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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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中,林行眉頭微皺。
林行剛脫離修煉狀態,睜眼眼睛,就見一個長相陰柔、身材修長的男子,從破廟的門口走了進來。
柳萬貫神情一愣。
陰森的破廟裏,三尊破敗神像的麵目模糊,隻有突出的眼睛明顯,在火光的映襯下,很是詭異恐怖。
有個全身罩著黑袍的怪人,坐在劈裏啪啦燃燒的火堆旁,隱約可見,怪人麵上戴著銀色麵具,正看向他。
“嘶!”柳萬貫汗毛倒豎。
眼前究竟是人,還是鬼?
柳萬貫不假思索,轉身就往破廟外跑去,可一旁林行拴在房梁上的那老馬受驚之下,扽起了房梁,杵在廟牆上,廟門上方一塊大石裂開,半截石磚嘭的一聲砸在柳萬貫的後腦勺上。
撲通!
柳萬貫仆倒在地,後腦上血流如注,很快就氣息奄奄。
林行瞅了撲倒在木門前的柳萬貫幾眼,伸手安撫著一旁的老馬,起身掐訣,回春術的青色光點,就打在柳萬貫的後腦上,那血總算是止住了,他將其柳萬貫拖進破廟,置於牆角。
“周遭百裏並無人煙,這個戲班子隻能來此……”
林行剛剛朝著外麵瞥了一眼,自是知曉這是個十幾人的戲班子,要來這處破廟過夜,這倒黴蛋隻是探路的。
他坐回自己的篝火旁,伸手繼續安撫著老馬,從儲物袋裏攝出一大捆青草,鋪在地上,任由老馬吃著。
淅淅索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很快就化作了聲聲呼喊。
“萬貫!”
“柳萬貫!”
戲班眾人的呼喊,讓林行知曉了這倒黴蛋的名字,他瞥了眼牆角睡得香的柳萬貫,起身站起走出破廟。
發財、富貴兩個小姑娘,以及戲班其他的人,見到破廟裏走出個黑袍人,而柳萬貫不知所蹤,俱是神情緊張起來,那馬車裏的柳班主,這時掀開馬車簾子,不耐煩的問了句:
“怎麽了?柳萬貫那小子,他又作妖啦?老子這次打不死……”
話說到一半,柳班主發現了這破廟前的黑袍人。
看著那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袍人,站在陰森破廟前,柳班主的心如被大手攥住,狠狠地提了起來。
“這……這位……”
柳班主跌跌撞撞的下了馬車,上前幾步,遙遙對林行行抱拳禮:“這位好漢,不知剛剛可看到一個……”
“那人在廟裏。”
林行冷硬的回了一句。
他這麽會兒工夫,已將這十六個人的麵孔盡數知悉。
轉身回到破廟裏,林行再次在篝火旁坐下,他閉目養神,也不管那些戲班中人,是否會進入破廟休息。
怎麽都好,隻要不打擾到他。
林行繼續鞏固著自己的修為,吐納周遭稀薄到幾乎無有的靈氣,這些時日來,他一刻都沒有懈怠,即便是趕路的時候,也是盡可能的去修煉。
見識了女童一曲百年的手段,明悟了萬丈紅塵的虛幻,林行的向道之心,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
他心中什麽想法都沒了,隻想盡可能的活得就久一些。
最起碼,林行絕不想如二叔林有福和眾村民一般,眨眼間,就成了黃土一捧,被後人供奉在祠堂裏。
人活百年,草木一秋。
若不求長生,塵來塵去,任真靈耗散,與朽木腐草何異?
林行修煉的當口,那柳萬貫已醒了過來,正悄默聲的觀察著,一旁那盤座的黑袍人,小心翼翼挪向廟門。
“娘的,這哪冒出的凶人,差點一磚頭把老子打死……”柳萬貫一邊挪,一邊在心裏怒罵著林行。
剛到廟門口,柳萬貫就和柳班主對了眼,兩人都是一驚。
“萬貫?”
“師父!”
師徒相見,兩人都很激動。
柳萬貫想讓柳班主帶著自己趕緊跑,離黑袍人遠一些,柳班主則借著火光,掃了眼廟門上方缺的磚頭,又看看柳萬貫後腦上已經愈合的傷。
柳班主的眼前一亮。
高人呐!
他混跡市井幾十年,自然能看出柳萬貫的傷,應當不是這黑袍人造就,而是被廟門上方掉落的磚頭砸的。
相反,這黑袍人幫萬貫,用什麽極為神奇的方式,將傷勢治好大半。
柳班主一把攙起柳萬貫,登登登幾步來到林行麵前,林行有些不悅的睜眼,掃了一眼兩人就欲開口。
“多謝好漢救小徒一命!”
柳班主一腳踹在柳萬貫的大腿窩,柳萬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柳班主也隨之躬身,朝著林行抱拳一禮。
柳萬貫都傻了。
他的頭不是這黑袍人,拿著磚頭打的嗎?怎麽師父還……
“嗯……原來如此!”
柳萬貫心下猛地一驚。
師父眼光毒辣,定是這黑袍人武功奇高,還特別的凶殘,讓師父不得不低頭!想到這兒他也趕緊低下腦袋。
“多謝好漢!”柳萬貫高喊著。
林行定定的看著柳班主,他暫時停止運轉斂息訣。
柳班主本來還欲表現的身形一滯,艱難的抬起頭,對上一雙漠然的眼睛,那眼睛在篝火旁,映出詭異的紅光。
柳班主再也無法言語,呼吸急促的肺都快炸了。
林行移開目光,重新運轉斂息訣,不再搭理柳班主和柳萬貫兩人。
柳班主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又喘息一會兒,揪起一旁的柳萬貫,兩人就逃也似的跑出了破廟。
回到馬車上,柳班主身上依舊抖如篩糠,心中那雙眼睛怎麽也揮之不去。
“太可怕了!就算是惡虎在前,也不及那人萬一!”
柳班主擦著冷汗,決定連夜趕路,去往雇家所在的黑山城,戲班眾人是怨聲載道,可看著柳萬貫那已經包起來的,高高隆起的後腦,倒是也沒人說什麽,戲班就這麽漸漸遠去。
破廟裏的篝火也熄滅了,漆黑的夜色吞沒了一起。
運轉斂息訣後,林行修煉時,周身閃爍的五色靈光已然消失,就連鼻翼下的白氣,也被斂入無形。
黑暗中,林行聽著自己的心跳。
一下……兩下……
他的心跳竟越來越慢,銅鏡聚斂的月光,漸漸不隻是月光,漫天的星光如被無形的大手撕扯著一般,投入到破廟裏,鑽進林行的眉心。
兩種顏色的光芒,在銅鏡上泛起。
林行的身軀與神魂,同時被這光芒照耀,他似有所覺,神識內照,來到識海中,這才發現銅鏡變化之大。
陰煞與陽煞交纏在一起,緩緩轉動著,識海中無數灰色的光芒,如絲線散落,這些灰色的光芒,不斷融入林行的識海中,某一刻,深入骨髓的痛楚,讓他內照的神識差點散去。
“銅鏡再次異變了!”
林行心下忐忑。
他自從得到銅鏡以來,從來是被動的接受一切,眼前的這一幕,不論會發展成什麽樣子,也隻能聽之任之。
這種感覺讓林行很不爽。
他將自己的神識凝成一絲,就要往前靠近那銅鏡,這絲神識卻被無數散落的灰色光芒纏繞,陡然將林行的識海,和他的四肢百骸連通,無數灰色的絲線,從識海中暴湧而出。
痛!
劇痛!
這是一種超乎林行想象的痛楚,遠遠超過林行先前所感受的任何痛楚
他幾乎難以自持,仿佛身上每一寸的肌體都在消解、重組,他強迫自己清醒著忍受這一切,就這麽僵持著。
直到夜晚過去,群星隱沒。
林行如釋重負的吐出口氣,他的身體已被黑色油脂覆蓋,這油脂被炙烤幹硬,貼在他的每一寸肌膚上。
仿若新生的神識內照,林行驚奇的發現,他丹田內的五色蓮花,竟變得比以前更大、更凝實了一些!
“凝氣一層……後期!”
林行有些難以置信的,感受著自己當前的靈力修為。
比之靈力修為,他的神魂力量,變強的更加明顯,原本隻能感知到十餘丈內的空間,驟然擴大到了十五丈。
林行想到昨夜那比紅光淬體時,強烈成百上千倍的劇痛,若有所思。
“難道說……這漫天繁星的光芒,對於銅鏡而言,遠遠強過日月的光輝?”他起身出了破廟,尋了處水塘洗澡。
待得再回到破廟裏,林行已洗去身上黑色的油脂,他的皮膚變得好了一些,就連容貌都似不再那般平庸。
隱隱的,一股飄然出塵的氣質,在林行的身上誕生。
他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隻羊腿,架在火上靠了起來,又給老馬添了些新草和順手摘下的野生瓜果。
吃飽喝足,林行再次騎著老馬上路。
兩側的山巒連綿不絕,時不時可見或湍急,或平緩的溪澗,鳥語花香,林行騎在老馬背上,左顧右盼。
如此風光,若真做個山野閑人,也能算是一件美事。
老馬馱著他上了個大坡,累的夠嗆,林行安撫著老馬,在坡上歇息起來,他遠遠眺望,神情卻有些古怪。
坡下人頭攢動,一夥騎著高頭大馬的凶漢,正圍著昨夜那個戲班。
“大爺,我給您跪下了……”
柳班主跪在地上,連連作揖:“我這兩個徒弟年歲還小,真不能留下給您做妾,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們吧!我們是去黑山城唱戲的,那黑山城的大家族,司徒家請我們來的。”
“威脅我?”
馬上的漢子目露凶光,看著腦滿腸肥的柳班主,又瞧瞧一旁麵無血色的兩個嬌俏美人,露出一抹猥瑣笑意。
“你這肥豬真是會享受,收了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做徒弟,你享受也享受夠了,把這倆美人給我們弟兄玩幾日,也不為難你啊!”漢子舔了舔嘴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眾山匪頓時哄堂大笑,對著兩個小美人連連出言調戲。
領頭的大漢擺了擺手,眾山匪頓時鴉雀無聲,大漢握緊手中的長刀,瞥了眼柳班主的肥脖子。
“實話告訴你,那司徒家的二小姐,現在還在寨子裏接客呢。”他手中長刀一引,獰笑一聲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