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山道中艱難地行走了近兩天後，大軍來到了距離鳳凰城大概五六裏地的一個山溝裏。
    “單百戶，鳳凰城中的情況如何了？”
    來到山頂上，羅義遙望著遠處的鳳凰城，他們的幹糧不多了，按照計劃，他們必須在四天內拿下鳳凰城，然後沿官道去鎮江堡和水師會合，一起攻打鎮江堡。
    “根據黑冰台的探子回報，在鳳凰城中的女真人有兩個牛錄，此外還有三個漢人牛錄。”
    單茂拱手說道。
    “有沒有女真人的甲喇額真？”
    聽到單茂的話，羅義鬆了口氣，兩個女真牛錄不過六百人，至於那些漢人完全可以忽視不理，之前努爾哈赤在遼東大肆屠殺，將所有遼東漢人都貶為女真人的奴隸，他攻城的話，那些漢人應該不會跟著女真人反抗才對。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鳳凰城那邊有女真人的高手駐守，女真人這邊沒有儒家這種修煉元神的法門，所以相比於大明，女真人更講究力量，強者為尊，一切都以力量說話，牛錄額真大多數都有二流的境界，甲喇額真一般也有一流的實力，那些固山額真更是女真人中的頂級強者，整個八旗也不過十幾個固山額真。
    因此甲喇額真已經是女真人中的高級武將了，每個甲喇額真都有自己的親軍，若是鳳凰城有甲喇額真駐守，那接下來的攻城損失肯定會更多，也更難攻下鳳凰城。
    “不清楚。”
    單茂搖了搖頭：“我們的探子都是漢人，也不敢太過靠近鳳凰城，打聽消息隻能從逃進山區的漢人那裏得到，或者是趁夜色靠近城牆觀察。”
    “這樣嗎？”
    聞言，羅義眉頭一皺，但也沒有怪單茂，畢竟一個漢人突然出現在鳳凰城，絕對是一件極為引人注目的事情，隻會打草驚蛇。
    “老潘，傳令下去，歇息一個時辰，然後進攻。”
    思索了一下後，羅義開口說道，雖然不清楚鳳凰城中的情況如何，但現在到了這裏，也隻能打了，況且鳳凰城也不是什麽重要關卡，想來女真人不會在這裏留下太多高手。
    “嗯。”
    潘平點頭應道，隨後便下去安排了。
    …
    休整完畢後，士卒們穿戴好鎧甲，再次朝著鳳凰城前進，借著山巒的遮掩，大軍直到靠近鳳凰城隻剩下三裏地的時候才被鳳凰城中的女真人發現。
    冬！冬！冬！
    沉悶的鼓聲傳遍了整座鳳凰城，城外正在耕種的遼東漢人聽著沉悶的鼓聲，眼中充斥著迷惑不解，不知道女真人又在發什麽瘋，但還是急匆匆朝著鳳凰城趕去，畢竟一旦回去晚了，輕則挨頓馬鞭，重則性命難保。
    隻是來到城下的時候，城門早已緊閉，而遠處的大齊軍隊正在緩緩逼近，看到這一幕，城門外的遼民紛紛逃竄。
    沒過多久，大齊軍隊組成陣型緩緩逼近鳳凰城，然後在離城牆數百丈的位置停了下來。
    中軍處，羅義看著高達三丈一的城牆以及城牆上數百正張弓搭箭的女真人，眼睛微眯。
    “劉諫、田铖、賀文雄，你們三人各帶八千人前往其它三麵城牆，分散女真人的兵力。”
    思索了一下後，羅義開口道，雖然他們這邊有絕對的兵力優勢，但是能減少損失的話，自然要減少損失。
    “末將領命。”
    聽到羅義的話，賀文雄三人紛紛拱手應道。
    “單百戶，你帶我手下的兩百親兵堵住鳳凰城到鎮江堡的官道，別讓這裏的消息傳到鎮江堡去。”
    想了一下後，羅義又接著說道。
    “下官這就去。”
    聞言，單茂點了點頭。
    很快，三支大軍繞了一個大圈朝其它城門而去，城牆上的女真也分出了兵力趕去其它方向的城牆防守，沒一會，西麵城牆上隻有近兩百女真人。
    看到這一幕，羅義滿意地點了點頭，手中令旗揚起，很快，戰鼓雷鳴，隨著戰鼓聲，數千齊軍紛紛舉起手中的盾牌朝著城牆逼近。
    百丈！
    五十丈！
    三十丈！
    城牆上的女真人張弓射箭，稀稀落落的箭失根本無法形成密集的箭雨，沒有多大的殺傷力。
    隨著時間推移，大量的齊軍舉著盾牌來到了城牆下，一個個強壯的士卒拋出了手中爪鉤，很快，數十個爪鉤緊緊鉤住了城牆上的青磚，爪鉤係著一根粗大的麻繩。
    下方數千齊軍紛紛彎弓射箭，壓製著城牆上的女真守軍，密集的箭雨讓城牆上的女真守軍完全不敢冒頭。
    “砍繩子！”
    為首的牛錄額真大聲喊道。
    一個女真士卒剛舉刀朝著麻繩趕去，可是下一刻，數十支箭失直接將其射成了刺蝟。
    這時，一個個齊軍士卒口中咬刀開始沿著麻繩向上攀爬。
    這時，一塊塊石頭從城牆上投下，一個又一個齊軍士卒被石頭砸落到地上，生死不知。
    不過與此同時，一個個扔石頭的女真士卒也被城牆下的弓箭手射殺，僅僅片刻的功夫，已經有四五十個女真士卒倒在了弓箭下。
    很快，一個又一個齊軍士卒登上了城牆，正麵廝殺開始，僅存一百多人的女真守軍麵對源源不斷的齊軍士卒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僅僅一柱香的時間，一百多女真守軍便被剿殺一空，而其它三麵城牆的戰鬥也同樣是一麵倒的情況。
    雖然守城有優勢，但是麵對百倍兵力的齊軍，女真守軍們就算有再大的優勢也沒用。
    ………
    鳳凰城衛所大堂中。
    “都督，城中所有女真人都已經剿殺一空了。”
    潘平拱手道：“現在城中有五百多漢人老弱，其他青壯都在城外耕種，還沒有回來。”
    “讓人去城外將那些青壯招回來，讓他們繼續耕種即可。”
    羅義擺了擺手道：“我們的損失有多大？”
    潘平拱手道：“戰死三百三十二人，重傷兩百六十餘人，輕傷有七百餘人。”
    “讓人盡快為士卒治療。”
    聞言，羅義並不意外，雖然他們有兵力優勢，但是缺少攻城器械，能夠將戰損比維持在一比一的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劉諫，你接下來帶領八千兵馬駐守鳳凰城。”
    頓了一下後，羅義才接著道：“老潘，傳令下去，修整一下，明日拔營，前往鎮江堡。”
    “末將領命！”
    潘平和劉諫紛紛拱手應道。
    “單百戶，你立即派人前往黃骨島堡那邊通知水師運送兵器和糧草前來與我們會合，另外讓水師牽製住鎮江堡的女真人。”
    羅義扭頭看向一旁的黑冰台百戶單茂，他們這次從繡岩城出發，完全是輕裝簡陣行動的，什麽輜重補給都沒有，更別提火炮之類的了。
    鎮江堡那邊的女真人足有四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還是騎兵，別看他這邊有五萬人，但他這邊沒任何防禦騎兵的兵器，若是被對方的騎兵衝鋒，很有可能會一次就潰敗，所以水師必須牽製住鎮江堡那邊的女真人才行。
    “下官明白。”
    聽到羅義的話，單茂點了點頭。
    ………
    另一邊。
    收到羅義的消息，停駐在黃骨島堡附近的水師船隊拔錨前往鎮江堡，然後在獐子島附近登陸上岸。
    齊軍這麽大的動靜自然瞞不住人，沒過多久，齊軍的消息便擺在了顧三泰的桉頭上。
    “篇古，你說該怎麽辦？”
    顧三泰看向一旁的，他是鑲藍旗的固山額真，他和篇古都是阿敏的死忠。
    “和那些漢人拚了，為貝勒報仇！”
    篇古怒聲道，之前阿敏有意奪朝鮮自立為王，於是將他們兩人都安置在這裏，沒想到阿敏竟被皇太極陷害，死在了大明關內。
    雖說皇太極是主凶，但是大齊也同樣是罪魁禍首，現在大齊那些漢人還敢來這裏，正好為阿敏報仇。
    “別衝動！”
    看到篇古莽撞的樣子，顧三泰皺眉道，他們是阿敏的死忠，現在濟爾哈朗執掌鑲藍旗，濟爾哈朗一直想要剝奪他們兩人手中的兵權，隻不過忌憚他們兩人的實力，再加上關內一戰，鑲藍旗實力大損，濟爾哈朗也不敢輕易動他們，若是在這裏損失慘重，恐怕濟爾哈朗就不會再顧忌他們了。
    “顧三泰，你是怕了大齊那些漢人嗎？”
    聽到顧三泰的話，篇古不屑道：“你要是怕了，那大可留這裏守城，我自己帶兵去對付他們。”
    雖然顧三泰是固山額真，但他的實力也不比顧三泰弱，他還不怵顧三泰。
    “篇古！”
    顧三泰冷聲道：“你想自己送死的話，大可以自己去，別拉上族裏的兒郎們！”
    “顧三泰，你是什麽意思？”
    聽到這話，篇古瞬間不滿道：“你是覺得我們手下的兒郎們打不過那些齊軍嗎？”
    “篇古，城中不過四千多人，那些登陸的齊軍足有萬餘人，你想帶多少人去對付他們？”
    顧三泰強壓怒火，說服自己別跟眼前這渾人生氣，眼前這渾人的腦袋裏是不長腦子的。
    “給我三千兵馬，我肯定能打得這些齊軍潰不成軍。”
    篇古猖狂道，話裏完全沒有將大齊的一萬多水師放在眼裏。
    “給你三千？”
    聽到這話，顧三泰冷笑道：“那你打算帶多少人回來？而且毛文龍那蠻子還在皮島虎視眈眈呢，到時那蠻子橫插一腳，你打得過那麽多人嗎？”
    “我……”
    聽到顧三泰的話，篇古也有點坐蠟了，說實在的，他倒是不怕那些齊軍，但如果再加上毛文龍那邊，他就沒把握了，毛文龍那邊有三萬，就算隻出動一半，再加上齊軍，那也有三萬人，以一敵十，他可沒這個本事。
    “那你說怎麽辦吧？”
    沉默了一下後，篇古也服軟了，不服也不行，這麽多人，他確實也打不過。
    顧三泰開口道：“先守住鎮江堡，再派人去沉陽城求援。”
    “皇太極他們會派人嗎？”
    篇古撇了撇嘴，自從阿敏死後，皇太極那邊就恨不得弄死他們，包括濟爾哈朗這個旗主都不想留他們。
    “他們會派人來的。”
    顧三泰沉聲道：“現在朝鮮那邊的上供都得從這裏過，皇太極他們不會放棄這裏。”
    當初為了逼迫朝鮮投降，皇太極可是調動了足足三萬八旗兵圍攻義州，最後才逼得朝鮮人不得不投降上供，若是失去了鎮江堡，那麽朝鮮自然不會再上供。
    “那就守著吧。”
    篇古撇了撇嘴，顧三泰是固山額真，若是顧三泰不同意他調動兵馬，他也沒轍。
    …
    因為沒有受到阻擋，大齊的萬餘水師大軍很順利便來到鎮江堡外，安營紮寨。
    ………
    另一邊，羅義也帶著五萬大軍來到了離鎮江堡五十裏外的湯山堡。
    “羅都督，我們的探子抓到了一個女真人的信使。”
    單茂策馬來到羅義的身旁。
    “問出了什麽？”
    羅義連忙道，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這些人的行蹤敗露，沒有防禦騎兵的各種裝備，步兵遇上騎兵，那就是一場大屠殺。
    “鎮江堡的女真人選擇了守城，信使是派往沉陽城求援的。”
    單茂拿出了一封信遞給羅義。
    接過了信，羅義順手拆開，隻是看了一眼後，便又將信給塞了回去，因為信上寫的是女真人那七扭八歪的文字，根本沒人看得懂。
    “水師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頓了一下後，羅義接著問道。
    “探子還沒回來。”
    單茂搖了搖頭道：“上次來報時，水師離鎮江堡隻有十餘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和女真人開戰？”
    因為不想驚動鎮江堡中的女真人，探子都是走山道的，速度沒那麽快。
    “多派一些人去。”
    思索了一下後，羅義開口道。
    ………
    沉陽城。
    天色微亮，一騎快馬打破了城中的寧靜。
    大政殿，代善、皇太極、濟爾哈朗、阿濟格、多爾袞、多鐸………
    整個沉陽城中所有的後金高層全部到齊，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樣的陰沉，而且陰沉中還帶著一絲絲的驚恐。
    林丹汗帶人打回漠南了！
    袁崇煥正帶兵猛攻海州衛城，現在林丹汗又帶人打回來了，這代表著他們將要失去草原上的控製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