀子,設貨的人三百兩也會買下的!
安總管同情地看了太上皇一眼,看來太上皇的失憶症很嚴重呀!這麽極品的東西他當一個普通硯台的價格就給賣了。
這硯台是太上皇最最喜歡的,在皇帝繼位時,太上皇合同玉璽一同交給他,按理說他不會賞賜給柳妃的,可在雲州城遭受洪災時,柳貴妃把自己的嫁妝都拿出來救災了,皇帝問她要什麽獎勵時,她就隻提了要這個硯台,所以皇帝就賜給了柳妃。
然而這柳貴妃矯揉造作,是太上皇最不待見的兒媳,就算是柳貴妃親自送給他,他也不會收的。
但是如今這硯台就在太上皇手中,皇帝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