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則調出畫麵監控一看, 就在三分鍾前，小雪球還在這片草坪上奔跑。
    忽然那家夥停下來，呆呆地看著圍欄外麵那輛保育院的懸浮車, 不知受到了什麽刺激，突然就瘋狂往後院跑。
    聞則看到這裏，就跟隨對方的路線繞到房子背後，他一邊走，一邊繼續看小雪球在監控裏幹什麽。
    隻見對方鑽進了一叢植物裏邊, 這是在幹什麽？在玩躲貓貓嗎？
    “小雪球？”
    聞則喊了一聲, 走到那從植物麵前蹲下來，伸手撥開。
    陽光從洞口照進來，縮在裏頭的顧蓬忐忑不定：糟糕, 是聞則來抓我了。
    聞則沒看到小雪球, 不過他看到了一個洞，還有外麵一堆新刨出來的沙土。
    用來種植植物的沙土非常鬆軟，一個荒謬的想法在他心裏浮現，但是又覺得匪夷所思，不可能吧？
    難道小雪球這家夥刨了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為什麽？
    算了, 聞則認識小雪球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所以知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測小雪球的行為, 這家夥就像外星來的一樣。
    “我知道你在裏頭，快出來。”聞則忍笑，敲了敲旁邊的地麵說道。
    顧蓬：嗚嗚！
    沒辦法了, 他隻好把腦袋探出來，一看果然是聞則, 對方平靜地看著他, 漆黑的眼睛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聞則嫌棄說：“髒死了。”
    怎麽會有亞成年獸人喜歡鑽洞, 一天天活得跟狗似的。
    顧蓬憤憤看著他，為什麽藏得這麽巧妙還會被找到，肯定是黑科技幫忙。
    “快出來。”聞則看見小雪球頂著一腦袋的泥沙，眉頭皺得更緊了，保育院的工作人員可見不得這個。
    回頭兩個都得挨罵。
    顧蓬：願賭服輸。
    既然被找到了他也不藏了，麻利地從洞裏爬了出來，愛咋咋地。
    “害怕？”聞則不解，小雪球害怕什麽，好像很抗拒保育院。他心裏琢磨著，伸手幫對方拍掉身上的泥沙。
    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
    顧蓬站好甩了甩身體，身上立刻就幹淨了不少，這是小動物的特殊技能。
    “……”離他很近的聞則被甩了一臉沙子，無語。
    顧蓬尷尬地看著他：那個，真是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
    不過還真有點搞笑。
    難得看到聞則這個天塌下來都一臉淡定的人麵露狼狽。
    “好心沒好報。”聞則起身，去花園的水龍頭簡單洗了洗。
    由於一會兒要進屋，顧蓬也被抓過去洗了四隻爪子。
    “聞先生？找到3011了嗎？”保育院的工作人員已經進了門，剛才聞則跟他們說了去找3011，估計等的有點久就過來問問。
    以及害怕3011出事。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已經找到了。”聞則抱著小雪球出現，發現大家的目光落在毛發淩亂的小雪球身上，他解釋道：“這家夥在花園裏挖洞玩，把身上弄得髒兮兮的。”
    工作人員欲言又止：“泥土細菌多，要仔細消毒。當然了，最好是不要玩這種遊戲……”
    為什麽會有亞成年獸人喜歡挖洞玩呢？
    這是8歲以下的兒童才喜歡玩的遊戲。
    他們的3011如今換算下來應該是14歲左右，妥妥的青春期。
    顧蓬：沒錯啊，叛逆的表現！
    人類叛逆愛出走，狗子叛逆喜挖洞。
    聞則點頭：“沒錯，會仔細消毒的。”頓了頓，還是問道：“他平時不挖洞，今天好像是受到了刺激，我想問一下，他在保育院被欺負過嗎？”
    雖然不太可能……
    小雪球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什麽？”工作人員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這位聞先生的意思，立刻搖頭說道：“您擔心的這件事情不可能發生。”
    “抱歉，隻不過我覺得3011對保育院有點排斥，所以問問。”聞則也趕緊道歉。
    都是為了3011好，工作人員也沒有往心裏去，反而很高興聞則能這麽緊張3011的狀態：“是嗎？那有可能是叛逆心理，一部分亞成年獸人並不太喜歡保育院的生活，他們更喜歡到家庭裏去，那樣可以獲得專屬於他們的關愛。”
    這樣也解釋得通，聞則點頭，不再問什麽。
    “請各位跟我進來吧。”
    今天是突擊家訪，家裏什麽都沒準備，就是平時最自然的樣子。
    工作人員走進3011平時生活的環境，需要測評衛生、食物、用具等等。
    還有3011的體檢，平時的作息安排，等等等，有一點瑣碎。
    自從和這群人見麵，顧蓬渾身都是繃緊的，讓聞則很不解，這家夥也有社恐的一麵嗎？
    “別緊張。”看他樣子可憐，聞則輕輕摸了他兩下，以作安撫。
    一開始還好，工作人員隻是檢查其他東西，看在顧蓬的眼裏，他們的行為好怪異。
    後來要給他做體檢，聞則親自把他送到穿製服的醫務人員手中。
    顧蓬就開始掙紮：“嗷嗷！”
    混蛋聞則，這是幹什麽呀？還不快點過來救駕。
    各位都被3011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聞則也微微皺起眉頭，忽然想起什麽，他說道：“我可以幫忙嗎？”
    小雪球聽不懂話，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恐懼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以。”醫務人員給他一雙醫用手套。
    顧蓬被轉手到聞則的手上，這才安靜下來，他用一雙藍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看著聞則，好像在問：“你為什麽要害我？”
    聞則無語，隻是檢查身體而已，小雪球的目光就好像他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沒事，很快的。”但這家夥看起來真的很害怕，身體都繃得直直的，聞則隻好安撫他兩句。
    熟悉的拇指在腦袋上摩挲，動作比語言更快讓顧蓬感受到安全感，至少他敢肯定，目前聞則還是很稀罕自己，沒有要把自己送走的意思。
    沒準現在隻是個回訪體檢。
    那還有什麽好緊張的？
    顧蓬想通以後，身體漸漸放鬆下來，隨便他們愛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
    “不怕了？”聞則最先感受到小雪球的變化，嘴角微微帶著一點嘲笑。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雪球，也有慫得挖洞躲起來的一天。
    顧蓬看了想咬他一口，這表情也太刺激人了。
    體檢果然很快。
    “好了，基本沒什麽問題。”醫務人員看著報告說道：“體重增加得有點過快，不能再繼續增加了，他的骨骼受不了。其次是血脂比……平時吃的食物是什麽？我們看看。”
    “好的，請跟我來。”聞則表麵淡定，內心深處的小人在麵壁，當了這麽多年模範生，第一次把一件事情做得亂七八糟，他心虛得不行。
    他發誓之前真的沒想過這麽嚴重，隻以為小雪球的腸胃受得了就可以。
    看來是他想太多。
    聞則家的冰箱還擺著賀時初給顧蓬買的大量昂貴補品，工作人員看了砸舌，怪不得3011這麽快就吃成了一個球。
    “聞先生，以後給他做清淡點就可以了，多吃蔬菜少吃肉。”
    “好的，一定執行。”聞則說道。
    好不容易把保育院的工作人員送走，顧蓬總算鬆了一口氣。
    到了傍晚，他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碗裏這是什麽玩意兒？
    聞則拿過小白板，把前因後果給他解釋明白，順便學幾個詞匯。
    “醫生說你太胖了，得減肥。”
    顧蓬的天空猶如晴天霹靂，立刻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放屁，這怎麽能算胖呢？這明明是標準體重。
    小動物胖一點怎麽了？
    小動物胖一點是福氣。
    聞則笑得一臉冷酷無情，說道：“不吃就餓著。”
    但他也不是真的冷酷無情，其實還是藏著一點溫情的，在小雪球開始減肥這兩天，他也不給自己做重口的食物。
    不過這還不是顧蓬最慘的處境，第二天一早，他竟然被早起晨練的聞則挖起來跑步。
    顧蓬的三魂還有七魄還在周公那裏托管，當他明白聞則的意圖之後，差點腳爪一蹬暈死過去。
    事情怎麽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啦？
    明明是混吃等死的寵物，既要學習又要鍛煉，再過一陣子是不是還要出去上班掙錢？！
    豈可修，豈可修。
    毛茸茸拒絕。
    “別裝睡，我知道你醒了。”聞則淡淡地說，既然答應了要執行的事情，他很雷厲風行。
    顧蓬把眼睛閉得緊緊的：不，我沒醒。
    啊，他的身體被撈了起來。
    是聞則的手筆，對方估計認為把他帶到外頭，慢慢他就會支楞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挺會拿捏。
    清晨的別墅園區，嫩嫩的陽光照射著大地，花紅草綠，鳥語花香。
    顧蓬一開始不肯跑，後來也跟在聞則身後跑了起來。
    再後來好勝心驅使他跑到了前麵。
    “？”聞則看到前麵那根嘚瑟的小尾巴，有點被無語到，這家夥不會以為他就隻能跑這麽快吧？
    平時聞則跑得比今天還要快很多，今天跑這麽慢也是為了遷就小雪球。
    結果對方跑到他前麵嘚瑟。
    聞則倒是沒有那麽無聊去超越小雪球，讓對方跑在前麵也挺好的，賞心悅目，像一朵撞色的棉花糖。
    顧蓬跑著跑著，遠遠看到前麵出現一名老太太牽著一隻小型犬，他立刻被狠狠提醒，自己沒有牽繩。
    老太太似乎也看見了他，立刻把自己的狗抱起來，讓到路邊。
    顧蓬的羞恥心爆棚，啊啊啊，聽他解釋，不是他不文明不道德，是養他的人不文明不道德。
    顧蓬放慢腳步，貼到聞則腳邊，用行動表示自己其實很乖很聽話，不撲人也不撲狗，雖然這也彌補不了他出門確實沒有牽繩的事實。
    都怪聞則。
    顧蓬忽然飛起來給了聞則的腳一口。
    “嘶……”聞則腳上一痛，不可置信地低頭，一看偷襲他的不是路邊的野生小動物，而自己家養的那隻，他咬牙詢問：“你突然咬我幹什麽？”
    神經質小雪球。
    估計又是想起了什麽舊賬，越想越生氣。
    “哼！”小雪球理直氣壯。
    “我又幹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聞則想不到，除了把小雪球早早挖起來跑步，但小雪球剛才不是跑得挺開心的。
    顧蓬跑著跑著，看見園區裏竟然有寵物用品店，真是瞌睡送枕頭，他立刻就興衝衝跑了進去。
    “喂？”聞則狐疑，無奈跟上。
    “歡迎光臨。”店員看到一抹可愛的身影跑進來，以為是寵物，但對方身上沒有牽繩和寵物項圈，便知道是亞成年獸人。
    好可愛呀。
    “不好意思，他走錯地方了。”聞則無比尷尬地說道，想去捉小雪球回來。
    隻見對方在一個貨架麵前跳躍，好像想要貨架上的某樣東西。
    他不會是想玩狗玩具吧？
    “你要什麽？”聞則無語歸無語，還是把小雪球抱起來，讓對方去取自己想取的東西。
    顧蓬如願以償地夠到牽引繩，嗷嗷叫著要這個。
    看清楚小雪球要的東西之後，聞則人都麻了，毫不誇張地說，腦子空白了兩秒。
    小雪球要買什麽奇怪的東西他都能理解，也可以接受，但這個東西……這不是狗繩嗎？
    “你的愛好真奇葩，恕我不能配合。”聞則深吸一口氣，趕緊抱著他走，以免被店員發現這尷尬到爆炸的場麵。
    “嗷嗷嗷！”顧蓬掙紮得那叫一個激烈，渾身上下都寫著：今天你不給我牽狗繩，咱倆之間必須死一個！
    他不是無理取鬧，他在為文明和道德而戰。
    “……”由於小雪球太吵了，還不停地掙紮，聞則頭疼地揉揉眉心，妥協說道：“好，買，閉嘴！”
    顧蓬很好說話的，看見聞則去拿狗繩立刻安靜，眼巴巴地等著對方給自己套上。
    “你的愛好真奇葩。”聞則再一次說。
    被逼無奈的他，拿著狗繩去結賬，期間完全不敢麵對店員的疑惑目光。
    就假裝家裏還有一隻真正的寵物。
    但是小雪球已經迫不及待用腦袋去拱狗繩，還嗷嗷地示意自己給他套上。
    “我就知道，帶你出門一定會這樣……”聞則一字一頓地從嘴裏擠出這句，隻要帶小雪球出門，一定會讓他尷尬得想死。
    感覺聞則好像生氣了，情緒有點詭異，顧蓬叼著狗繩安靜下來，可憐巴巴地觀察對方。
    是他剛才鬧得太過了嗎？
    可是顧蓬也沒想到，區區買一條狗繩就能讓聞則不高興，他不理解。
    那倒沒有。
    聞則沒有不高興，就是尷尬而已，尷尬的媽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小雪球這樣的性格，肆意妄為，目空一切。
    反正聞則到達不了這個境界，聞則非常要臉。
    “你休想我給你牽狗繩。”聞則說道，買下來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嗷嗚。”顧蓬好像get到了他的不情願，也很不理解，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不，牽著他這隻小可愛跑步難道不酷嗎？
    簡直酷斃了好嗎？
    “別想。”聞則用手抵住小雪球湊上來的臉蛋，如果意外，對方要開始耍手段軟化他。
    是的，顧蓬用鼻子拱聞則的手掌，喉嚨裏發出狐狸般嚶嚶嚶的叫聲，連紂王都可以軟化的狐狸叫，對付聞則還不是手到擒來？
    從沒聽過的夾子音，令聞則側目，麵帶探究地望著小雪球，這家夥究竟會幾種叫聲？
    今天這種叫得婉轉動聽，特別討好人。
    這還是舞台上那個酷酷的小雪球嗎？
    為了套個狗繩，真是豁得出去。
    聞則麵無表情說道：“你準是有點什麽毛病。”
    被束縛住不是什麽好玩的感受，沒準小雪球試過就不喜歡了，聞則這麽想著，無奈地答應給對方套上。
    這是一種穿戴式的，不需要項圈。
    顧蓬穿上了，感覺挺舒服的，戴上了文明的護甲，他的小步伐更加自信了。
    “……”而聞則是徹底無語了，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小雪球不但沒有討厭狗繩的束縛感，相反還挺喜歡的。
    聞則拿在手中的繩子，頓時變成了燙手山芋，拿著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他隻能硬著頭皮像遛狗一樣遛著小雪球。
    “唉。”怎麽會這樣？
    接下來的路線，聞則能避開人就避開人，他隻希望不要被別人拍到，否則亞成獸人協會能把他告上法庭。
    愛套狗繩是什麽毛病？
    聞則連上網搜索都不敢，他隻能問自己信得過的賀時初，讓賀時初去找找答案。
    賀時初笑了一通，很負責任地告訴他搜索結果：“網上連相同的案例都沒有。”
    聞則：“……”
    看來隻有幫助小雪球擺脫文盲，才能從對方嘴裏得出答案。
    賀時初：“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隻是不想早起出去晨練，所以故意用這個方式為難你？”
    聞則否了：“他是挺聰明的，但是又沒有這麽聰明。”
    小雪球比較直接，很少做那種拐著彎的事。
    由於這家夥的奇葩行為，聞則已經放棄了帶他晨跑，準備第二天自己單獨行動。
    而顧蓬覺得晨跑挺好的，靜下心來想想，寵物的生命短暫，確實應該注重健康。
    他不想年紀輕輕就得各種疾病，到時候還不是要連累聞則照顧他。
    第二天早上顧蓬相當自覺，早早就叼著狗繩在床邊等聞則。
    聞則支起上半身，就看見了蹲在床邊的小雪球，他和小雪球對視了一眼，然後緩緩抬起手扶額，躺了回去，做出身體不適的樣子。
    聞則：“今天身體不舒服，不跑了。”
    他家裏沒有狗，拒絕遛狗。
    顧蓬不敢置信：“？”
    聞則這是生病了？
    他既擔心又帶點嘲笑，沒想到聞則年紀輕輕的，竟然這麽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