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吉時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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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南陽長公主府笙簫齊奏,鑼鼓喧天,好一番熱鬧的盛景。
可長公主擄人逼婚一事已經在京中傳開,此時這番場麵看在圍觀人們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蕭清晏翻身下馬,紅袍灼灼如一團即將焚燒天際的烈火,看得人目眩。
她對著長公主府揚聲喊道:“蕭清晏前來迎親!”
今日,蕭清晏不打算踏進這道門半步。
既然已經在天下人麵前撕破了臉麵,又何必維持這些假惺惺的場麵工夫?
公主府的奴婢們見新郎官不肯進門,隻得讓人進去傳話。
“稟長公主,新姑爺不肯進門,隻在府門外接親。”
南陽長公主一掌拍在了麵前的長幾上:“與他父親一樣都是不知好歹的東西!也不看看他蕭家今日的光景,將長樂嫁給他,難道還委屈了他不成?”
沈繼鄙夷地勾了勾唇,轉瞬便將情緒隱藏起來。
“公主,這蕭家是塊硬骨頭,能讓蕭清晏主動上門迎親已經是不易,無論如何今日都是長樂的大喜之日,全當是為了長樂,就先忍一忍。”
眼見她又要動怒,沈繼一隻手輕輕按在她手臂上,柔聲細語:“公主,切莫忘了太後娘娘的叮囑,往後蕭家與我們便為一體。”
南陽眉頭緊蹙,發間的金步搖劇烈地晃動。
她深吸一口氣,斂衽起身:“本公主親自送長樂出門。”
沈繼催問:“長樂呢?吉時已經到了,怎麽還未梳妝好?”
就在此時,長樂郡主的乳母滿麵急色地跑來。
“長公主,駙馬,不好了!郡主她不見了!”
沈繼瞪眼:“什麽叫不見了?”
幾乎是前後腳,沈繼話音剛落,又一個護衛大步趕到。
“啟稟長公主,蕭大夫人……死了!”
“你說什麽?”南陽頓時變了臉色,眼底尚有些茫然。
“奴婢在郡……”
乳母和護衛同時開口,護衛的聲音將乳母壓了下去:“屬下奉命去將蕭大夫人送回蕭家,誰知剛一進門就聽見蕭大夫人身邊那個婢女在哭,進去一看才知道,蕭大夫人已經氣絕了,可是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沈繼也吃驚地望向護衛:“會不會是自縊?”
護衛搖頭:“應當不是,屬下並未在蕭大夫人的脖頸處發現勒痕。”
沈繼臉上青白交加:“公主,此事絕不能讓蕭家人知道,否則今日的婚事便隻能半途而廢了!”
“可是……”護衛吞吞吐吐地道,“蕭大夫人身邊那個婢女已經不見了,屬下當時急於查看蕭大夫人的情況,回頭意識到必須將那個婢女抓起來,可是人已經不見了,不過屬下已經讓人把守住四門,在府中搜尋,人應當還在府裏。”
沈繼心中浪濤翻湧,掩在大袖下的手悄悄攥緊。
若是讓蕭清晏知道他母親已經死了,一怒之下感情用事,那之後的計劃可能全都要完了!
不!絕不能讓蕭清晏知道!蕭大夫人身邊那個婢女,絕不能讓她跑出去!
“此事絕不能讓蕭家人知道!”南陽長公主也道,“尤其是蕭清晏!”
蕭家從前一直忍氣吞聲,可自從這個蕭家九郎開始出現於人前,南陽安排進蕭家的細作就都莫名失去了聯係,有關於蕭家的事情也開始讓她捉摸不定,很是邪門。
沈繼主動道:“今日是長樂的大喜之日,絕不能讓我們的女兒淪為全洛京的笑柄,我親自去處理!”
南陽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沈繼轉身離開,眼底暗芒浮動,醞釀著濃濃的殺機。
南陽這才看向乳母:“長樂是不是又去哪裏胡鬧了?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不是讓你們看好她嗎?”
她知道長樂對謝行止念念不忘,那般瑤台謫仙似的人物,又有哪個女郎能不愛慕?就如當年的蕭予安。
可她將蕭清晏的畫像送到長樂麵前時,長樂分明答應了這門親事。
“不,不是!”乳母抖著手取出一封信函,“長公主請看,這是奴婢在郡主的房中發現的。”
南陽展開信函,竟然是一封男子所寫的邀請私奔的求愛信!
一筆行書寫得放縱飄逸,如天際瀟灑的流雲,山間清閑的溪流,筆力深厚,足以堪稱當世名家。
信函的落款處寫著:謝瑾之親筆。
這、這怎麽可能?
南陽深深地隆起了眉頭。
知女莫若母,說這封信是長樂寫給謝行止的,她或許還會相信,可謝行止主動要和長樂私奔?這……
這時,又有婢女從府外跑來:“長公主,迎親隊伍已經到了,新姑爺還在外麵等著,再耽擱恐要錯過吉時。”
南陽正心煩氣悶,手中的書信便甩到了婢女臉上。
“催催催,他蕭清晏都不急,你們一個個倒是替他上心!”
當她不知道這些小蹄子的心思,不過就是看那蕭清晏是個翩然似玉的少年郎,春心萌動罷了!
“將她拖下去!”
婢女連忙磕頭求饒,涕淚如雨,但很快便有護衛將她拖了下去。
乳母小心地開口:“公主,奴婢覺著,不管郡主現在在何處,應當都沒人敢傷她一根汗毛,隻要人還在京裏,總會找到的,眼下讓婚事繼續辦下去才是首要的,隻有過了門,拜了堂,這件事才能避免再生波折。”
“你的意思是……”
乳母無聲地點頭,她知道長公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公主府門外。
日光越來越毒辣,圍觀的人們翹首以盼,可接連進去了三四個人通傳,始終都沒有看到有人出來,今日的新婦長樂郡主更是連一片衣角都未曾出現。
“莫非是這蕭九郎門都不進,惹惱了長公主,故意要給他吃點教訓?”
“可是拖下去誤了吉時,對誰都沒有好處啊!”
蕭清晏身姿挺拔,紋絲未動,如同獨立於山巔的蒼鬆,在執著地等待著什麽。
一滴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滑落。
蕭清晏皺了皺眉,她的右眼皮不知為何一直在跳,心中也慌得厲害。
她抿了抿發幹的嘴唇,做著深呼吸,企圖讓焦躁的心髒平靜下來,可是一口氣沒有呼出,忽地哽在了喉嚨口。
新婦身披嫁衣,在南陽長公主的陪伴下,出現在了府門處。
鳳冠上的赤金流蘇在陽光下搖曳生輝,熠熠奪目。
不知是否被那金光晃到,蕭清晏微眯了眯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