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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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倒在血泊中,林行把行軍丸從懷裏取出,默默地吃了兩顆,然後又小心放好。
他摸了上去,地上的兩具屍體,麵容有些熟悉,穿著外務弟子的粗布麻衣,兩張年輕的小臉上滿是驚恐。
兩具屍體喉嚨各有一處深深的刀痕,身上沒有搏殺過的痕跡,想來是一刀斃命,林行掰開其中一人的手,將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握在手中。
昨夜那四把鋼刀,已被他沉入潭水,至於剩下的銀錢,此時就在他的懷裏,算上他原本的身家,共有八兩碎銀,以及小錢六百三十二枚。
林行又把手伸入兩具屍體懷裏,找出幾塊碎銀,合在一起也是三兩有餘,把銀錢收起,看著剩下的兩袋子行軍丸。
這玩意在錢師傅口中,是縣城藥莊專門配置的,吃上一顆就能頂一頓飯,林行剛剛吃了兩顆,口感奇差,但卻是能抵消饑餓,填飽肚子,倒是和前世的壓縮餅幹有些相似。
林行深吸一口氣。
如今,擺在他麵前的有兩條路。
他可以遁入深山,借助這些行軍丸和打獵的經驗,活下去並不難,呆上個把月再回河陽鎮的鑄鐵山莊。
畢竟眼前的兩具屍體,告訴林行,鄭晴的望氣術所觀,並非虛幻,南山礦場一定遭遇了什麽劇變。
而另一條路……
林行閉上雙眼。
很快他睜開眼睛,繼續循著記憶裏,荊馬師兄的位置而去。
最起碼,他要搞清楚秦嵐,這個自己唯一的朋友,是否遭難,至於如何避免和這兩具屍體一樣的命運……
“隻有隨機應變了。”
林行漸漸加快了腳步,周身傷口被雨水浸得發白,傳來陣陣螞蟻啃食之感,他知曉,這是傷情惡化的征兆。
而今夜,很可能沒有月光。
……
荊馬負責照看的這片山頭,大概有五六百米方圓。
南山礦場周圍的山巒眾多,金沙藤自然不隻是生長在這一片山頭上,荊馬這片山頭分到了七十多個外務弟子,基本上除了荊馬,沒有武入後天的存在,是以高倫一路殺得很輕鬆。
高倫今年二十有六,身形並不高大,麵目平凡,常穿著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他父母早亡,沒有說親,在野狗幫內隻一心向上爬,如今大小也算是個頭目了,管著十幾個幫眾。
不過這些幫眾,現在都被那黑袍老人,抓進了囚車裏,恐怕是凶多吉少,是以此時的高倫,心情很不好。
他心情不好,就要殺人。
殺上一個他便開懷大笑,殺上兩個鬱氣盡消,待殺得遍地人頭滾滾,他一身後天六重的內力,就變得更加酷烈。
“放開他!”
對麵的荊馬目眥欲裂,雨水衝刷著臉上的血痕,口中正嘶吼著。
荊馬這個家夥,高倫來的時候,聽幫內之人提起過,好像是那死鬼鑄鐵師錢三的弟子之一,後天五重境界。
如今看來,是見麵不如聞名。
這荊馬隻會循規蹈矩,多半沒什麽實戰的經驗,說白了就是個打鐵的,虧他之前,還曾小心翼翼的對敵。
“嗬!手下敗將。”
高倫不屑的嘲諷一聲,而後揪緊身前慘嚎的少年人頭發,手起刀落,一顆大好的頭顱就滾落在地。
頭顱的麵目清秀,殘留著恐懼,卻再也感受不到秋雨的寒意,一個嘴裏還求著饒的外務弟子,就這麽命歸九泉了。
秋雨的寒意很重,高倫不想多浪費時間,抬起那張平凡的麵頰,漠然的看向咬牙啟齒,俯衝而來的荊馬,淡淡吐出三個字:“到你了。”
唰!
刀鋒斬破雨幕。
一抹混雜著血色的刀光,令喪失理智的荊馬如墜冰窖,他勉強回過神來,隻來得橫刀身前,略作抵擋。
鐺鐺鐺!
高倫順勢又是一刀斬下,而後一刀快過一刀,眨眼間就斬出數十刀,荊馬被劈得臉色漲紅,連連後退。
“弱!弱!太弱了!”
“你這樣的,也就打打鐵混飯吃了,也學別人拿刀啊?”
無數雨滴被斬的粉碎,高倫逼著荊馬飛速穿行在雨幕中,很快荊馬手中鋼刀脫手,那柄一連串豁口的鋼刀,被高倫順勢拿住。
“你又輸了。”
高倫隨手把滿是豁口的鋼刀丟到一旁水坑裏,看著劇烈喘息的荊馬。
“狗賊!要殺便殺!”
荊馬雙手虎口都被震裂,顫抖著垂在身體兩側,兩眼通紅的吼道。
此人來得太快,殺得太快。
荊馬眼見著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師弟們,倒在此人的屠刀下,他奮力反抗,卻被此人隨手擊敗。
高倫手中的刀,刀身呈烏黑一片,比尋常的鋼刀長上一節,此時被他抵在荊馬的喉嚨上,隻需輕輕一動,這位後天五重的鑄鐵山莊內務弟子,就隨他的死鬼師父錢三而去了。
“給你一個機會,獻出鑄鐵山莊的武學,蠻牛勁。”
高倫眼中閃過灼熱之色。
即便爛大街的武學,依舊是有價無市,俗話說千金易得,武學難求。
荊馬嘴唇微動,未待開口。
“受死!”
黑暗的雨幕中,傳來一聲大吼,荊馬眼前一亮,又迅速晦暗下去。
他認出了林行的聲音,卻不認為這位接觸武學,僅僅兩個月的師弟,是眼前人的對手,隻怕連一刀都接不住。
徒增死傷罷了。
高倫驀然回首,卻見雨幕中一道黑影,從上方山坡高高躍起,舉著長刀力劈而下,他漫不經心的引刀截擊而去。
“至多後天三重的垃圾。”
蔑視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隨即,高倫卻瞪大了眼睛。
那把刀,不是劈下來的!
這高高躍起之人,借助黑暗的雨幕遮掩,反手舉著長刀,在半空中動作一變,猛地下刺,正好避開了他的截擊!
噗!
眼前寒芒閃過,溫熱的感覺從天靈蓋直直的下落,高倫連連後退,低頭卻見胸前直至胯下,一道深深的刀傷,正往外迸發鮮血,和雨水混再一起,血水眨眼間在他腳下積了一灘。
嘭!
林行砸落在地上,昨夜沒好完全的傷口,滲出絲絲鮮血,他單膝跪地,勉強忍住疼痛,直起身形,橫刀而立。
“林師弟!”
荊馬先是不可置信,而後見高倫重傷,登時一陣狂喜,撿起一旁滿是豁口的長刀,並肩站在了林行的身旁,恨恨道:“這一刀的時機選的真是妙極,今日咱們師兄弟,定要在此,把這野狗幫的家夥狗頭斬落!”
林行掃了一眼滿地的屍體。
地上躺著的,都是他見過的,或是沒見過的外務弟子,血水漂櫓,已有屍體順流而下,滾落山澗,沒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