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嗎？餘心睜眼，眼前僅僅是白蒙蒙的一片，像個從未去過的地方，難不成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死後要去的西方極樂世界？
    但是，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傳來，又莫名多了幾分清醒，讓她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
    “你醒了？”
    順著聲音的方向，餘心轉過頭，眯眼朦朧之間，看見一個陌生男子守候在身旁。
    好熟悉的一張臉，是在哪裏見過呢？
    痛，腦子傳來熾烈的疼痛，缺失的記憶瞬間全部湧上心頭。
    “嘔”喂裏一陣翻江倒海，餘心接連嘔吐不止。
    她記起來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落水時救她的人。
    “你還好嗎？”
    忽如其來的嘔吐，一下子也讓尚安手忙腳亂，急得它馬上抄起桌子上的塑料盤子送到餘心麵前，方便接起她的嘔吐物。
    “果然是你”
    餘心順勢摸起了尚安的衣物，此刻還在嘀嗒嘀嗒掉著水。
    “滾”想死不能死，怒火全部湧上心頭，氣得她直接將尚安推開。
    尚安一時沒留神，也預料不到餘心忽如其來的推搪，連人帶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
    看著身上的嘔吐物，再加上餘心變化莫測的壞情緒，饒是尚安脾氣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發起牢騷。
    “對啊，我有病，心髒病。”
    像是被刺中了心事，餘心一下子就爆發了，麵目猙獰的模樣嚇得尚安愣在原地不敢動。
    床，你們在幹什麽呢？”
    吵鬧聲引來了值班的護士，也引起了一旁病人的注意，此刻就站在門口湊熱鬧圍觀。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餘心瞬間恐懼起來，心生不安的她害怕得拉過被子想要逃離這一幕。
    聽著門外的吵雜聲，尚安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起身就隻跑向門口。
    “滾”
    怒吼一聲，尚安直接關上門，把門外的人嚇得趕緊後退兩步。
    回頭看見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餘心，愣在原地的尚安不知所措，隻是眼前這一幕深深地刺痛著他。
    午夜，醫生給餘心喂了安神藥後，餘心的不安情緒才勉強緩解，小睡了一會。
    “你是餘心的家人嗎？”何久轉頭看向尚安。
    “是的”沒有猶豫，尚安直接點頭回答。
    “出來一下”
    回頭看了看餘心，尚安又細心地整理了一下被子，隨後才跟著醫生出去。
    “她的心髒問題，正在逐漸惡化，隻剩下三個月左右的時間。”
    何久將報告單遞給尚安，然而尚安卻遲遲不敢接，回想起剛剛爭吵那一幕，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說的話戳到她的痛處了。
    “醫生，這沒法救了嗎？”
    雖然知道被救治的可能性不大，但尚安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無助感縈繞在心頭。
    “接下來的時間，盡量讓她開心一點吧。”
    說完，何久歎氣離去。
    “醫生說了你不能走，你得好好休養。”
    一早醒來，餘心就嚷嚷著要離去，無奈尚安隻好直接堵在門口，攔住了餘心的去路。
    “你憑什麽管我？”從昨晚到現在，這個男人就一直在管製著她。
    “就憑我救了你”
    “我要你救了嗎？你要救我，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餘心冷漠回懟，眼神空洞地看著尚安，而尚安就是再急，也憋不出一句話來。
    “你救我，圖什麽？圖我好看嗎？這點我承認，但我覺得你配不上我。圖我死後繼承我的家產嗎？那你大可放心，我一窮二白，不幹活明天就得死。”
    “我隻想對你好。”
    雖然餘心咄咄逼人，但是尚安卻始終不敢凶她，反而語氣更是委屈。
    “對我好？”
    許是沒想到尚安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因為好久沒有聽到這樣暖心的話，餘心一下子就變得柔和下來。
    但是片刻過後，餘心又馬上恢複了理智。
    “我雖然是快死了，但也用不著你的可憐。”
    話落，餘心拉開尚安，推門生氣離去。
    但是在回家的路上，尚安卻緊跟著她，反而使得餘心更加煩躁。
    “你還要跟我到什麽時候？”
    “到點吃飯了，你不能餓著。”
    尚安將手裏的飯菜遞給餘心，可餘心卻沒有要接的意思。
    “早晚也得死，吃和不吃，都無所謂了”
    餘心轉過身，卻不小心撞到了尚安的手，瞬間飯菜便撒了一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見撒了一地的飯菜，餘心瞬間變得愧疚，因為小時候吃過苦，所以她覺得浪費糧食很可恥。
    “你再等我一下”
    還沒等餘心應允，尚安就直接跑開了，剩下餘心站在原來不知所措。
    不過十分鍾，尚安就回來了，帶回來的，還有手裏熱乎的飯菜。
    “趁熱吃，不要餓著。”
    這一次，尚安不等餘心拒絕，直接將飯菜交給了餘心。
    “那，這些怎麽辦？”
    看著尚安一臉真誠的模樣，餘心的語氣也沒有那麽冷硬了。
    “這個好辦。”
    尚安將地上的飯菜稍作清理，將幹淨的食物放回盒子裏。
    “髒了的食物，就不要了吧。”
    看見尚安這番操作，餘心還以為他要把這些飯菜撿回去吃了。
    “並不是的”尚安搖搖頭，看著餘心，略帶遲疑地說道“介意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天橋底下，尚安將飯菜放在一個小鐵盒子裏，不一會兒隻見角落裏跑出幾隻小貓咪，聞著香噴噴的飯菜就馬上大口吃了起來。
    “這些都是你養的？”
    看著可愛的小貓咪，餘心的內心也得到了治愈。
    “並不是，剛好碰見的。貓媽媽難產了，隻剩下這麽一群小貓咪，可憐得很。”
    看著小貓咪，餘心不禁聯想到自己，仿佛就像是一種映射。
    “我們，認識嗎？”
    餘心回頭看向尚安，之前沒仔細看，現在近距離看，發現他長得還是挺不錯的，雖然一身痞氣，卻又不失少年的真摯，越看越好看。
    餘心的目光在尚安身上停留了很久，倒是讓他緊張起來了。
    “認識！”尚安懇切地點點頭“去年8月12號，在羅湖街道，我被人欺負，是你救的我，幫我嚇退了那群爛人。”
    “有嗎？”餘心怎麽不記得有這一回事。
    “有。”尚安非常較真，似乎實在求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要不是當時你救了我，我估計就死了。”
    少年氣旺盛的尚安，因為看不過街頭爛仔的霸淩行為，所以便想著替被霸淩的人出氣，然而卻被打得落花流水，在他以為要被打死的時候，餘心這時候出現了，抄起一旁的大刀就揮舞起來，氣勢更是凶悍，欺軟怕硬的爛仔便嚇跑了。
    “那你救我，又是怎麽一回事？”
    按理來說，他們的生活應該毫無交集。再加上她找了這麽隱蔽的一個地方自盡，很難被人發現。所以，隻有一個可能“你在跟蹤我？”
    “嗯嗯”尚安毫不避諱，“我的確一直在跟著你。”
    “因為我救過你，你就要跟著我？難不成你愛上我了？”
    “對啊”尚安難掩地開心“我喜歡上你了，我還要報答你。”
    “變態”
    餘心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直白的愛意，這些行為，在她看來隻有一個含義：眼前的男人是變態。
    “你先別走”
    看見餘心要走，尚安無奈之下一把拉住了餘心的手。
    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度，餘心愣了一下，是她好久沒有感受到的溫暖，心跳也漸漸快了幾分。
    “不好意思”
    意識到好像冒犯了餘心，尚安馬上抽回了手。
    餘心愣了一下，抽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個餘溫。
    “不要再跟著我了”
    拉回自己的理智，餘心將那不實際的幻想全部砍掉，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餘心”
    在餘心要走之際，尚安喊出了她的名字“不要做傻事，我心疼。”
    心疼？真的會有嗎？
    看著尚安，餘心想說話，卻欲言又止。
    “不需要”
    她本就是孤身一人，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最後看了尚安一眼，餘心紅了眼，在落淚之前轉身離去。
    是夜，是黑暗，是孤獨，身體上的疼痛讓人難忍，餘心緊捂著肚子，蜷縮著身子趴在角落裏。十指緊握，似乎想要把這一切疼痛都捏碎。
    汗水浸潤了身體，疼痛過後一切悄然消失，隻剩下痛苦過的痕跡。
    身體軟癱且無力，緊靠著最後清醒的意誌，餘心將床頭櫃子裏的藥罐子扒拉了出來。
    “一顆，兩顆....十九、二十”
    隻需要把它全部吃下，她救可以解脫了。
    然而，在遞到嘴邊時，餘心猶豫了，滿腦子都是尚安說的那句話。
    “不要做傻事，你有我心疼。”
    啊，餘心發了瘋似的，將手裏的藥全部掃落在地，看見地上七零八碎的藥，餘心無力咆哮，在這靜謐的午夜裏，似乎隻有她這麽痛苦。
    第二天一早，餘心拖著疲憊的身體，下樓時卻看見了坐在石凳子上的尚安。
    “不是叫你別跟著我了嗎？”
    “沒，剛好路過，看看你。”
    尚安揉了揉困倦的雙眼，睡意未醒迷糊地摸索著桌子上的東西。
    “早上喝點熱粥，對胃好。”
    “我不吃早餐”餘心冷漠回拒，繞過尚安直接離開。
    “不行，得吃，這粥都是熱乎的，而且很香。”
    “你”語音無奈轉過身，但這一次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把粥弄灑了。
    “吃吧”尚安唯唯諾諾地將粥遞到餘心麵前，因為害怕被拒絕，所以看都不敢看餘心。
    餘心歎了口氣，隨後把粥拿走“粥我吃了，但是你不許再跟著我。”
    話落，餘心拿著粥便離開了。
    “好，吃了就行。”
    看著餘心拿著粥離開，尚安難掩地開心，吃了就好。
    “你小子，看什麽呢？”
    “三哥”回頭看見莫三出現在身後，尚安馬上恭敬地點了個頭。
    “事情搞定了沒？”
    “好了”尚安將掏出口袋裏的銀行卡，乖巧奉上。
    “沒人發現吧？”莫三心滿意足地收下，欣惠地拍了拍尚安的肩膀。
    “沒有，我辦事，三哥放下。”
    “那就行”莫三拿出錢包，數好三千塊錢遞給尚安“你的。”
    “謝謝三哥”尚安如獲至寶地將錢收好，有了這錢，就可以給餘心治病了。
    “三哥，能在幫我一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