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鷸蚌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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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遮穿著普通將軍的甲胄,見自己的人被射殺了大半,身後財富眼見就要落入他人之口,頓時氣血上湧,臉色漲紅。
    “來者何人?”
    山上立刻有人大喊:“我家少帥乃是……哎喲!”
    喊話之人被身邊的少年打斷,少年揚聲:“你這種慫包,爺爺的名姓你還不配知道,今日你的項上人頭和你身後這些東西,爺爺都替你收了!弟兄們,動手!”
    隨著整齊的呐喝,對麵無數伏兵衝出,作為被打劫對象的張遮和藏在暗處的蕭清晏都睜大了眼睛。
    對麵山上衝出來的伏兵竟然都是大晉軍士的甲胄裝備!
    蕭清晏折了根幹草在指間把玩,聽見張遮怒罵她二哥無恥。
    她無聲地笑了笑,二哥好生冤枉,這些人若真是二哥派來的,二哥不會不告訴她。
    錢鳳小聲道:“方才對麵好像喊了‘少帥’,是不是哪位將軍的公子?”
    蕭清晏隱在黑巾下的唇角勾了勾,語氣微涼:“不管他是誰的爺爺,還是誰的孫子,都得給我把東西留下。”
    她薅了把灰白的幹草把玩,坐山觀虎鬥。
    那打劫張遮的少年一身銀甲,約莫十七八歲,英姿勃發,一杆長槍耍得氣勢如虹,矯健若龍,看得蕭清晏都禁不住暗暗叫好。
    聶堯看得專注,忽然說:“九郎,這小將的槍法有些眼熟。”
    “盛寒的兒子吧……”蕭清晏漫不經心地說,灰白色的幹草卷在修長的手指間,轉眼化作一隻蝴蝶。
    有點醜。
    太久不玩這個了,祖父可不喜歡她玩物喪誌,上次玩還是在謝家的牆頭上。
    經蕭清晏一提,聶堯立刻反應了過來,這銀甲小將的槍法與盛寒的確如出一轍。
    聶堯:“盛寒也想私吞?”
    蕭清晏晃著手中的白色蝴蝶,蝶翼隔著黑色的麵巾拂過嘴唇,她緩緩搖頭。
    “未必。”
    這幾個月她一直喬裝藏在二哥的營中,沒有與盛寒這些人正麵打過交道,隻是暗中留意著。
    據她觀察,盛寒為人正派,甚至有些迂腐,不像是能生出這種花花腸子的人。
    蕭清晏倒是聽二哥提過一嘴,盛寒有個兒子,好像叫盛陽,叛逆期遲遲過不去,時常把他爹氣得七竅生煙。
    這小子跑來這裏劫道,他老爹都未必知道。
    盛陽憑著一身好武藝和少年人的衝勁,壓得張遮有些吃力,但他終究是太年輕了,掌控整個戰局的經驗匱乏,逐漸被張遮占了上風。
    蕭清晏不再坐在地上,拍拍屁股蹲了起來:“盛寒帶兵來援,這份人情是要還的,別讓這小子把命丟了。”
    聶堯笑了笑,他太了解自家九郎的性情了,這小子敢劫九郎看上的東西,九郎雖說要保他的命,但總要讓他受點教訓的。
    蕭清晏和聶堯同時活動著手腕,預備行動。
    “哎?”忽然,錢鳳低低出聲。
    “嘖!”蕭清晏蹙眉,寒著臉看向前方快馬奔來的不速之客。
    又來!搞什麽?
    就在張遮和盛陽交戰的路途前方,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揚塵而來。
    與盛陽帶領的正規軍不同,這撥人的衣著裝備很雜亂,完全是七拚八湊的雜牌軍,一眼望去參差不齊,龍蛇混雜。
    蕭清晏看到為首之人,不禁動了動眉睫:“女的?”
    帶領這些雜牌軍的首領竟然是個一襲紅衣的少女,不等馬停,少女便縱身而起,鹿皮小靴踏在馬鞍上,手握鴛鴦雙刀飛躍而下。
    “盛陽!你敢搶我的東西!看招!”
    盛陽正被張遮的重劍壓著打,少女衝將上去,反倒是替他解了困。
    但少女也並不是真的要幫他,完全無視了張遮,招招襲向盛陽。
    “宋雲輕!你這個瘋婆娘!你是狗鼻子嗎?”
    盛陽被紅衣少女的雙刀左右夾擊,在地上連滾了數圈,笨拙地招架。
    “我不打女人!”
    紅衣少女卻打得痛快:“我專打臭男人!這些財寶我都要了,你若識相就趕緊滾蛋!”
    盛陽怒道:“你做夢!日,張遮都跑了!”
    蕭清晏蹲在幹草叢後,撐著下巴看得有趣,這倆人明顯很熟,若真打起來,少女的力氣不足,未必是盛陽的對手,但盛陽明顯是讓著對方。
    “宋雲輕……姓宋……是新組建的民間武裝嗎?”
    聶堯悄聲問:“九郎,這我們怎麽辦?”
    蕭清晏晃著草蝴蝶,發現那支雜牌軍雖然打得沒有章法,但衝起來個個都很悍勇,也正因為沒有章法,各種兵器各種招式衝上去就蠻幹,反倒是打亂了張遮和盛陽的人,轉眼就溜到了押送財物的馬車前。
    “哎喲,他們要把東西帶走了!”錢鳳急道。
    聶堯:“九郎……”
    “再等。”
    蕭清晏的話聲落下,便見盛陽一聲喝令,宋雲輕的人好不容易殺了看守馬車的人,正要爬上馬車,便被忽然射落的飛箭逼得無法近前。
    聶堯:“喝!這小子也夠奸詐,山上居然還留了人。”
    這不是奸詐,是戰術。
    這便是良好的出身環境提供的成長條件。
    張遮被兩方夾攻,原本還抱著和蕭清晏一樣的想法,坐收漁利,然而盛陽和宋雲輕這對冤家互相針對的同時,居然還形成了默契的配合,等他們打完了,張遮自己的人估計也死得差不多了。
    倒黴催的張遮隻能忍著痛壯士斷腕,舍了價值連城的財寶,奪了馬帶著所剩無幾的部下逃離。
    “我不跟你爭了!”比起財寶,盛陽似乎更想要張遮的首級,甩下宋雲輕便跨馬去追。
    蕭清晏彎了彎唇角,抬起手腕。
    財寶是她的,張遮的首級也是她的。
    盛陽剛上馬追上張遮,槍尖將張遮挑落下馬,一聲呼嘯便從身後傳來,他出於本能下意識地俯下身子,撅起的後臀上便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直接從馬背上滾了下去。
    “我……你阿娘的!”
    他抖著手摸向後臀,濕膩的血漿沾了滿手。
    盛陽嘴角抽搐,俊臉一陣紅一陣青:“這箭射得……忒你娘的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