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後門接人

字數:3937   加入書籤

A+A-


    “你在說什麽蠢話?他怎麽敢……”
    南陽不假思索便反駁嘲諷,但話說至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方才蕭清晏一口咬定蓋頭之下是假的長樂,毫不猶豫地掀開了蓋頭……
    蕭清晏是如何知道的?
    南陽驚疑不定,用隻有自己和蕭清晏能聽見的聲音道:“是你擄走了長樂?”
    蕭清晏直視著她,眼角猶有淚痕未幹:“請長公主歸還家母遺骨!”
    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南陽語音淩厲:“這麽說你是承認了?!”
    蕭清晏不避不退:“我不知長公主在說什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長公主若想治罪,蕭清晏領受便是,但孝道大於天,在長公主處死我之前,請先將家母的遺骨交還,也好讓她入土為安!”
    南陽猜得不錯,的確是她臨摹謝行止的筆跡欺騙長樂郡主,將人控製在了自己手上。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可能親口承認,授人以柄。
    隻要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就足夠了。
    南陽咬牙怒道:“長樂在哪兒?你把她如何了?”
    “我已經說了,我不知道郡主在何處,但佛說種善因,得善果,如若長公主肯將家母的遺骨歸還,也許佛祖也會感念您的虔誠向善,助您找到郡主。”
    南陽臉色鐵青。
    長樂如果真在蕭清晏的手上,那對方口中的“佛祖”豈不就是蕭清晏自己?
    沈繼早已將南陽的脾性摸透了,趕在她徹底動怒前小聲勸道:“公主切莫衝動,依我看,長樂一定在他手上,萬一我們輕舉妄動,殺了他不要緊,我們的長樂該如何是好?”
    若說橫行無忌的南陽長公主還有什麽軟肋,那必是這個女兒無疑了。
    投鼠忌器,為了女兒的安危,南陽隻能強忍住怒火。
    “那你說該如何?”
    沈繼瞥了眼蕭清晏:“公主,我們可就隻有長樂一個女兒,隻要長樂能平安無事地回來,無論做什麽我都願意,不如,就先把蕭大夫人還給他們,反正人已經死了,不過一具屍體,我們留著也無用。”
    南陽擰眉。
    若是將王筠的屍體還給蕭清晏,那豈不就是被迫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當眾抽自己的耳光嗎?
    她自己主動承認,和被這些刁民逼迫著承認,完全就是兩碼事。
    沈繼又道:“現在長樂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公主為難,不如就讓人把屍體從後門送出去,先讓他說出長樂的下落。”
    南陽麵如寒霜,眼睛幽邃,顯然在激烈地思考掙紮。
    沈繼知道,她會同意的。
    沈繼看了眼痛哭流涕的綠映,對蕭清晏說:“蕭九郎,區區一個奴婢的話不足可信,她說蕭夫人在公主府,難道就真的在嗎?如此豈非天下人人都可誣陷當朝公主?這其中確實是有些誤會。”
    “不!不是誤會!少主……”
    綠映急切地想要說什麽,被蕭清晏不動聲色地阻止。
    沈繼又話鋒一轉:“不過你大可放心,公主已經允諾,會讓人試著幫你找到蕭夫人,小女長樂頑皮,大喜之事竟讓一個婢女頂替自己出嫁,實在是胡鬧,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罷,你隻管回去等待令堂的消息,事情鬧得太過荒唐,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你說對嗎?”
    沈繼能罔顧事實,強行說出這樣一套說辭,也實在非常人能夠做到。
    不過這些話都是說與旁人聽的。
    蕭清晏聽到他悄聲對自己說:“去後門接人。”
    母親……
    蕭清晏強忍住隨時都會爆發的情緒,低聲報出一個地名:“城北,宣陽坊東林巷。”
    沈繼心中大喜。
    這個地址他從昨日就早已倒背如流,也是他此刻最想得到的答案。
    他用古怪嘲諷的眼神看了蕭清晏一眼。
    蕭清晏明白他這是何意,無非是笑她,就這麽輕易將地址說出,失去了籌碼,南陽長公主立刻就能將她碾碎。
    “如若我給的地址是錯的呢?”
    沈繼臉上嘲諷的笑容瞬間僵住。
    “與其擔心別人,沈駙馬不如專心做好自己的事,你我皆大歡喜,否則我要死,你,你們,隻會死得比我更慘。”
    沈繼臉色凝重,想到蕭清晏昨日悄悄找上他的情形,不由得暗道:這少年真不愧是雲陵蕭氏的子弟,心機實在是可怕!
    “後門,我等著。”蕭清晏說罷,背過身不想再理會他。
    都說沈繼年輕時與父親齊名,可她覺得,沈繼不配。
    君子如玉,縱使千錘萬鑿,粉身碎骨,也仍然不改玉質本身。
    可沈繼這樣風骨全無的小人,怎能與光風霽月的蕭予安相提並論?
    蕭清晏看了看自己身上大紅的喜服,真是刺眼極了!
    母喪,穿金戴銀、披紅著綠是為不孝。
    她含回眼淚,無視周遭的目光脫掉了大紅的外衫,隻餘下裏麵雪白的綢衣,抬手將赤金發冠連同紅色的發帶一同摘下,滿頭青絲失去了荒唐的束縛,飄然垂落。
    墨發雪膚,雌雄難辨,美到了極致,可清冷料峭的眉宇又像是插在雪山之巔的一柄劍,風雪不敢逼近,銳利孤傲的鋒芒讓人心驚膽寒,不敢直視。
    這般氣勢,誰也不會將這少年與嬌弱的女子或是美貌的孌寵聯係在一起。
    誰敢?!
    蕭清晏從寬大的衣袖上撕下一條白色的綢帶係在額上,轉眼已是戴孝之身。
    看到她的舉動,所有迎親隊伍中的蕭家奴仆也都去除了身上帶紅的衣飾,將白綢綁在了額上。
    蕭清晏放棄騎馬,徒步帶著人馬離開。
    周圍人群中有人歎息:“哎,果然,鬧了一場又能如何?明知人已經死了,卻隻能這麽離開,真是……”
    “這世道啊……連士族的貴人們都如此憋屈,我們這些庶民百姓又能如何?”
    兔死狐悲,同樣都是受苦受難身不由己,又有什麽不同呢?
    眾人的視線都被走在最前頭的蕭清晏吸引,沒人注意到,她身後的周術悄然帶人離開,來到了公主府的後門。
    公主府的下人們抬著一副最劣質的棺材出來,就那麽輕慢地扔下,木板都險些被震得掉下來。
    周術和同來的蕭家下人們登時怒紅了眼,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