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變故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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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莊內有專門辟出的院落,專供蕭家的主子們來時居住,綠竹猗猗,月華映照,還有天然的溪水流淌,景色頗為清幽別致。
到了安排好的房間,蕭清晏略作清洗後便合衣躺下,簡心也吹熄燭火出了外間。
蕭清晏閉著眼睛,聽力變得格外敏銳,房外有沙沙的腳步聲和竊竊的說話聲,應該是曹臨派來監視她的。
但她今晚不打算有任何動作,正準備入睡,身下卻忽地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沒錯,是身下,就在床榻的下麵!
她驀地睜開眼睛,身體背對著外麵,躺著一動未動。
有人從榻下鑽了出來,就在蕭清晏揣測著對方想要做什麽時,身後之人竟然爬上她的床榻,鑽進了她的被子,一隻柔軟的手搭在她身上,然後,居然開始往她身上亂蹭,隔著綢衣都能感覺到貼到後背上的溫軟。
蕭清晏頓時黑了臉,自從她十二三歲開始,類似的情況就不止發生過一次,她可太有經驗了。
就不能等她再大一點嗎?雖然她活了兩輩子,可她的身體才十五歲啊!這麽做是不道德的!
蕭清晏第一念頭便是曹臨故意安排這麽一出來“招待”她,好讓她耽於女色,沒心思再操勞別的。
她立刻攥住女子的手腕將人丟了下去,冷喝一聲:“滾出去!”
聲音立刻驚動了簡心和房外的人。
簡心很快端著燈燭進來,火光瞬間將屋中照亮,緊接著,外麵的人也衝了進來。
蕭清晏帶來的人第一時間護在她身前,而曹臨的人看到地上的女子有些發愣,其中為首之人是個跛子,眼珠子轉得很不安分。
跛子將女子粗魯地拽了起來,丟給身後的手下,衝蕭清晏賠著笑臉:“這丫頭沒調教好不懂規矩,衝撞了九郎,小人這就將她帶下去好好管教。”
蕭清晏冷聲道:“滾!”
興許是大半夜鬧了這麽一出的緣故,蕭清晏後麵的覺睡得也不大安穩。
夢境裏有大火焚城的畫麵閃過,耳邊是城內的人們淒厲的哀嚎。
後來,她又迷迷糊糊地到了山上,可以俯瞰到山下被燒成一片焦土的城池。
在夢境裏,她是個三歲大的小女孩兒,可那又好像不是她。
耳邊有人在對她說話,好像是阿娘的聲音。
“希和,這世上強權當道,君子蒙塵,若沒有足夠的權柄便隻能任人踐踏,可我們女子生來便被捆縛上重重枷鎖,世俗不允許我們像男人一樣為自己爭取,你想不想打破這枷鎖,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想!”
“好。”
年輕秀雅的婦人鬢簪白絹花,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揚手將火把拋向了幹草垛,霎時,火舌四起,開始瘋狂貪婪地舔舐。
“阿娘不要,阿娘,阿晏還在裏麵!”小女孩兒大哭了起來。
她的弟弟還在草垛裏睡著,她想衝進火裏把阿弟救出來,可是母親死死地拽著她,她才隻有三歲,她沒辦法撼動母親的力量。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上母親的手,可母親就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一動也不動。
“希和,阿晏已經死了,與你父親一樣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連同他那一份,你記住,從今往後,你就是蕭清晏!”
母親好像同她說了什麽。
可她耳朵裏隻有幹柴燃燒的聲音,眼淚和火光晃著她的眼睛。
“阿娘,救救阿晏,你救救他!是我總拉著他調皮的,他很乖的,你救他……阿晏!不要睡了,你快起來!快出來呀!”
小女孩兒不知道死了是什麽意思,她隻以為弟弟隻是睡著了,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想把弟弟叫醒。忽然,她看見阿晏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臉被火舌給舔到了——
“阿晏!!!”
……
“阿晏!”
蕭清晏猛地睜開眼睛,晨光熹微,從紗窗外透進來。
她揉著雙鬢,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這麽多年了,這些夢境總是影響著她,確切地說,這些是小女孩兒殘留在這具身體裏的記憶。
十二年前,清河郡王被判謀反,最終困守在郡治扶風城內,城中瘟疫蔓延肆虐,最終整座城都被大火焚成了焦土,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
她的父親,蕭家上代家主蕭予安,當時也在那座城中。
就在瘟疫發生之後不久,蕭予安便將妻兒送出了扶風城,他自己卻不願意離開,但他不會知道,他的兒子逃過了大火焚城,卻沒能逃脫瘟疫的魔爪。
後來,小女孩兒遵照阿娘的意願,代替了弟弟的身份,可就在阿娘帶著她回蕭家的途中,小女孩兒也和她的弟弟一樣感染了時疫。
之後,蕭清晏的到來取代了這個不幸的小女孩兒。
她跟著阿娘回到蕭家,成為了雲陵蕭氏的長房嫡孫,當家少主。
而小女孩兒的靈魂,和她的父親、弟弟一起,永遠地留在了那座扶風城。
……
用過晨食後,蕭清晏在曹臨和一眾管事的陪同下到了田間。
佃農們一大早便在各自的地裏幹農活,田間路窄,蕭清晏隻能在田埂上徒步而行。
可就在經過一片黍地時,一個老農突然衝了出來,手中的鐮刀徑直朝她身上砍來。
地麵崎嶇不平,老農的身手也笨拙,被蕭清晏身邊的護衛打飛了鐮刀,一腳踹了出去。
老農整個人跌到了田裏,壓倒了一片黍子。
“阿翁!”黍地另一頭衝出來一個黑壯小夥,大叫著衝向老農。
可曹臨手下的人比他更快,快到連蕭清晏都沒來得及反應,一人手中的長刀已經捅進了老農的身體。
“你這老東西活得不耐煩了嗎?”
蕭清晏嘴唇微張,她一句“住手”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喊出口。
老農倒在地上,一雙眼睛卻在望著她,拚盡了最後的力氣指著曹臨喊出聲:“是他……要我……殺了……你……”
高大壯實的青年無視血淋淋的長刀,一把將行凶之人推開,哭著扶起老農:“阿翁!阿翁!你、為什麽?”
小夥子的熱淚滴在老人的臉上,老人艱難地抬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可最終,手隻抬到一半,便像斷了線的木偶,無力地垂落。
“阿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