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目光，聞婧微微挑眉，眉宇間閃過趣味。
    有意思，小丫頭這個爸爸似乎對她的龍銬敵意很重啊，更確切地說，是對她老大敵意重。
    難道這又是老大招惹過的人？
    奇怪了，惹人家爸爸，又讓她來保護小姑娘，這是玩什麽呢。
    心下疑惑，聞婧沒有表現出來，漫不經心地重新掏出糖，順手給了粥粥一根。
    粥粥喜滋滋接過，道完謝後，卻沒吃，而是跑到秦冽跟前，小胖手捧著糖，踮著腳尖遞給他，“爸爸吃。”
    說話間，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她也想吃，但是她還記得爸爸最喜歡吃糖，她想留給爸爸吃。
    聽到她的話，秦冽垂眸，看著軟乎乎的小閨女，眉眼一下子柔和下來，彎腰把人抱了起來，剝開糖紙，卻沒吃，而是塞到了小丫頭嘴裏。
    溫聲道：“你吃。”
    順手撥了下她頭上的衝天揪，他的手藝真不錯。
    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占據了口腔，粥粥忍不住“哇”了一聲，“好好吃呀。”
    說著，她拿出來又要給秦冽吃，秦冽搖頭，粥粥隻好自己吃了，甜甜的味道讓她笑得眼睛彎彎，看著都討喜。
    聞婧看了，也忍不住心裏喜歡。
    眸光掠過欺負她的人，她眼裏立刻閃過冷意，轉身大刀闊斧地坐在椅子上，身上跟沒骨頭一樣，軟軟靠在椅背上，嘴裏還叼著根棒棒糖，看著吊兒郎當的。
    娃娃臉讓她看上去小了很多，然而她此刻氣場全開，眼神淡淡掃過考試負責人和岑誌遠，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她隨意開口道：“不錯嘛，連一個四歲的小娃娃都不放過，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聞言，粥粥探著小腦袋補充道：“姐姐，我四歲半了哦。”
    她的素不是白吃的，每一天也不是白過的，都得給她算上！
    見小姑娘舉著肉乎乎的手指頭，大拇指還嚴謹地舉了一半，表示半歲，聞婧眼裏猝然閃過笑意，從善如流地改口道：“欺負一個四歲半的小姑娘，這就是現在玄門的做派？”
    一句話，輕飄飄的，卻讓負責人霎時間白了臉。
    想起聞家人的手段，臉色更是發白。
    岑誌遠的臉色也很難看，怎麽也沒想到不僅事情沒辦成，還招來了聞家人。
    聞家掌管執法堂數百年，地位極高，確實麻煩，不好招惹。
    想著，他看向負責人，板著臉開口說道：“你好大的膽子，自己心術不正居然還敢推到我頭上，我宣布，從現在起， 你再也不是玄門中人了。”
    竟是將他當場除名。
    這義正嚴詞的模樣，誰看了不誇上一句。
    粥粥就不。
    她皺著臉，看著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還有些同情，聲音軟糯糯的，說出來的話卻讓岑誌遠的臉又黑了一度。
    她說：“大傻子，你怎麽越來越傻了呀，剛才這個背鍋蛋已經說了，是你指使他的，我們還有證據呢，厲害姐姐也看到了，你怎麽還在胡說八道呀，哎，爺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自己傻，就把所有人都當傻子，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呀。”
    聽到她的話，岑誌遠氣得不行，咬牙切齒道：“你是誰爺爺！”
    “你爺爺呀。”粥粥小胸膛一挺，秦冽抱著她，她這會兒就是最高的，忍不住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頭頂的衝天辮像是綻放的煙花一樣：“說好了誰不來誰是孫子的，現在我已經通過考試啦，有道士證，可以參加玄門大會了，那我就不是孫子，而是爺爺啦。”
    什麽歪理！
    岑誌遠氣得鼻子都快歪了，看著腦回路不正常的小姑娘，一甩袖子，“我不跟黃毛丫頭說話！”
    粥粥小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摸著頭發不高興道：“你頭發才黃呢，我頭發黑黑的，大傻子怎麽跟爺爺說話呢，沒大沒小。”
    他沒大沒小？到底誰大誰小！
    她自己說玄門大會誰不去誰是孫子，那她去了就代表她能做爺爺了嗎？
    簡直胡攪蠻纏。
    奈何粥粥人小野心大，現在已經體驗到了做爺爺的快樂，不管他認不認，反正她這個爺爺是當定了！
    見他不認賬，粥粥皺了皺小鼻子，大傻子就是欠教訓，看爺爺怎麽教訓他。
    想著，她輕哼一聲，把惡靈給放了出來，“你說，你之前聽到了什麽？”
    惡靈此時換上了一副白白淨淨的麵容，那人生前是個小白臉，在富婆的一眾後宮中早就練出了一身嫻熟的宮鬥技能，最是得寵。
    此刻他泫然欲泣道：“都是他指使我做的，他們說，要我把你的魂魄吃掉，把你變成傻子，不然的話，他們就不給我飯吃，嗚嗚嗚，我一個階下囚，能有什麽辦法，為了吃飽飯隻能照做了。”
    說著，它傷心地哭了起來，一副受盡委屈但無處訴說的模樣。
    看得身後的玄門眾人一陣作嘔，也不知道當年興風作浪的鬼是誰，這會兒裝什麽無辜！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小姑娘居然能讓惡靈乖乖聽她的話，怕是有點本事。
    再加上局長和聞婧顯然都是站在她這邊的，一時間，眾人心裏的天平也有了選擇。
    立刻有人站出來說道：“岑老，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們玄門中人，最講因果，你隨意插手考試，是想破壞規矩嗎？”
    話音剛落，就有人接話說：“是啊，我們玄門中人，最重修身養性，岑老你這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聽到這些話，岑誌遠身子一抖。
    氣的。
    說這些話的人也都是當初他在九局最先拉攏的一批人。
    也是，這幫人會在唐清昏迷時倒向他，那就會在他失勢時離開他。
    他早該看清他們的。
    然而此刻悔之晚矣。
    他最沒料到的是，這小丫頭居然能有那麽大的本事，居然連惡靈都能收服。
    如此，更堅定了他的決心。
    她，絕不能留！
    看穿他的心思，聞婧心底冷笑，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從兜裏隨意掏出一枚令牌，扔在桌上，正是執法堂長老的令牌，淡淡開口道：“岑誌遠違反玄門規矩，肆意插手與他不相幹之事，從即日起，逐出玄門，不得參與此次玄門大會。”
    這話一出，眾人震驚，岑誌遠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時，祖師爺忽然傳話給粥粥說：“粥粥，白雲觀也有不少好東西。”
    言下之意，羊毛還沒薅完，不用急著宰羊。
    到底是師出一脈，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粥粥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趕忙說道：“厲害姐姐等等。”
    聞婧看了過來，挑眉看著她，不明白她想做什麽。
    總該不會是要替他求情吧。
    結果，還真是。
    粥粥一本正經地說：“厲害姐姐，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傻子犯下大錯，也是我這個當爺爺的管教不好，玄門大會對他來說也很重要，請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參加吧，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管教他的。”
    她居然會幫他說話？
    岑誌遠愣了下，扭頭看了過來。
    恰巧粥粥也在看著他，目光灼灼，那眼神，讓他下意識錢包一顫。
    當年他們三清觀那個不要臉的祖師爺坑他們白雲觀祖師爺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