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長相思 人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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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寧榮榮這麽一撮合,千仞雪和冷汐月這倆在明麵上沒有絲毫聯係的人也有了合理的聯係,畢竟,七寶琉璃宗的座上賓,自己作為太子自然有理由與其進行聯絡。


    於是乎,千仞雪在詢問清楚幾名路人發生了什麽之後,便派人去追緝鬧事的嫌疑犯,隨後對冷汐月邀請道:“這位小姐,今晚我會在林森公爵的城堡設宴款待願意來此進行開發的貴族們,不知小姐是否有意前來,並加入我們這次生意?”


    “好啊,不過我可以帶幾個同伴麽?”說著,冷汐月介紹了一下身旁的天夢和玄武:“天夢,七十一級控製係魂聖,是我哥哥;玄武,三十二級防禦係魂尊,算是我哥哥家族一位可靠的後輩。”


    “你好,太子殿下。”天夢隻是微微點頭,並未多言語,玄武更是沒搭話。


    “當然可以。”千仞雪望著天夢,不由有些震驚。


    眼前這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少年,竟然是一名魂聖強者?這未免有些太過驚人了。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正常,說不定是駐顏有術,說不定真實年齡已經四五十了。


    “那便好,天夢還有個徒弟也在星鬥鎮裏,等下我們和他匯合之後,一定前往赴宴。”


    冷汐月要找的自然是奧斯卡了,如今有這麽個提早讓他和寧榮榮見麵的機會,她當然不介意先讓這一對先見一麵,留個好印象。


    不過...這一次誰追誰可就不好說了。


    千仞雪讓一旁的侍從給冷汐月遞上了一張請帖,隨後便以公務繁忙為由離去了。


    能夠在這裏見到千仞雪,冷汐月又何嚐不是心潮澎湃,不過等夜深人靜之後,二人也就能相會了,現在也不急一時。


    根據靈網中那倆軍團士兵的位置找到奧斯卡之後,冷汐月便給他和玄武倆人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自己也換了身漂亮的禮服,倒是天夢一直對自己的衣著很講究,品味也很高,不需要她操心。


    換好裝扮之後,四人便前往了星鬥鎮中央的公爵城堡。


    這城堡的主人自然就是那位建立星鬥鎮的魂鬥羅了,為了讓這裏的百姓有合法的身份於是接受了天鬥帝國的冊封成為了公爵,擁有建立軍隊的權力和星鬥鎮極其周邊土地的所有權。


    如今這位公爵還活著,不過已經垂垂老矣,消失在民眾視野將近兩年了,若不是沒有張貼訃告舉辦葬禮,恐怕很多人都會這位星鬥鎮的精神支柱已經死了。


    來到城堡大門前,冷汐月給門口的侍應生遞上了請柬。


    “你好,我受太子殿下邀請前來赴宴,這幾位是我朋友。”


    那侍應生看了一眼,連忙鞠躬行禮:“尊貴的客人,請隨我來。”


    跟著侍應生踏入城堡大門,隻見門口停放著許多魂獸車馬,等級亦是不低,隻有名門望族才能養得起這樣的座駕。


    “諸位,如今宴會還未正式開始,請幾位貴客先在四處轉一轉,等宴會開始後太子殿下會派人來請各位貴賓的。”進了中央的城堡內部,那侍應生便說道。


    冷汐月掃了一眼,發現這客人著實是不少,大概有一兩百人左右。


    能在星鬥鎮這次事件上分一杯羹的無不是在整個帝國境內都有名有姓的貴族,一些不大的家族都是老一輩的人來參與,而像七寶琉璃宗或者更低一些的勢力則是派遣小輩和一名管家,將其當做是鍛煉的機會,因此,那些中老年人反倒是要圍著這些小輩轉。


    畢竟,在幾大宗門麵前,其餘的大部分都可以算作小貴族,體量相差極大。


    冷汐月望著這一幕隻覺頭皮發麻,她並不是一個喜歡社交的人,更不喜歡這種場合。


    不過,看著一旁奧斯卡和玄武有些好奇的眼神,冷汐月便對著天夢說道:“天夢,你帶他倆在這見見世麵吧,適應一下這種腐朽的上流社交生活也不錯,我去外麵隨便轉轉。”


    天夢也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既然冷汐月都發話了,那隻能點了點頭:“嗯,好吧。”


    和三人分別之後,冷汐月便出了門,在外麵的花園逛了起來。


    說是花園,其實並沒有什麽過多的改動,似乎就是當初城堡建好之後將一部分森林截留了下來,然後才在外麵修圍牆和護城河之類的,又多種了一些花草,那些不知道生長了多久的高大樹木則是完全沒有變動,道路都是繞著這些樹木修建的。


    看起來,這城堡的主人是真的喜歡星鬥大森林的環境。


    對了,千仞雪先前好像提了一嘴,這裏的主人好像叫...林森?那好像就挺合理了~


    一邊暗自吐槽著,冷汐月一邊在這林間小路中散步,不得不說,雖然先前也在森林當中待了許久,不過當她靜下心來,感受這些古樹身上傳來的滄桑,以及純淨的空氣,一顆浮躁的心也仿佛被淨化了似的,安定了下來。


    走了幾百步,冷汐月忽然發現不遠處一顆桃樹下擺著一個長椅,一位老者正坐在上麵小憩,外界的喧囂仿佛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者衣著簡樸,也有些不修邊幅,身邊更是一個仆人都沒有,於是乎冷汐月推測這估計是園丁之類的,在這裏休息。


    此時正值冬春交替之季,寒風冰冷刺骨,冷汐月不由有些擔心老者的身體,畢竟都是賣力氣討飯的,這要是凍壞了一家老小估計沒人養了。


    走到近前,為老者披上了一件衣服,隨後冷汐月也不打擾,便準備繼續逛。


    剛走出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了一道聲音:“請留步,小姑娘。”


    “老爺子,你醒了?睡在這種地方,不怕生病嘛?”


    聽到冷汐月的話,老者微微一愣,隨後便揚起了笑容:“哈哈,一把老骨頭了,反正已經命不久矣,比起死在床上,倒不如死在這些樹下,也算是一樁美談。”


    “這些樹與我而言,好像是兄弟姐妹一般,想來小友完全不能理解吧?哈哈。”


    聞言,冷汐月頓時明白,眼前這其貌不揚的老人恐怕就是這裏的主人林森公爵了。


    可為什麽今天晚上這個如此重要的宴會,林老爺子非但不作為主人主持一下,還要在這裏吹冷風睡覺呢?


    說實話,以冷汐月的見識,一個魂鬥羅級別的人物她還是不太重視的,不過眼前的老爺子看起來十分可憐,且不說兒女後代,就連個體己的忠仆也沒有,一個人在這花園深處,好似孤寡老人,一下子冷汐月便有了不少的好感。


    “我能理解,許多人都有一種獨特的愛好,我曾見過有許多人收集字畫、蟲子標本、勳章、曆史上的各種錢幣,為此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而我想,老爺子你應該不止於此,應該是對這片森林有一種獨特的感情吧?”


    “你說的對。”林森點了點頭,隨後仰起頭,似乎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比起動物,植物是很難生出靈智的,就算是真的能夠成為植物係魂獸,也大多沒有移動能力,在這片森林當中,無疑是極難成長的,人類最喜歡的也莫過於這些不能動,弱點極大的魂獸,隨隨便便都可以獵取它們作為魂環。”


    “同時,其他魂獸也喜歡吃掉這些有一定修為的植物係魂獸作為提升自身的養料,就算是隱藏的很好,也有被打鬥波及,直接殞命的風險。”


    冷汐月知道,植物係魂獸確實極其少見,明明植物比動物的繁衍速度、生長速度都要快得多,但是在整個森林的比例卻可能連百分之五都達不到。


    像藍銀皇那種存在並不多見,畢竟遍地都是,隻要一片範圍內有一兩株留存,便能確保不死,而其他植物係魂獸...頂多也就是一棵草、一朵花、一棵樹、一株藤,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品質越高的植物成了魂獸便越慘。


    冷汐月還沒回話,林森便繼續說道:“我的武魂是一株粉紅色的花,名為相思斷腸紅...此花無比神奇,功用亦是無窮,作為武魂,隻要使用者擁有足夠的執念,便能使修為飛速增長。”


    “同樣的,若是沒有執念,那修為也當停滯不前,因此,我六十歲便已經成為了魂鬥羅。”


    “作為植物係武魂,我可以感知到植物係魂獸的想法,與他們進行交流,我用這種能力結識了許多植物係魂獸,也為他們頑強的生命力而震撼...當然,大多數都會因為意外死的很快。”


    “後來,我遇見了一隻桃花妖,便是我身後這棵桃樹了,靠著偽裝的特性活到了百年,成為了這一代少有的百年魂獸,同時還有自己的思維和意誌,這個年份能夠擁有思維意識的魂獸並不多見。”


    “然後...恰好被當時路過的我發現了。”


    “那時我還連魂師都不是,因為相思斷腸紅沒有激活,我隻能漫無目的的來這森林當中尋求機緣,後來被一頭幾十年的猴子追的四處逃竄,機緣巧合下被這桃花妖救下...”


    “和她聊過以後,我便對這個百折不撓,哪怕本體隻是一顆不能動的樹卻也依舊積極進取的姑娘動了心,不知不覺間,我的相思斷腸紅開了花。”


    “自那時起,年少輕狂的我便有了打算,隻要我實力足夠,便在這裏打造一個堡壘,將她保護起來,給她一個能夠安穩生活、不必擔驚受怕的居住地,哪怕我的壽命最多不過百餘年。”


    “每年我都會來這裏看她,她也會十分歡迎我的到來,每年會麵的時候她都會像小孩子一樣開心,把自己結出來的桃子送給我。”


    說到這,林森臉上露出了笑容,笑著笑著,兩行熱淚卻忽然流了下來:“可我終究是來晚了一步,當我準備了足夠多的資源和人力,可以來這裏圈地建城的時候,我卻隻能看到她的殘骸...”


    “沒有任何敵人,甚至十分清晰明了,那就是一隻突破千年的人麵魔蛛和一頭修為差不多的豹子在此打鬥,不僅將她攔腰折斷,劇烈的毒素也汙染了地麵,將她的根係毒到完全枯萎,再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機會。”


    冷汐月聽著,這即視感瞬間就上來了。


    沒什麽波瀾壯闊,也沒什麽千難萬險,不論是開始還是結局都是十分平澹的,平澹的相遇,絲毫不驚心動魄的結局。


    但正是這樣平澹的故事,聽起來才格外動人,比起原本有關於相思斷腸紅的傳說更觸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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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你能救一下這桃花妖不?”冷汐月聽著,也不由感到有些惋惜,便對著一旁賞花的小白問道。


    這桃花妖一死,眼前老爺子的相思斷腸紅也就沒了指望,估計修為也是因此停滯不前了,如果那桃花妖還在,老爺子想成為封號鬥羅絕對不是問題。


    畢竟老菊都能成封號鬥羅,這相思斷腸紅又怎麽可能成不了呢?


    誰知,小白這次卻是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想法,但這次要讓你失望了,這桃花妖不是藍銀皇那種頑強的生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修為也連千年都不到,靈魂估計都消散幾十年了。”


    “當然,要是單純複活那顆桃樹本身倒不是什麽難事,等藍銀皇的靈魂印記恢複後就做得到,相當於在這顆桃樹身上創造出一個新的意識出來,不過也不算是先前那個了...”


    唉。


    意識都不是同一個了,那還能算是複活嗎?眼前的老爺子恐怕也沒那個經曆再度和一個新的桃花妖培養感情了。


    “老爺子,節哀順變...”救不活桃花妖,冷汐月也沒辦法,隻能安慰道。


    誰知,林森卻是忽然笑了:“有什麽節哀的,桃花妖雖然死了,我用她種子種出來的也隻是一顆普通的樹,但是你看,這周圍的其他植物卻是長得格外粗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我又怎麽可能會不開心呢?”


    “我們星鬥鎮的獵人個個都是英勇善戰之輩,有他們這群人在獵殺那些好戰的魂獸,這片林區也算是得以安歇啦...”


    “可惜,過不了多久就要被人砍個十之八九了。”冷汐月心中暗道。


    這片土地是如此的肥沃,按理說可以在星鬥牆擴張之後保留這裏最珍貴的林區,利用這裏得天獨厚的優勢吸引民眾來此發展種植業,或者進行可持續性的伐木,如此之大的林區養活幾十萬人不是問題。


    原本的老獵人們也可以轉職成為護林員,保護林地不會出現被盜匪偷挖的情況,這樣也可以繼續在星鬥鎮住下去,不至於去背井離鄉去其他地方。


    但是貴族都是逐利的,誰管你這百姓死活?買下土地所有權,將所有古樹砍伐一空,送出去賣錢,再當成農地租給本地的刁民,用不了多久,這邊就應該改名叫星鬥大平原了。


    老爺子如此熱愛這片森林,肯定不會讓那些貴族亂來...但是他已經快死了,也就沒人在乎他的想法了,如今先把蛋糕分了,等星鬥牆建好,人也差不多該死了,到時候還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望著眼前這個十分念舊,看起來沒什麽城府的老爺子,冷汐月也不想告訴他這些事情,如果告訴了他,對方卻無力改變,這無疑是一種絕望,倒不如帶著這樣的期望直到去世,也算是為這位林森公爵的一生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就在此時,遠方的主殿忽然傳來了一陣鍾聲。


    “嗬嗬,看來太子殿下的宴席要開始了,小友,我們走吧。”


    冷汐月望著林森,卻發現對方的臉上多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拐杖,緩緩的向著自己的城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