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鬥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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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訓的第五天,清早下了一場雨。
    所有人都以為戶外項目會取消,卻不想到了中午,天高雲淡,驕陽更烈。
    三連二排訓練位置在操場的正中央,四周圍沒有一點蔭蔽,就連相鄰兩個人的影子都短得互不幹擾。
    四十分鍾的訓練以後,主.席台吹哨,教官集合,四排人齊齊鬆懈,東倒西歪摔在足球場假草皮上頭。
    “太陽當空照,閻王對我笑。”
    尹嬉抱著花漫漫的手臂,躲在她的影子後麵,有氣無力卻又帶點咬牙切齒地評價了句。
    冀言淇拉著朱欣衣,“等我曬化了,你們記得把我放進冰棺裏。也不知道閻王爺喜歡什麽顏色的冰淇淋,不過他也沒得選。”
    “我不知道閻王爺喜歡什麽顏色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不喜歡粑粑味的。”朱欣衣說。
    花漫漫手肘撞撞邊上的人,“人和人的熔點不一樣嗎?”
    “你的水分可能跟妹妹的不一——”她話音忽地卡住,食指壓在嘴唇上。幾個人困惑看她,她目光往邊上坐著的幾個女生放,幾個人也跟著把注意力放過去。
    “就她們吧?那個白白淨淨長得跟初中生一樣的就是冀言淇,讓趙因齊給幫忙那個。”
    “原來是她啊,看著很茶啊。”
    冀言淇張著嘴,壓低聲音,委屈說:“是他要給我幫忙,我一開始還猶豫了!”
    “是她們班。讓我們男生讓位置給她們放書的叫尹嬉,一天天妖裏妖氣的,還在鎖骨上紋一朵桃花,以為多好看。”
    “桃花啊?好俗氣噢,就這還出來招搖過市?”
    尹嬉吸著氣,緩緩吐出,手指著鎖骨的位置,“姐這是胎記。與生俱來的。桃花俗氣?桃花俗氣?”
    朱欣衣忙道:“人麵桃花相映紅。”
    冀言淇:“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兩人看向花漫漫,她愣一下,轉著腦袋裝腔作勢吟:“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她們一宿舍都招搖過市!那個花漫漫一天到晚抱著掃把在走廊上掃垃圾,搞得灰塵滿天,怎麽不叫灰漫漫。”
    “我看叫掃把星差不多,那天我多跟她說句話就摔了一跤。”
    聞言,冀言淇三個人沒忍住笑開,壓著嗓子,挨在一起,笑得渾身都在抖。
    花漫漫瞪大眼睛,火冒三丈,磨牙鑿齒:“她們把垃圾放宿舍門口風一吹到處飄香還有理了?”
    “就是就是,還有那個朱欣衣,在團委組織部二麵的時候,特愛擺譜,領導做派,以為多厲害呢。”
    “我當時有個想法,說可以做個視頻,就是被她截斷的。”
    朱欣衣靜坐著,手裏把玩著細細碎碎的黑色橡膠粒,冀言淇目光炯炯盯著她,“就沒有什麽要辯解的嗎?”
    朱欣衣搖頭,“是我幹的。”
    冀言淇:“噢。”
    “她們一個班女生也這樣吧,就她們隔壁寢室那個叫向文什麽的,好像還是她們班班長來著,清清冷冷的——”
    那頭話沒說完,冀言淇就見身邊的人手腕往地麵輕輕一壓,剛抓的一把橡膠粒散開,騰地一下站起身。
    三個人的目光跟著她拔起來,她卻沒了動作,還在忍。
    尹嬉等了半晌,“妹妹,拉著她,等我動了手,再放她過去。”
    冀言淇一臉懵:“為什麽?”
    花漫漫解釋:“她是團支書,先動手不合適,一身輕的先上。”
    冀言淇乖巧點頭,伸手抓住朱欣衣的褲腳。
    尹嬉站起身朝幾個圍坐著的女生走去,彎下腰,隱隱約約能聽見她在說些什麽:“幾位聊什麽呢?嗓子壞了?控製不了音量?”
    說話最大聲的一個女生抬起頭來,看見她的笑,麵露慌張,但很快鎮定下來,“聊一些——”
    “我都聽到啦,四個小仙女的故事,是不是?”尹嬉笑著打斷她。
    那幾個人頃刻間哈哈大笑,笑聲嘲弄。
    “你怎麽這麽賤啊?”
    “該不會以為我們跟那些愚蠢的男生一樣,吃你這一套?”
    “你要不要去照照鏡子?”
    雖然隻住在一起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看得出來,尹嬉嬌生慣養的,實在不是好惹的主。
    冀言淇正想看尹嬉讓她們乖乖道歉,身後伯淺若湊了過來,“怎麽回事?”
    “應化那幾個罵我們。”
    “罵什麽?”
    冀言淇解釋一通。伯淺若冷聲:“這能忍?”
    向文苡目露凶光,“忍不了。”
    兩個人隨即起身。
    一個應化的女生忽地大叫一聲:“想要道歉下輩子咯!”
    尹嬉蹲下身,輕輕拍拍她的臉頰,“我就要這輩子的呢。”
    那女生暴跳如雷,猛地推了尹嬉一把,尹嬉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圈女生全被吸引過去。
    朱欣衣回頭衝冀言淇說:“快撒手妹妹。”
    冀言淇從小就被教育,受了欺負絕不能忍氣吞聲。與此同時也被教育,有什麽事回家告訴爸爸媽媽和哥哥,他們會替她出頭。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架。
    尹嬉甩那人巴掌,她等她把人甩懵上去補一巴掌。
    花漫漫扯人家頭發,她就抓另一撮往另一個方向扯。
    朱欣衣逮個人打滾,她就逮另一個,滾不動了扯腰帶。
    十幾個人散開又攏作一團,攏作一團又散開單打。
    冀言淇有時也被打懵,慢慢地就下了狠手,一邊嚷著:“你道不道歉?道不道歉?”
    “不道歉?”
    “啪!”
    “道不道歉?”
    “啪!”
    “道不道歉?”
    “啪!”
    好爽,就是手有點疼。
    “你們在幹什麽?三連二排!你們在幹什麽!”
    “三連二排!住手!都給我住手!”
    “三連二!”
    這場鬥毆止於連長和排長撕心裂肺的怒吼聲,跟著怒不可遏的兩個人過來的,還有坐在帳篷下悠哉遊哉喝冷飲吃果切某個喪盡天良的助導。
    兩排人整整齊齊站著,昂首挺胸,一動不動,大氣不喘。
    “誰先動手的?給我站出來!”
    “木科班尹嬉先動的手。”
    “不是你先把我推到地上的麽?”
    “你少血口噴人,你先打得我的臉。”
    “那叫打?那叫撫摸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