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倔強的六小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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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燭光晚宴,在很不愉快的氣氛下結束了,唐梅冷著臉坐在榻上。
明知道她有事,所以蘇瓶也沒主動告辭,隻等著她開口。
蘇瓶苦笑一聲,心道,碰見這種強行送人情的,也是沒轍。
梅姑娘出身草莽,有些大大咧咧,不像唐梅那樣什麽都算計,什麽都講究。蘇瓶給她買床,無論是貴是賤她都不在乎,能睡就行;一日三餐吃什麽,她也不挑剔,能吃就行。
唐家的大飯堂,每日都是定時定量送餐,如果某人對食物有特殊要求,要提前與飯堂說。
以前,國公府富裕的時候,哪位小主想吃什麽,都是隨便提出。可戰爭時期,家族資金緊張,為節省開支,唐寬強製規定夥食標準。如果超出標準,要各位小主自己添錢。
下班後蘇瓶帶著梅染去市場買床。
蘇瓶道:“新官上任,你就抓防火防盜,製定相關規則。尤其是防火,敢踩這條線的人,哪怕沒鬧出後果,也可以辭退。”
唐梅眼珠巨大,微微一動都被人看得清楚,現在她眼珠動得頻率比較高,眼睛裏不斷有光閃過,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鬼主意。她哦了一聲,過了幾個心跳的時間才道:“明天開始,你就別去上班了。我會派人到縣裏給你請個病假。”
“唉!這不大合適的,我剛赴任……”
“沒什麽不合適的。”她打斷了蘇瓶的話,敲了敲桌子:“我是一家之主,你得聽我的。”
蘇瓶坐在那裏,不看她,抬手指點著她:“好,我再忍你幾天。”
說罷,蘇瓶站起身,拂袖而去。
看著贅婿離去的身影,唐梅坐在榻上,表情木然。
剛被蘇瓶那樣不禮貌的指指點點,她竟然沒脾氣,等蘇瓶走遠了,她才後知後覺的火氣上頭,站起身,跑到窗邊,衝著蘇瓶喊道:“你竟敢指我!喂,你站住!回來給我道歉!”
蘇瓶裝聽不到,拐過月門回到蝸居小屋。
……
身穿青衣的太子趙恬,剛在七小姐家門房裏見過一個人,見過那人之後太子心中狂喜。但在下屬麵前太子要保持高冷風度,因此看不到狂喜模樣。
話說,太子真是個好演員,頎長身材,俊朗相貌,語言、神態、表情拿捏有度。這與挨打時的他判若兩人。
見太子者,無不誇讚太子好風度,哪怕身穿小廝青衣,也掩飾不住王者之氣。
太子已經聯係上太子黨,而太子黨的運作可謂是按部就班。在滕王趙鞏,太子太傅禮部尚書曹峒的率領下,太子黨已經采取一係列措施。而在皇宮內部,太子也有心腹之人。現在正可謂萬事俱備,隻待安國公回朝。
因為心情大好,趙恬似乎把前幾天挨揍的事給忘了,而且就在那天晚上,他還與七小姐共度良宵。
雖然禮物沒買成,可是見到太子因為買禮物而被打了一頓,七小姐頗為感動,比看到禮物還要感動,聲淚俱下。
太子亦聲淚俱下,裝作瀕死,口中還不停念叨:隻要愛妃高興,我被打死也是值了。此生唯一遺憾,就是未能與昭寶做一次真正的夫妻,雲雲。
七小姐身材相貌皆是上品,那夜太子品嚐過後,甚是滿意。一對新人初嚐那事,正是甜膩之時,這幾日把太子累得不輕。
太子正坐在門房,暢想美好未來,忽聽前麵傳來六小姐唐梅的爆喝之聲,驚得趙恬收回心神,連忙離開門房,跑去七小姐屋裏。
“昭寶,快來讓我抱抱。”
“呦,太子小點聲,休要讓人聽到吧。羞死人了。”
……
陳班頭聽說蘇副班頭請病假,而且還是無限期的請假,他關心地跳了起來。隻說讓蘇副班頭在家裏安心養病,請多長時間假都可以。至於衙門裏的事,不必擔心,本班頭一切都會處理好的。如有上司來查崗,本班頭也一定會為蘇副班頭周旋。
國公府小廝見陳班頭如此好說話,連禮都沒送就跑了回來,如實對唐梅稟報。唐梅誇讚陳班頭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顯然此時的唐梅還是社會閱曆太淺,未能猜透陳班頭的真實想法。不過她卻知道抓住蘇瓶,不讓他去上班,一定要幫她把大倉的事捋順才行。
她之所以急於清理那些人,並不完全是她的意思,而是唐寬的意思。
唐寬覺得那幫人都是碩鼠,需要清理一下了,可那些人多是走唐寬的後門進入大倉的,唐寬不好親自動手,就讓唐梅替他來辦,兄妹二人合夥唱黑白臉。
現在,大倉裏的那些稍有權力的人,都是姓唐的。平時往外偷東西,工人們也不敢管他們。如今有六小姐坐鎮,就要變天了。那幫堂兄和大侄子們,都要倒黴。
“寶玉,你來幫我擬定規則。你草擬過後,我要親自鑒閱。”
蘇瓶來到國公府已有十日,多次見麵,這還是唐梅頭一次喚蘇瓶的字。可是她說那兩個字的時候,聽起來很別扭,好像嘴裏嚼著豬皮。
蘇瓶抬頭去看她,隻見她板著個臉,斜著眼,目光落在與蘇瓶相反的方向。
看來,說出“寶玉”二字真的是難為她了,看她那副不情不願的樣,好像吃了大虧。
而且“鑒閱”一詞明明是謙詞,是自己給自己用的,比如請求老師為學生鑒閱文章。哪有像她這樣反過來用的?
或許,這就是說完“寶玉”二字後,自己覺得跌了身份,故意用“鑒閱”二字找回平衡。可是說完這句話,她又覺得尷尬,故而不看人了。
就說這女人心不好揣測,恁地事兒多。
蘇瓶根本不理她,拿起狼毫小筆,在紙上刷刷點點寫字。
見蘇瓶動筆,她目光緩緩移向蘇瓶桌麵。當時她坐在榻上,位置較高,可是距離稍遠,看不清蘇瓶寫的是什麽。不禁向前探頭。蘇瓶突然抬頭看她,她猛地轉過頭去,攏了攏原本就很規整的朝天髻,裝作沒看。
看她那副假模假樣的樣子,蘇瓶被戳中笑點,哈哈大笑起來。
唐梅眼簾低垂,冷眼視之。見蘇瓶大笑不止,六小姐氣惱,抓起榻上木毛刷,作勢欲拋:“你傻啦,笑甚麽來!”
“我在笑傻子。”
“你!你找打!”
唐梅手舉毛刷而來,贅婿跑了,動如脫兔。
唐梅追到窗邊,急得跺腳:“喂!你別跑,快回來把規則寫完!”
“你且等著吧,我要出去散散步。”
“你何時回來?”
“不知道。”
蘇瓶溜溜達達,就轉到七小姐宅院,忽見一黑衣人快速閃過。雖然那人低著頭,而且身法極快,可蘇瓶還是認出那人來,不禁低聲念叨一句:“陳千缶……?”
“我認為不是。”
“你!”
唐梅剛一瞪眼,蘇瓶就擺了擺手,示意她別發那麽大火。
“還不錯。”
“區區從九品,姑爺還覺得不錯?”
“要不讓你哥再加把力氣,給我弄個大官?”
“咻!你還沒完了。”
唐梅剛要發火,咬了咬嘴唇又把火氣壓回去,喘了口粗氣道:“依我看,這小吏你還是別當了。你當這從九品,不但不會讓人覺得榮光,反而覺得丟人現眼。你不如留在倉庫幫我。我任命你為大倉協辦,總比那從九品好。你說是不?”
“姑爺頭一天去縣裏上班,不知感受如何?”
唐梅今天可算是大方一次,添八錢銀子宴請贅婿,可贅婿卻不吃,害得唐梅這頓飯越吃越氣。
待她收斂怒氣,蘇瓶才道:“估摸著,我還能在你這裏待一個月。這一月間,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梅皺眉道:“可很多事臨時發生,總不至於現去縣裏找你。而大倉裏原來的那些人,好些碩鼠,我要把他們換掉。可我想換的人,多是幾位老爺家裏的,必須有能說服人的理由才能清除他們。”
以前,她經常和師父站在街邊吃東西,卻從來沒有這種鼻酸的感覺。
餡餅味道不錯,蘇瓶貪吃了些,吃了個大飽。把梅染送回衙門,再吩咐幾句,他就坐著毛驢車,揉著肚子回家。毛驢車在國公府門前停下,打發車夫二十個錢,他溜溜達達往家走。
買了床,蘇瓶兜裏就不剩多少錢。大館子肯定是吃不起了,梅染見蘇瓶窘迫,就說想吃餡餅。於是二人就近在烙餅攤買餡餅,站在街上吃了起來。
見蘇大少穿著錦衣,陪著她在路邊吃餡餅,梅姑娘突然鼻子一酸。
剛回到家就見唐婉堵門,說六小姐一直等著姑爺回來共進晚餐。蘇瓶說,吃過了。然後小丫鬟就跑去報事。
雖然這不是什麽大事,雖然蘇瓶與唐梅接觸時間不長,可蘇瓶還是感覺到有些不妙。果然,唐梅不高興了,下令讓姑爺必須上樓,再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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