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尚安走了後，餘心強忍已久的淚水在最紅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原來，在喜歡的人麵前，就連哭都是那麽的卑微，需要藏著掖著。
    “對不起”
    餘心本不想拿尚安的父親當借口的，因為她知道拿父母說事，有多傷一個人的心。
    在他心裏，這根刺也許是永遠都拔不掉了。
    但是，至少這樣，就能讓尚安徹底死心了吧，也能順利討厭上她。
    尚安受的苦太多了，沒有必要再為了她這個將死之人備受那麽多。
    反正她從小就習慣了孤獨了，到最後孤獨的死去，也許這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明明已經做出了讓他離開的選擇，明明已經如願了，為什麽反倒還開心不起來呢。
    越是看著尚安離開，餘心的心裏就越是難受。
    她想衝出去挽留，告訴他一切都是騙人的，但是她不能這樣做。
    如果注定要承受痛苦的話，那就讓她獨自一人承受吧。
    大不了，就痛死罷了。
    “怎麽，還沒醒嗎？”
    修車鋪內，看著遲遲不願醒來的尚安，莫三和小五都手足無措。
    “這小兩口到底是怎麽了呀？”
    看著尚安一籌莫展地回來，莫三就知道兩個人肯定是鬧掰了。
    尚安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莫三既是心疼，又是氣憤，更不知道如何安慰。
    看著尚安那般難受的模樣，小五試探性地探了探他的額頭。
    果不其然，看見他冒虛汗，小五就猜測他是不是發燒了。
    “三哥，尚安發燒了，我們得趕緊送他去一趟醫院，這溫度摸著挺高的。”
    “什麽？發燒了？”
    “趕緊把他扛到我車上，我開車。”
    說著，兩人就開始搬弄尚安，奈何尚安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不要管我。”
    “你”
    莫三有氣難解，就連說話語氣都重了幾分。
    “為了一個女人至於嗎？這世界上好的女人多得是了，你想要我都給你找來。”
    聽到這話，尚安僵住了身體，轉頭睜眼看向莫三，眼神冷冽令人寒顫。
    “我”
    看著尚安的冷漠，莫三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就連看尚安的眼神都開始躲避起來。
    尚安推開被子起身，直勾勾地看著莫三，覺得可笑有可悲。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你有什麽資格評判餘心。”
    尚安步步緊逼，莫三頓時結巴地說不出話來。
    “要不是因為你，餘心也不會離開我。你為什麽要出現呢？消失多年不見，先是害得媽媽失蹤，至今音訊全無，現如今再次身邊，又要從我身邊逼走我最愛的人，你這樣的人，真的配當父親嗎？”
    猶如一擊響雷打中在莫三身上，莫三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尚安，知道了？
    莫三踉蹌兩步走向前，回憶著剛剛尚安的話，隻覺得整個人都虛弱無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小飛，你都想起來了？”
    再次聽到小飛這個名字，尚安隻覺得熟悉又陌生，但是對於眼前呼喊他名字的這個人，他這是打心底裏抗拒。
    “這裏沒有你的小飛，我是尚安，你的小飛早就18年前就死了。”
    “不，不是這樣的”看著尚安這副抗拒的模樣，隱藏多年的念子情緒，這一刻終於全都爆發出來了。
    他怕找不到兒子，他更怕孩子明明就站在他的麵前，卻不肯與他相認。
    “小飛，你聽我解釋，當年的事情的確實是我有愧於你們母子。但是我保證，隻要你回到我的身邊，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讓我盡了這個當爸爸的責任。”
    “那，我媽媽呢？”
    尚安冷笑，內心的煎熬和痛苦全溢於表麵，對於莫三盡是嘲諷。
    “對於我媽媽，你倒是半句道歉都沒有，我的媽媽是不是和餘心一樣，在你眼裏都不算什麽？”
    “不，不是這樣的。”
    莫三想解釋，但是他不知如何說出口，如何跟尚安說媽媽早已去世。這樣的話，隻怕尚安會更恨他。
    從莫三的行動舉行和言行，尚安大概也猜到了，怕是他的媽媽早已不在了。在他變成孤兒的時候，媽媽也許正在天上看著他。
    一旁的小五靜靜守候在一旁，想上前解釋，但是卻發現連幫忙解釋的資格都沒有。對啊，他又算什麽呢？
    “莫三，你要麽不出現，出現就害人害已。就連你那個賭場，多少人因此妻離子散，家庭分崩離析，你真的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現如今你說要補償我？真是可笑？就因為你的出現，餘心都不要我了，你拿什麽補償我？你又拿什麽去換回媽媽的性命，一命換一命嗎？”
    “對不起，對不起”莫三搖頭囈語，他犯下的錯，他都知道，他無力反駁，也不想解釋什麽。但是，他作為一個父親，他也是想要自己兒子好的。隻要尚安願意回到他的身邊，他願意付出一切。
    “你的出現，隻會讓我難過，所以請你離開。”
    尚安強忍不舍，這已經是他能說出最體麵的話了。父子之間血緣關係正濃，莫三的難過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越是當莫三出現在他麵前，他就越是痛苦。過去的悲傷難過回憶，無時不刻都在影響著他，甚至影響了他的理智。
    “你說什麽呢？”
    一旁的小五緊握拳頭，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三哥這十幾年來為了找你，他都付出了多少？隻要稍微有點消息，他就是不吃不睡都要親自去驗證。我明白你有怨恨，可是你有沒有體諒過三哥一顆當父親的心呢？這麽多年來，他每天都活在自責當中，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子，沒日沒夜不得安睡，思念成疾。”
    “那又怎麽樣？”還沒等小五說完，尚安就打斷了他的話“這不是他活該的嗎？”
    一句活該，莫三再也承受不住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對啊，這是我活該的，我能怨誰呢？”
    “三哥”
    看見莫三跌下，小五馬上去扶著。
    “你沒事吧？”
    “沒事”莫三緩慢搖搖頭，這都是他的罪，他得受著，並沒有值得埋怨的理由。
    小五也忍不住了，看著莫三這副模樣，心裏七上八下，備受煎熬。
    “尚安，三哥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6歲那年，要不是三哥收留了我，恐怕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所以，請你不要把他想象成一個壞人，畢竟他是你的父親。”
    “嗬”尚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那你知不知道，6歲那年，我在流浪呢？在我看你，他更像是你的父親吧。”
    “你”
    小五無言反駁，而一旁的莫三早已麻木。
    尚安的一字一句，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了他們的心上，刺痛著他們的心。
    “真是打擾你們父子了。”
    看著他們相互支撐的模樣，倒像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而他在這裏，就像是多餘的。
    尚安搖搖頭，最後還是選擇離開了修車鋪。
    莫三本想拉住尚安的手，可是那一瞬間他抓空了。
    仿佛就像回到了那年，他還是沒辦法抓住他們母子的手，最終在人海中分離。
    “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
    第二天早上醒來，餘心還是如往日一般做早餐，給孩子們洗漱，收拾。
    這些事情，沒有了尚安的存在，她似乎一個人都能完成得很好。
    但是，每到有一個地方，想起尚安存在過的痕跡，事實卻又告訴她：她沒了尚安不行。
    洗完被子要晾曬時，這個時候尚安總會過來和她一起扥被子，告訴她，被子要順方向擰，能更快地擠幹水分；給孩子們投喂零食時，他總會悄悄偷吃，以至於最後一個孩子沒分到時總會哇哇大哭；晚上睡不著時，門窗前總會有尚安的身影，他說月亮守著你，更有助於助眠；當孩子們不聽話，要欺負他時，尚安總孩子們地跟孩子們打架，他會說你們姐姐是我的人，欺負他就是欺負我，我不允許。
    以前尚安在鬧時，她總會叫他安靜一點；但是現在尚安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卻再也沒有人來煩她了，沒有人再給她取笑逗樂。
    直到尚安離開，餘心才發現自己的全世界都消失了，連帶著快樂，在她的傷人話語之下，全部消失了。
    “姐姐”
    “嗯？”餘心低頭，看著身旁的甜甜。
    “我都兩天沒見哥哥了，哥哥也是外出打工賺錢了嗎？”
    “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奶奶以前說過，當一個人不回家的時候，就是外出打工賺錢了。那哥哥賺錢回來以後，會不會給我買糖呢？”
    “甜甜”看著甜甜，餘心欲言又止。
    餘心從口袋裏拿出那盒糖果，正是尚安在花店給她的那盒。
    他說，想吃多少糖，他都會給。
    “姐姐也有糖果哦。”
    “可是”甜甜看著餘心，晶瑩的眼睛裏閃爍著淚水“我想要吃安哥哥給的糖。”
    “甜甜”
    然而，還沒等餘心說完，甜甜就哭著跑開了。
    “難道，這糖就不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