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個眼神，頓時震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哪怕是張導也愣了一下。
    怎麽，不是說花瓶嗎？花瓶能有這麽好的演技？
    如果是真的，那他願意在劇組裏麵多收幾個花瓶。
    他的目光灼熱看著蘇璟雯的方向，像是在拆一件包裹精美的禮物，期待讓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哇，真厲害，哪家的啊？以前怎麽沒聽說過。”
    “最近風頭很火的那個。”
    “顧哥家的，看他那麽上心的樣子，肯定是訓練過的吧？”
    “哈哈，顧哥能看上，肯定本事也是有的。”
    “可惜了，風評不太好。”
    一人這麽說出口，張導剛才熱血沸騰起來的心也冷卻了一點。
    試鏡不是他的一言堂，就算要口碑，那投資回報也是要的啊。在這種小成本電影之下，考慮要一個沒什麽名氣，口碑劣劣的新人，還是要綜合評定收益和後果。
    他們這邊的血雨腥風影響不到蘇璟雯，她在沉浸式的進入自己的角色。
    這一幕是全書最升華的一點，照理說，尹素雲身為一個反派隻要表現出她的嫉妒和扭曲，最後在正派的大義淩然之下赴死就可以了。
    觀眾需要的就是鬧心之後的暢快淋漓，如開閘防水，將那些鬱結起來的情緒全部都釋放出來，這才是真正的爽點。
    而蘇璟雯卻不這麽看。哪怕是一個反派，要想讓觀眾記得就不能隻展現出一個紙片化的東西，更需要將靈魂的本質剖析出來。
    在和尹素雲交流的時候，她能看得出來她仇恨的同時也有寫不甘心。
    “師兄，你當真覺得我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嗎？”尹素雲深吸一口氣，眼瞼輕顫，目光悠悠的看著眼前的人。
    她帶著希冀和哀愁，仿佛對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輕易斷了她所有的希望。
    蘇淮震了震，他的嘴唇張合兩下，眸子也隨之震顫。
    可以看得出來，他不是沒有動容的！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是他的錯，是他沒有管教好，還害了自己心上人。
    “你……走罷！”他繃緊下顎，從牙縫裏麵吐出這個幾個字，仿佛用盡了渾身力氣一樣。
    尹素雲的眸子瞪大，她搖了搖頭，上前一步，伸手用力懷抱著眼前的人，力道之大幾乎深刻入骨，溶於骨髓。
    “不行，你不能拋下我！”
    “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少女的固執而稚嫩的言語讓顧淮想起來了那些年的歲月。那些杏花微雨下的承諾，那些甜蜜難挨的時光，一起都是那麽美好。
    他伸出手來，又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臉色變了變，最終，這隻手還是垂了下去，冷酷無情的將這雙禁錮著自己的手給掰了下來。
    “你走吧，以後再也別回來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
    顧淮閉上眼睛，不忍心去看這一幕，卻能感受到少女抽泣的聲音，感覺到她咚咚跳動的心髒。
    尹素雲絕望了。
    她的雙目赤紅一片，豆大的淚滴落了下來。她沒有再哭鬧，因為她清楚，已經沒有人會哄著她，讓著她了。
    父母死了，哥哥殉國，連從小寵愛自己長大的師兄也愛慕他人拋棄了自己。
    “你……殺了我吧。”
    她的哭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接踵而來的是這麽決絕的一句。
    顧淮愣了愣，本能的拒絕：“不……”
    “殺了我。”她語氣很輕很柔，像是海妖的呢喃。
    顧淮抬起頭看她，那一雙眼睛已經沒有了天真，隻有一片墨色的黑沉，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讓人望而生畏。
    “你——”
    他本能的覺得哪裏不對，還未等他開口，肩膀就是一陣疼痛。低頭一看，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腰腹處。
    顧淮不敢置信，他不相信小師妹會對他下手。
    尹素雲笑了，聲音從輕而重，越來越尖銳，有一種掙脫了什麽的暢快。
    她瘋了!
    這是顧淮的唯一反應。
    他捂著傷口，卻見麵前的小姑娘抬起頭，笑容過後是麵無表情的冷。
    “師兄，你的愛人來了，我會殺了她。”
    “你要阻止我嗎？”
    不，不能殺人，必須阻止。
    顧淮的腦子一片混亂，一時間，嬌俏的小師妹和柔弱的蘇清淺不斷的相互轉換，讓他舉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著身後的蘇清淺再次靠近，尹素雲的劍已經舉了起來，他仿佛能看到血。
    不行！
    那一瞬間，顧淮的腦袋裏麵一片空白，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劍已經插在了尹素雲的胸口。
    一刀斃命。
    身體像是飄落的蝴蝶一樣，淒美而讓人哀傷。但和這個悲壯的場景不同的是尹素雲臉上的表情。
    似夢似幻，嘴角還帶著笑容，就像是回到了什麽溫柔鄉。
    顧淮的手臂有些脫力，手指顫抖的撫上了那雙的眼睛。
    “你為什麽？”
    “我能死在師兄的懷裏已經是大幸了，謝謝你。現在，你的使命完成了，我也無遺憾了。”
    她的話很輕，很快就消散在空氣裏，一點痕跡都沒了。
    雪地之之中，唯有一個男子哭泣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幕止，蘇璟雯輕輕的道了一聲謝，有些臉紅的從徐慕的懷裏起來。
    徐慕的眼中多了幾分善意，頷首：“你演得很好。”
    蘇璟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大神這麽好說話。
    此時，試鏡場中一片沉默，舉目看去，都是嚴肅的表情，就連剛剛下場的蘇璟雯都有些緊張了。
    不會吧，她可是做足功課的，自認為還不錯，沒理由連個門檻都不給吧。
    良久的沉默之後，一道單調的掌聲響起。
    是顧永生。
    他的眉梢帶了一點笑意，看向蘇璟雯的時候比了一個口型。
    “你做的不錯。”
    那一時間，心髒被一種滿足感塞滿了，心跳回歸原位，惴惴不安的心也被海浪澆滅了。
    做得不錯，這是今天第二次得到回應。
    很快，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來自於台上的幾個評委。
    “很棒，很有張力，讓我有點入戲了。”
    “感染力很強，你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小姑娘。”
    “不錯不錯，感覺人物都活靈活現起來了。”
    幾個老師發表了感言之後，當然，有些也指出來了一點小毛病，例如神態不到位，語氣有些弱等等，這也都是新手的通病。
    但唯獨一人始終一言不發，那就是的坐在最中心的張導。
    他的表情始終緊繃，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掃過的時候，甚至還能給人身體緊繃，冷汗直冒的感覺。
    終於，張導開口了：“回去等消息吧。”
    沒有點評，沒有誇讚，是好是壞都不知道。
    蘇璟雯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來。
    等再抬起頭的時候，窗外的一閃而過讓她震了一下，想揉揉眼睛看個清楚。
    我靠！這個沈言怎麽會跟過來啊？而且她還正正好的落在了張導的頭頂，一雙血目瞪著他，看起來有點像是索命的惡鬼。
    不是，鬼怪白天也能出門的嗎？給不給陽間人一條活路啦？
    “怎麽了？”徐慕看蘇璟雯情緒不對勁，擔憂的問。
    “沒，沒事，我先走了。”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邁著有些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等門關上的時候，徐慕攤了攤手：“老頭子，看看你的黑臉，把人給嚇走了吧？”
    張導的臉也黑了：“怎麽說話呢你！我還在考慮懂嗎？哪有角色人物當時就定下來了。”
    “我看她不錯，很認真的。”徐慕努力回想了一下，“剛才我很有感覺。”
    有感覺。
    大家彼此回味了一下，那眼神，那氣場，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你可不能談戀愛啊！“張導警惕的看著他，“我可是和你媽保證過的，不讓你找小明星。”
    徐慕鄙夷的看著他：“想哪裏去了，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旁邊的人都被逗笑了，調侃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你這麽說就不對了。”
    屋內一片歡聲笑語，直到其他試鏡人員一一入場。
    保姆車上，氣氛一時間凝重無比。
    “別灰心，沒有給你FO了就是還有機會。”
    “太難了，”蘇璟雯鹹魚攤在靠背上，“這一次可是托了蒸煮的好運才有如此收效的，難道還需要拔高一個深度？”
    “娛樂圈裏麵的人都是妖孽吧？”
    顧永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時候，打敗你的可不隻是才華。”
    一提到這個，蘇璟雯就更蔫了：“資本商的力量，我懂，我懂。”
    顧永生無奈一笑，邊開車邊說：“這幾天我會幫你打聽一下消息。還有就是，真人秀也快開播了，你也不要鬆懈。”
    “明白。”
    蘇璟雯打起精神來：“真人秀，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吧？”
    “不會，”顧永生給他一擊強心丸，“據說真人秀裏會有一位神秘嘉賓地位不凡，你要謹慎一點，給人留個好印象。”
    神秘嘉賓，地位不凡？
    能讓顧永生都如此誇讚的，有如此圈中地位的沒幾個吧。
    “哦對了。”
    不是吧？還來？
    “不是，顧哥，”蘇璟雯忍不住了，“你還給我安排了活？我們科普一下勞務法好嗎？我也不是鐵打的，真需要休息，不能倒班工作。”
    “你誤會了，我要說的這個和工作無關，但和你的興趣有關。”
    “鬼門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