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高杉俊彥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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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現場大廳內,認真偷看完鬆本清長手上資料,柯南有些失望地關閉了眼鏡上的放大功能。
    “一任養父母意外死亡,另一任養父母離奇失蹤,為了幫成員掩蓋身份,那個組織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柯南從兩把相疊的凳子上跳了下來,憤憤然地抱怨著。
    他明白,除非能夠找到牧遠那對離奇失蹤的第二任養父母,不然根本不可能探究出牧遠和黑衣組織之間的聯係。
    但那兩人,真的還能被找到嗎?
    恐怕要抽幹東京灣內的海水才有可能了。
    “果然,組織早就將牧遠那家夥的身世漏洞全都堵住了。”
    柯南搖了搖頭,很快便平複好了心情。
    “算了,反正也沒指望能發現什麽……”
    早已下定決心要組織一鬥到底的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一無所獲的感覺,並隨之將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桉子上。
    “鬆本警長剛剛在看到高杉俊彥原名的時候,似乎表現得有些激動?”
    事先聽了牧遠的指認,柯南雖然還沒有完全將高杉俊彥當成凶手,卻也已經將大部分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鬆本清長在看到高杉俊彥原名時的表情變化,自然引起了柯南的格外關注。
    回想起資料上顯示的,高杉俊彥被高杉家收養時的年齡,柯南當即湊了過去,問道:
    “呐呐,鬆本伯伯,你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俊彥哥哥了啊?”
    聞言,鬆本清長臉色一變,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柯南見狀,立即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鬆本清長和高杉俊彥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就在高杉俊彥被高杉家收養之前。
    “難道說,俊彥哥哥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事情,才想要殺害鬆……小百合姐姐的嗎?”柯南好似仍在賣萌般,用小孩子的口吻可愛問道。
    鬆本清長聞言卻是渾身一顫,向來凶狠的目光也隱隱閃爍了起來,“不,不會……他為什麽不直接找我?”
    聽著鬆本清長斷斷續續地低喃,柯南沉著臉,徹底鎖定了高杉俊彥的凶手身份,但就在他想進一步詳細詢問出當年發生的事情時,目暮十三卻是一臉擔憂地走了過來了。
    “前輩,你還好吧?”目暮十三對著臉色難看的上司安慰了一句,轉而皺眉看向了柯南,“柯南啊,你怎麽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小孩子不可以在這種地方隨便亂跑的,來,我讓人帶你去找小蘭吧。”
    “不,不用了,目暮警官,小蘭姐姐……是牧遠哥哥讓我出來問鬆本警長幾個問題的啦!”
    “哦?這樣麽……”目暮十三微微一愣,轉頭看向了鬆本清長。
    “我……”鬆本清長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那件事,還是我親自去說吧。”
    高杉俊彥親生母親的死,是鬆本清長心中一直都難以忘懷的遺憾,如果一定要說出來的話,也不該是通過一個小孩子之口來轉達。
    但這可不是柯南希望看到的。
    “啊,鬆本警長你還不能過去!”
    柯南趕忙上前拉住了鬆本清長的褲腿,一方麵是擔心自己的謊言被戳穿,從而引來毛利蘭的教育之拳,另一方麵是……
    他想要證明,真正的偵探絕不會依靠那些投機取巧的歪門邪道!
    “牧,牧遠哥哥說,可以進去的時候,他會來通知警長你和目暮警官的!”迎著鬆本清長疑惑的目光,柯南笑著解釋道。
    鬆本清長皺了皺眉,有些懷疑地看著柯南,但一看到對方那小學生的樣子,卻又隻能搖了搖頭,“好吧,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啊哈,哈哈……哎呀!肚子好痛,我去趟廁所……”
    …
    柯南借口離開後,再次來到了休息室外的走廊中,一邊在附近的垃圾桶中翻找著,一邊喃喃道:
    “凶手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大致的動機也已經了解了,那麽,那個東西一定就在這……”
    “柯南?”
    毛利蘭的聲音忽然從後方傳來,讓柯南頓時縮了縮脖子。
    “小,小蘭姐姐,你聽我解釋,我……”
    “抱歉,我現在很忙,咱們一會兒再說。”
    毛利蘭出人預料的回答,直接讓柯南好不容易想好的解釋全都憋會了肚子裏。
    好一陣發愣,直到毛利蘭跑遠之後,柯南才回過了神來,驚疑道,“誒!?”
    就在柯南好奇,毛利蘭究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竟然連教訓他的時間都沒有了時,毛利蘭則已經跑到了鬆本小百合的那位閨蜜身邊。
    “竹中一美小姐,不好意思,能打擾你一下嘛……”
    …
    柯南拿著一個放有幹燥劑的透明玻璃瓶,看著跟隨毛利蘭回到新娘休息室的竹中一美,微微皺了皺眉,轉而便跑向了傻傻站在一旁的高木涉。
    “高木警官,小蘭姐姐剛剛拍攝的那卷錄影帶在你這裏吧?牧遠哥哥讓我確認一下……”
    …
    …
    “難道你看到小百合最愛喝的檸檬茶還不明白嗎?”
    “你就是那個讓她掛念了足足二十年的初戀情人啊!”
    新娘休息室內,因為看到鬆本小百合倒下時的樣子而心圓劇變的竹中一美被牧遠請了進來。
    隻是由毛利蘭稍作了些解釋,甚至都不用牧遠開口,她便將事情的原委全都合盤拖出了。
    原來,高杉俊彥便是鬆本小百合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初戀情人。
    但高杉俊彥接近鬆本小百合目的,卻是為了給自己在二十年前一場警方追捕行動中無辜慘死的母親報仇。
    因為當時負責追捕犯人的那位警官,就是鬆本小百合的父親——鬆本清長。
    可高杉俊彥不知道的是,被他認定為貪圖高杉家財產拜金女的鬆本小百合,其實早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委托閨蜜進行過調查。
    鬆本小百合之所以會答應高杉俊彥的追求,正是因為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
    不但如此,就連二十年前的那場意外,她也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鬆本小百合一直都明白高杉俊彥心中的仇恨,也正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平複那股仇恨,她才會在明明看到了愛人下毒的情況下,卻還是毅然決然地喝下了那罐奪命的檸檬茶……
    …
    “不!不可能!你在騙我!怎麽可能會有人在明知茶裏有毒的情況下,還喝下去的啊!?”
    在接連被牧遠道破心中隱秘的情況下,心理壓力巨大的高杉俊彥並沒有立即相信竹中一美的話,反倒是因為對方話有利於幫牧遠審問自己而產生了抗拒。
    “是這個和尚教給你的故事,對不對?一定是的,一定是……”
    “你喝過氫氧化鈉嗎?”
    灰原哀的嗓音清冷而沉穩,又帶著小朋友特有的清脆,對比起高杉俊彥那急躁而顫抖的大吼,好似從天而降的冰淩般讓屋內為之一靜。
    “什,什麽?”高杉俊彥後知後覺地看了過來。
    灰原哀冷冷地看著高杉俊彥,平靜道,“以你那貴乏的知識儲備,大概隻知道氫氧化鈉是擁有劇毒的物質吧?”
    “我想,你應該根本不了解,一個意識清醒的正常人,喝下能夠讓自己痛到暈厥的氫氧化鈉溶液,需要多麽強大的忍耐力吧?”
    “好了,你的表情已經證明了你的無知,那麽……為了能讓你更容易理解一些,你可以這麽認為,喝下氫氧化鈉溶液的感覺,大概就和喝下一罐硫酸,又或者是不斷生吞燒紅的鐵塊,差不多。”
    “……怎,怎麽可能!?”高杉俊彥驟然瞪大了眼睛。
    灰原哀聳了聳肩,“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去試試。”
    “我……”
    迎著房間內四女充滿敵意的目光,高杉俊彥滿頭冷汗地後腿了一步。
    幸運地被高杉家收養,又一直被當成繼承人培養的他,的確沒有把太多心思花在‘無用知識’的學習上。
    可如果麵前這個小女孩兒說的是真的……難道,鬆本小百合她真的……
    “高杉先生,你剛剛說,你想要報仇的對象,是鬆本警長?”
    就在高杉俊彥的心理防線即將自我攻破時,牧遠卻是突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自毀。
    仇恨的火焰再次升起,高杉俊彥頓時目光一凝,“沒錯!就是他將我無辜的母親害死了!”
    “哦?”牧遠疑惑道,“這麽說,是鬆本警長開車將你的母親撞死的?”
    “這……”高杉俊彥一滯,“當,當時我的母親明明就還有呼吸,隻要能被急事送往醫院得到搶救,就一定能……”
    “也就是說,撞死你母親的並不是鬆本警長,而是那位連環殺人犯,對吧?”
    “他……他的車根本沒有壞,他當時明明可以將我母親送去醫院……”
    “你的意思是,鬆本警長身為正在追捕犯人的警察,應該任由那位連環殺人犯逃走,先去救你的母親,不然,他就是害死你母親的凶手?”
    “我……我的母親是無辜的!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追捕,那人怎麽會失手……”
    “所以,殺人犯撞死你母親是失手,鬆本警長不救你母親是凶手?”
    “你!”
    “高杉先生,我換個問法吧。”
    麵對已經語塞的高杉俊彥,牧遠忽然又道:
    “就當你的母親是被鬆本警長撞死的,那你為什麽不直接給鬆本警長下毒呢?”
    高杉俊彥緩了口氣,再次道,“……殺,殺死他又什麽用?我就是要讓他感受一下,眼睜睜看著自己摯愛親人逝去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這樣麽……簡單的來說,就是單單殺死凶手,還不能滿足你的欲望,隻有看到凶手經曆了和自己一樣甚至更甚的痛苦,才夠爽嗎?”
    “什……我,我不是……”
    “高杉先生,你不用不好意思,受到過傷害的人,會產生一些與眾不同的變態想法,是很正常的現象。”
    “你……”
    “不過,你所痛恨的,真的是殺死你母親的凶手嗎?”
    “當然!如果不是鬆本那個冷酷又無情的家夥……”
    “那你自己呢?”
    “我,我自己?什麽……”
    “高杉先生,你難道不恨你自己嗎?”
    “我為什麽要……”
    “因為你說過啊,你的母親當時明明還有救,可你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你麵前咽了氣,你難道不該恨你自己嗎?”
    “我,我當時隻是個孩子!”
    “隻是個孩子,就可以不做出任何嚐試與努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母親死去,還活得心安理得嗎?”
    “我,我當然做了!”
    “除了嚐試攔住鬆本警長之外呢?”
    “……”
    “就隻是靜靜地坐在自己母親麵前嗎?”
    “……”
    “當時你已經七歲了吧?向周圍的住戶尋求幫助,又或者找找附近有沒有電話亭可以報警或者找救護車這種事,努力的話,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吧?”
    “……”
    “看來你也覺得自己當時可以做得更好,也許,隻要在附近找一家院內停有車的住戶,鼓起勇氣敲響他家的大門,你的母親就可以……”
    “夠了!
    沉默了許久的高杉俊彥突然爆發了,他聲嘶力竭地怒吼了一聲。
    轉而,卻又好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似的,緩緩癱坐在了地上,嘴裏不住地喃喃著:
    “都,都怪他,如果他當時能先開車將母親……”
    高杉俊彥的聲音越來越小,屋內四女看向他的眼神中,也隨之充滿了憐憫。
    眼前的人,是個可憐,但更可恨的懦夫。
    “所以,高杉先生……”眼見著高杉俊彥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後,牧遠平靜道,“你之所以不想找那位撞死你母親的連環殺人犯報仇,不是因為你不恨他,而是因為你最恨的人,是你自己。”
    “隻可惜,你又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恨自己,因為你知道,那會讓你的餘生變得太過沉重,你根本負擔不起。”
    “所以,你隻能瞄準那個唯一讓你有機會可以不用仇恨自己的目標,將所有的過錯都歸之在他的頭上。”
    “但可惜的是,即便如此,在深夜的夢魔中,你卻還是總能見到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所以,為了徹底麻痹自己……你隻能選擇用更過癮、更殘忍、更爽的方法來複仇……”
    “我說的對嗎,高杉俊彥先生?”
    ……
    在牧遠那毫無波動的敘述聲中,高杉俊彥的臉色也從恐懼到慘然最後歸之於死寂。
    良久的沉默過後,高杉俊彥雙目空洞地抬起頭,輕聲道:“你說的對……”
    …
    有些人看似還活著,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