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蕭稚音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就和祝羽弦一起出發前往雲霄宗了。
    她坐上了前往雲霄宗的飛舟，飛舟上除了她和祝羽弦，還有祝羽弦挑選的兩個少年、一個少女。
    少女長得隻能算是清秀，但身上穿金戴銀、衣衫也是好料子，想來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女郎，因此言行間頗有些瞧不上另外三人的意思。
    那兩名少年都有些靦腆，還有些自卑，在少女的炫耀、驕傲下，他們連話都不敢說一句，臉上通紅，低著頭，也就蕭稚音會偶爾配合少女一下。
    少女：“我家經常吃秘製鴨舌，斬殺百十隻鴨子，也隻能得出那小小的一碟……”
    蕭稚音：“啊對對對。”
    少女：“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摔東西，上回摔了一個前朝的禦賜花瓶，我爹說什麽都沒有讓我開心重要。”
    蕭稚音：“嗯嗯嗯。”
    少女：“……”
    祝羽弦在不遠處聽著，心下暗自搖頭——這名少女性格太過驕縱，算是心性不佳；那兩名少年被人三言兩語就打壓住了，也不大適合修仙。
    在修真界，哪怕你是皇親貴胄，隻要資質不好、心性不佳，也是不能夠修成大道的。
    這麽看來，這三人頂天了也隻能充作外門弟子。
    倒是蕭稚音還不錯，不為外物所動，不卑不亢，甚好甚好。
    很快，一行人就到達了雲霄宗，層層疊疊的雲霧中，幾十座高大巍峨的山峰矗立，仙氣繚繞，蕭稚音內心油然生出一種敬畏之情。
    那三人也不說話了，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飛舟本來是直行的，卻在途中突然打了個彎兒，繞開了一處地方，祝羽弦解釋道：“那是太上老祖秦劍尊的住所，宗門內無人敢打擾她。”
    蕭稚音心裏有些疑惑。
    秦劍尊，太上老祖……書裏似乎並沒有提到這麽一個人。
    不過她沒有細想，因為一行人已經到了雲霄宗的拜師大殿。
    除了被雲霄宗門內弟子外出挑選回來的人之外，還有主動前來雲霄宗拜師的人，不過這一部分大多數都是家中出過修者、或是修真世家的孩子。
    蕭稚音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八九歲，年齡最小的隻有三四歲，大多數衣著漂亮、氣質高華。
    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麽，隻是一雙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觀察著每一個人，而後在心裏推測他們分別是什麽身份。
    殿內，一名長相嬌俏可愛的女郎注意到了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蕭稚音。
    周圍的人都三三兩兩抱團了，那些獨行的人要麽雙臉通紅地縮在角落，要麽清高孤傲地俯瞰眾人，隻有這個小姑娘，明明衣著樸素，卻一點都不害怕。
    她想了想，慢慢走過去，戳了戳蕭稚音的胳膊肘：“你不怕嗎？”
    蕭稚音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搖頭：“我不怕。”
    女郎瞪大了眼睛：“咱們到了這一步，也不是就能拜師的，還要看心性。如果選不上，你就不能拜入雲霄宗了！”
    蕭稚音狂喜：“還有這種好事？！”
    剛才祝羽弦已經給了家中一百兩銀子，如果她等會兒沒被選上，那是不是自己就能回家了？
    啊，這麽一想想，簡直是美滋滋。
    女郎：“……”
    女郎有些摸不清蕭稚音的路數，隻好轉移話題道：“我叫陳瀟湘，你呢？”
    蕭稚音覺得陳瀟湘長得好看，也樂意同她交朋友：“我叫蕭稚音，稚子的稚，弦外之音的音。”
    陳瀟湘是個話癆，見拜師殿內還沒人來，就拉著蕭稚音說話。
    “我是秦國的公主。”陳瀟湘歎了口氣，“母妃早早地就去了，我一直不受寵，連父皇的麵都沒見過……唯一一次見他，還是昨日有仙師來皇宮招收弟子，我被選上了，父皇才頭一回注意到我。”
    蕭稚音也跟她說自己家的情況：“我家中爹娘身體弱，不能做力氣活兒……還有一個當廚娘的阿姐，一個吹嗩呐的阿兄，他們都長得可好看了。”
    陳瀟湘笑著戳了戳蕭稚音的臉：“你長得這麽好看，家中人肯定也好看！說真的，你比我那個被譽為大秦第一美人的長姐還要好看許多誒。”
    蕭稚音頓時驕傲起來了：“小時候我幹啥都不行，阿爹教我彈琴，我把琴弦崩斷；阿娘教我煮茶，我把茶葉燒糊；阿姐教我做菜，我把鍋鏟爛；阿兄教我吹嗩呐，我把嗩呐掰成兩半……他們都說我除了臉一無是處！”
    陳瀟湘：“……”
    所以你在驕傲什麽？
    蕭稚音讀懂了陳瀟湘眼裏的無語，連忙補充道：“我也不是什麽都不會的。落霞村、小河鎮裏，有十分之七的小郎君都喜歡我呢！”
    陳瀟湘：“……”
    懂了，會撩漢，是吧？
    她生怕蕭稚音又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言論，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我當年……”
    蕭稚音和陳瀟湘談天說地，兩人年歲相當，有許多共同話題，因此很快就成為了好朋友，還約定拜入宗門後常聯係。
    很快，拜師殿內就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修士——他們都是化神期及以上的修為，在蒼穹大陸，金丹期及以上可被稱作“真人”，化神期及以上可以開山收徒。
    雲霄宗作為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化神期修士有好幾十個，每個都叫得上名號。
    坐在最中間的，便是宗主張華山，中年模樣，看著十分慈祥和藹。
    拜師殿內，張華山和幾位長老坐在上首聊天，祝羽弦負責主持二次測試，每念到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會上前再次測試靈根，靈根若是確認無誤，那就要麵對問心石。
    問心石是一塊純淨透明的大石頭，當人站在它的麵前，就會變色——紅色、黃色、橙色、紫色、綠色、藍色……深淺不一。
    這些顏色分別代表了不同的心性，也代表了不同的天賦。
    當然，還有黑色，這就意味著此人心性惡毒，不能夠踏入仙門。
    很快就輪到了陳瀟湘，她是水木雙靈根，問心石變成了極深的綠色，這意味著她是丹修的好苗子；而這綠色中帶著金色，隱約能看出來是一條龍的形狀，說明身具皇室血脈，於修道一途更得天道偏愛，她當即就被丹峰的長老收作了親傳弟子。
    之後又上去了幾個人，都陸陸續續被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收下，然後便輪到了蕭稚音。
    蕭稚音的變異雷靈根一出，就引發了一陣騷動，上首坐著的張華山和長老們也都蠢蠢欲動——天知道蒼穹大陸已經有幾十年沒出過變異單靈根了，還是不可能死於雷劫的雷靈根！
    蕭稚音頓時感到身上多了許多灼熱的視線，她硬著頭皮走到了問心石前。
    問心石“看”著蕭稚音，似乎遲疑了一會兒，而後突然迸發出一股耀眼的金色光芒。
    蕭稚音：“……？”
    她連忙一個戰術性後退，遠離了問心石的範圍，然而那股金光還是存在，閃得人牙疼。
    場麵一時間非常寂靜。
    突然，宗主張華山冷不丁出聲了，聲音裏透露著一股慈愛：“蕭稚音，你可願入我門下？”
    蕭稚音愣了愣，剛想說話，就聽見不少長老都開口了：“宗主，你每日裏忙著雲霄宗的各種庶務，恐怕不能夠專心教導蕭稚音！”
    “對啊，我看蕭稚音很適合來我們劍峰！”
    “你放屁，蕭稚音更適合來我們刀峰！”
    “你們都別吵了，我覺得丹峰更好！”
    蕭稚音：“……”
    她有些不解，所以金光到底代表什麽？剛剛並沒有人說明這個情況。
    “金光意味著你是天生仙骨，這輩子必然會得道成仙。”一道婉轉動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蕭稚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便看見一位清麗動人的美人姐姐正慈愛地看著自己，而後揚聲看向上首坐著的諸位長老以及宗主，聲音裏透露著一股漫不經心，“你們別搶了，蕭稚音隻能是我的徒弟，誰讚成、誰反對？”
    眾人：“！！！”
    在場所有修士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而後躬身拜見：“太上老祖。”
    年輕漂亮的“太上老祖”彎了彎唇角，漫不經心道：“不必多禮。”
    太上老祖？剛才祝羽弦提到過的“秦劍尊”？
    秦忘憂轉頭看向已然呆愣住的蕭稚音，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可願拜我為師？”
    蕭稚音回過神來，有些為難：“啊……”
    她明顯有些猶豫，畢竟自己是來混吃混喝的，不是來正兒八經學習的。
    其他人：“……？”
    這他娘的還要猶豫？這可是已經達到半步飛升的修士！
    就連宗主張華山這麽慈祥和藹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去搖一搖蕭稚音的肩膀，讓她清醒一點。
    秦忘憂笑了笑，並不生氣，她抬手布下一個結界，隔絕了外人的聽力，而後笑著說：“你是不是不想修煉？”
    蕭稚音遲疑著點頭，小聲道：“我聽說修士每天卯時就得起來、子時才能休息，劍修還得每天練劍好多個時辰，連吃飯都沒時間。”
    秦忘憂被逗笑了，她有些愛憐地捏了捏蕭稚音的臉：“沒關係，你是天生仙骨，隨時都在修煉，吃飯喝水都能提高境界……就算你不來拜師，也是會成仙的。但天生仙骨也意味著危險，因為覬覦天生仙骨的人很多，我將你收入門下，也是為了保護你和你的家人，明白麽？”
    蕭稚音恍然大悟，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秦忘憂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不答應還做什麽？
    於是她當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脆生生道：“師尊！”
    秦忘憂撤去了結界，對蕭稚音溫柔一笑，而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忐忑不安的張華山和其餘長老：“蕭稚音從今天開始，就是本尊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