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淩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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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會友,幸甚至哉,吾有打油詩一首,贈與道友:
    雷鳴電閃秋雨夜,
    呼風攝雲落花仙。
    水幕遠山林半隱,
    驚飛鳥雀入霧川。”
    落湯雞似的淩虛子,以慢悠悠的姿態,朝著林行走來,神情中盡是從容,一身凝氣三層的修為盡覽無語。
    林行眼神古怪。
    剛剛他神念中那死狗般的家夥,此時已全然不見,此時的淩虛子,縱賣相如此不佳,可那氣度卻是令人欽佩。
    單憑此人在已然滂沱的大雨中,護體靈力都無以為繼,卻能傳出如此洪亮的聲音,林行就感受到了誠意。
    當然,他也想為了日後進入正陽坊,尋個向導,是以他沒有立即出手,在雨幕中以水靈術凍斃眼前之人,順帶著把此人的神魂,以玄魂引攝出,丟入銅鏡內,再查看其記憶,榨幹其價值。
    水靈術,便是林行給異變後的水彈術,起的新名字。
    這融入一念靈機的水彈術,已經異變到幾乎麵目全非的地步,若是他人施展出來,林行決計認不出來,這是五行基礎法術中的,那平凡的水彈術。
    就在林行在心裏演練的時候,淩虛子一陣陣的發慌。
    “想我淩虛子也是正陽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此低聲下氣,誠意十足,又展現了自己的價值,應當不會被這黑袍人隨意打殺了吧……”淩虛子越發的心虛,一個沒注意腳下一滑。
    就在他將要以頭搶地,突入水坑之時,林行上前幾步,一把將其拽住。
    “好詩,好詩。”
    林行將淩虛子扶住以後,才撫掌讚歎道:“道友這首《秋日雨夜逢刑木上人》真是精彩絕倫,刑某日後必將其裝裱在床榻之側,日夜觀仰道友的高尚情操,籍此來淨化刑某的內心。”
    林行的麵上讚歎之情真摯,讓淩虛子摸不到頭腦。
    難道淩虛子我的才情,竟不知不覺間進步到如斯地步?淩虛子撓了撓頭。
    林行時刻以神念注意著淩虛子,試圖捕捉淩虛子的情緒波動,許久無果,林行有些失望的心中低歎。
    看來他的神念隻能捕捉到,沒有修為的凡人之情緒!
    林行的神情陡然冷淡下來。
    淩虛子剛想說些什麽,見眼前黑袍人的眼神驟然冰冷,又將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換上帶著幾分諂媚的笑容:
    “在下閑鶴派淩虛子,拜見道友。”
    淩虛子抱著子午訣,朝林行微微欠身,林行見之背過手去,對著此人漠然的點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特別的意味。
    閑鶴派?
    修士宗門嗎……
    比之紫炎派如何?
    心中的疑問林行沒有問出口,他隻是淡淡的看著淩虛子,那眼神中的漠然,讓淩虛子的氣勢不由得又矮了一頭。
    淩虛子淋著大雨,在心中組織一番語言,久不見林行回話,心中忐忑。
    “道友……”
    他掙紮一下,硬著頭皮開口:“我閑鶴派扶持熊家堡和血劍門已數十年,如今梅花莊主麾下的野火軍聲勢浩大,卻群龍無首,實不相瞞,在下有意推翻燕廷暴政,還世人一個朗朗乾坤。”
    熊家堡?血劍門?
    林行盯了淩虛子一眼,這才回話:“我乃刑木上人,正陽府豐川縣河陽鎮生人,此回故裏,正是為重遊故地。”
    淩虛子聞言一愣,旋即大喜。
    既然這位修為不知深淺的道友回話了,他淩虛子的小命,基本就算是保住了!身為散修中底層的存在,淩虛子除了在凡人幫派中耀武揚威,作為修士的其他方麵,用兩個詞可以形容。
    濫竽充數!膽小如鼠!
    林行轉過身去:“淩虛子道友,不知你帶來那些武夫意欲何為?難道,是要對本上人的恩人不利不成?”
    “怎麽可能,我淩虛子豈是那等小人?此行帶來那些武夫正是為……”
    剛剛鬆口氣的淩虛子,聞言心裏一緊,連忙解釋開去。
    ……
    當林行與淩虛子一同回到商隊營地中的時候,撐著把油紙傘的司徒月,懸著的心好歹是放回了肚子裏。
    “這位……”
    她驚疑的看向淩虛子。
    雷雨漸休,淩虛子已將身上的衣袍,以剛恢複過來的一絲靈力蒸幹,此時和林行並排而行,口中侃侃而談。
    林行抬眼瞧了瞧司徒月,伸手指向一旁:“這位就是血劍門和熊家堡的幕後人物,閑鶴門的修士淩虛子。”
    也不管淩虛子和司徒月的神情變化,林行又伸手一指司徒月,朝著淩虛子介紹道:“這位就是本上人的恩人,日後煩請淩虛子道友,多加照顧。”
    “……榮幸之至。”
    淩虛子一個激靈:“在下見司徒姑娘,如見天人!如此人中龍鳳,我自當全力輔佐之,料想不日便可成就大事!”
    司徒月聞言有些傻眼。
    什麽……成就大事?
    林行卻沒有解釋更多的意思,他回到自己的老馬旁,朝司徒月擺了擺手,就撫著馬鬢,一股靈力渡了過去。
    老馬被驟雨澆的無精打采,經此靈力在體內走一遭後,頓時精神起來。
    長嘶一聲,它用馬頭蹭了蹭林行的手心,林行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那金閃閃的蒲團,放在泥濘的地上。
    他打了個響指,一團火焰將周遭三丈蒸騰的幹燥無比,這才將蒲團放在地上,盤腿坐於其上,閉目調息。
    閉目片刻他似想起什麽,又從儲物袋裏,取出幾捆還帶著露水的綠草,堆在一旁供老馬吃食,扭頭又朝著司徒月和淩虛子笑了笑,才放心的入定。
    修煉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林行不敢懈怠,雙手各握著一顆靈石,分出一縷心神注意外界動向,就再次修煉起來,看傻了一旁的淩虛子。
    “真是我輩楷模!”
    淩虛子滿臉的驚歎。
    他隻恨自己當年那般的懈怠,最後被美色繁華迷了眼,淪為庸碌的散修,此刻恨不能跑過去取林行而代之。
    可他也隻能想想。
    至於司徒月,以及商隊中的眾人,就這麽靜靜看著林行的一舉一動,覺得這位仙師如此特殊,真是清新脫俗。
    第二日,初晨。
    林行從入定中醒來。
    陽光灑落林行的側顏,此時商隊的營地中,已多了一些捆縛手腳之人,正是那何瑞以及昨夜離去的護衛們。
    這些人的目光呆滯,似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尤其是何瑞,目光頻頻看向淩虛子,其中滿是哀求的意味。
    淩虛子對此視如不見。
    隨著司徒月的行攆緩緩前行,商隊再次朝著黑山城進發,林行這次遠遠的墜在了商隊最後麵,怡然自得。
    這種無人打擾的感覺很是美妙,許是司徒月的主意。
    林行想著,神念凝入識海。
    此時他的神識籠罩範圍,已來到一百七十餘丈,銅鏡上的陽煞,也上升到黃階中品的層次,對於神魂的溫養,變得更加強力,林行能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已緩慢而堅定地速度變強。
    這種充實感,讓他心中平和。
    約莫半個月後,車隊行至黑山城,司徒主家的眾人已在城門前等候多時,見到車隊中與行攆並行的淩虛子,司徒主家領頭的位置,幾人中那頗為年老的漢子,神情變得尤為激動。
    “仙師,仙師!”
    那年老漢子就是司徒主家,最德高望重的族老,此時上前幾步:“我司徒家哪裏對不住仙師,仙師盡管懲處我等,可為何相助分家的小賤人……”
    啪!
    淩虛子大袖一揮,將這族老打飛,額頭已冷汗津津。
    那司徒主家的族老,本來就沒有幾顆的牙,盡數脫落,連下巴都被抽歪了,橫飛出去,嘭的一聲撞在城牆上。
    一朵血花,在城門前綻放。
    淩虛子小心翼翼的掃看一眼,商隊最後方的林行,見林行沒有太多反應,這才鬆了口氣,腳下輕點馬鐙,飛身而起,慢悠悠的落在司徒主家眾人身前,冰冷的目光一張張臉掃過去。
    “本仙師的消息,應當已讓那些武夫帶回了!爾等若能臣服司徒姑娘麾下,尚有幸存之理,若是行那悖逆之事……”
    “哼!”
    隨著淩虛子一聲冷哼,蕭瑟的秋風都被止住,眾司徒主家之人,耳畔如聞炸雷,俱是慘呼中七竅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