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笑容詭譎到讓黎煙脊背發涼，她的腳步不禁往後退了幾步，周明覺怕她摔倒，便在她的後麵護著她。
    緊接著，杜應梅發出一陣癡癡又不正常的笑聲，“哈哈哈...”
    瘮人恐怖，令人發毛。
    黎煙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看著杜應梅反常的行為，她的眼眶霎時間緒滿了淚水。
    她的媽媽該不會是瘋了吧？
    黎昊東剛剛撒手人寰，如果杜應梅再瘋了的話，黎煙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了。
    她大聲喊道：“媽，你是怎麽了？我是煙煙啊，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說好嘛，別這樣笑，我怕。”
    黎煙一邊說一邊哭，這一刻她太害怕了。
    杜應梅給她的反應卻是一個傻笑，像是失了智的三歲小孩那般衝著她笑，“煙煙？你說你叫煙煙？我那叫你煙煙姐姐好不好？”
    姐姐！？
    杜應梅這麽一喊黎煙，倒是把黎煙和周明覺兩個人都給弄傻了。
    黎煙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拉著杜應梅的手說：“媽，我是你女兒黎煙，不是你姐姐。媽，你醒一醒，你好好地看清楚我是誰。”
    杜應梅當真仔仔細細地盯著黎煙的臉看了一遍，黎煙期待著她能恢複神智，認出自己。
    可末了，杜應梅還是笑得傻嗬嗬的，喊了她一聲：“煙煙姐，你就是我姐姐，嘿嘿嘿。”
    黎煙還像做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卻被周明覺給攔了下來，“黎煙，你母親她現在可能精神上出了問題。”
    “不可能，不會的，她好端端地怎麽會瘋呢？”黎煙不相信，她死死地咬著唇。
    良久，她對著周明覺說：“我媽她隻是一時不能接受我爸爸的死才會這樣的，等她反應過來就好了的。”
    “她不會瘋的...”
    “她瘋了，我要怎麽辦？”
    黎煙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周明覺想起她的精神也不是很穩定，便將人給帶出了宅子。
    他將黎煙帶回到車裏，車裏的嘴巴卻一直在念念叨叨。
    而黎家老宅這裏，除了一個司機，沒有其他任何下人，若是把杜應梅放在這裏，黎煙怕是會不放心。
    於是，周明覺打了個電話給彭傑，讓他聯係一下精神病院的人，叫他們過來黎家把杜應梅給帶回去治療。
    對於杜應梅，隻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倘若周明覺計較起來，他完全可以不用理會杜應梅這個人。
    當年杜應梅對他說過多少難聽的話，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
    就算是現在他將人丟在這裏不聞不問，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周明覺從來都不是這樣心狠毒辣的人，而且她還是黎煙的親生母親。
    就算是為了黎煙，他也得對杜應梅負自己應負的責任。
    電話打完之後，黎煙也應該是體力耗盡了，等周明覺再上車的時候，她已經乖順地靠在車椅背上睡了過去。
    睡夢中的她卻依舊是緊皺著眉頭的。
    黎煙夢到了許多的事情，夢到了自己重回小時候。
    夢見自己在老宅的後院裏玩耍，夢見黎昊東將她舉得高高的，讓她騎在自己的脖頸。
    而杜應梅則在花園裏修修剪剪那些花草，一邊修剪一邊看著父女倆笑。
    一切的一切是多麽的美好，突然天空中響了一聲炸雷，黎煙嚇得從黎昊東的肩膀上掉了下來。
    那種墜落的感覺像是從萬米的高空中往下掉落，一直下降，下降到萬丈的深淵。
    她摔下去的時候，一個血淋淋的寶寶從她的肚子中掉了出來，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樣。
    “啊！”
    黎煙最終從這一場虛幻的夢境中醒過來。
    她渾身冷汗，麵色蒼白地坐在床上。
    周明覺聞聲趕上樓來，他急忙衝進臥室裏來，“黎煙！”
    他以為黎煙出了什麽事情，思緒還停留在夢境的黎煙突然被他叫回了神。
    “周明覺，我沒事。”她輕喃著：“我隻是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那就好，我一聽到你的叫聲便跑了過來。”
    他幫黎煙捋了捋額前的濕發，想必是一個非常不好的夢，黎煙衣服的前後都濕透了。
    周明覺想到卓醫生跟他說的話，做噩夢是常見症狀。
    黎煙現在整個腦袋暈乎乎的，又找不到手機，不知道幾點，便問：“幾點了？”
    男人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七點半了。”
    “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周明覺輕聲地詢問著黎煙。
    “好，我想吃你煮的麵。”
    黎煙自從懷孕以來就特別愛吃周明覺煮的麵，別的食物再好吃，到肚子裏不過一會兒就會被她吐出來。
    唯獨周明覺煮的清湯麵。
    黎煙吃麵的時候，周明覺告訴她已經將杜應梅給安頓好，讓她不要再擔心。
    吃麵條的動作頓住，黎煙似乎有些難吞咽下去嘴裏的食物。
    明明是細軟的麵條，她卻費了好久才吃下去。
    爾後，她道：“我媽媽她是不是真的瘋了？”
    “嗯，從目前醫生給的診斷來看是。”周明覺如實地回道。
    “周明覺，我以後要見她會不會變得很困難...”黎煙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
    周明覺道：“不會的，你想什麽時候去探望她提前告訴我就行。”
    黎煙沒再繼續問這個事情，而是安靜地繼續吃麵。
    溫雪寧已經回來半個月了，她既沒帶著孩子去認祖歸宗，也沒去見周明覺。
    卓思南有些搞不明白了，問她：“不是說要把周明覺給追回來的嗎？怎麽回國這麽久也不去找人家？”
    溫雪寧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她隻說：“可能是我太過心高氣傲吧，總覺得主動找他不像是我能做出來的事情。”
    “雪寧，你再這樣心高下去，怕是一輩子都得不到人家。”
    可不是嘛，當年她明明近水樓台，她跟著周明覺在事務所工作，兩個人每天朝夕相處的。
    溫雪寧以為自己有這個機會，誰曾想卻被黎煙搶先了一步。
    她那時認為以周明覺的脾氣秉性怎麽會喜歡一個天真稚嫩的女大學生。
    要選對象，也會選她這樣成熟知性的女人。
    周明覺偏偏就被黎煙那一股子單純俏皮的勁給吸引住了。
    而且黎煙也很大膽，當著眾人的麵敢跟周明覺示愛。
    這換做是溫雪寧，是死也做不出來的。
    卓思南見她不出聲，又道：“你不想得到他也行，但總得給淘淘一個家吧，你再這麽單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淘淘也是需要一個父親的。”
    “還是說你這次回來是想把孩子給送回他原本的家？”
    溫雪寧思量了半天，許久才講了一句：“再看吧，我現在還沒想好。”
    翌日，周明覺帶著黎煙來商場挑寶寶所需要用的衣物和小玩具。
    卓思南跟周明覺說，要帶著黎煙要出來轉轉，不要讓她一個人悶在家裏。
    所以周明覺今天早早地處理完自己手頭上的工作，便來陪著黎煙過來買東西。
    不巧，溫雪寧也帶著兒子來買玩具車。
    “媽媽，媽媽，我要這個！我還要那個車車！”淘淘一進到商店，好想把每件玩具車都買下來。
    溫雪寧勸阻道：“不可以哦，淘淘，你隻能選其中一樣。”
    “我不理！我全都要！”
    淘淘一聽隻能選擇兩個，氣得一下子跑掉，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周明覺的腿上。
    身高一米八五的周明覺低頭俯視撞到他的小朋友，淘淘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昂頭怔愣地望著周明覺。
    片刻，隻見他小嘴一張一合的，衝著周明覺喊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