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蓬感覺聞則是無聊了才來招貓逗狗。
    秉著愛崗敬業的原則, 他跳起來陪對方玩了幾下，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以原來的姿勢躺著。
    “……”聞則有感覺自己被敷衍到。
    不過小雪球的敷衍, 並不是不耐煩的那種敷衍, 是……極其認真的敷衍。
    聞則一時摸不準，試探性地又戳了戳。
    顧蓬依然很敬業，爬起來又陪他玩了幾下, 接著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躺著，他渾身上下都寫著：電量不足，等我充好電再陪你玩。
    “噗……”聞則這下子終於確定, 其實小雪球不想動，但隻要自己堅持，對方還是會打起精神來配合。
    真是一種另類的愛。
    有被愛到謝謝。
    顧蓬下午打著哈欠繼續學習, 今天的教學內容很魔幻, 聞則竟然告訴他，幫他報了一個補習班，以後可以跟echo一起上學。
    “？”顧蓬感覺自己還沒睡醒，要不就是聞則沒睡醒。
    在家上網課就算了，還要出去上學，還有天理嗎？
    現在狗子的日子已經這麽難混了嗎？！
    是不是畢業後要去當國家精英, 不然為何如此努力！
    聞則看他這副呆呆的樣子, 說道：“還是不能理解嗎？”
    看來今天教的內容，對小雪球來說還是太複雜了。
    顧蓬不是不理解, 哦，不對, 他確實不理解。
    但他轉念一想, 去上學也好啊, 那就可以認識很多同班毛茸茸。
    “嗷嗷。”好呀，什麽時候去上學，搞快點
    就在聞則以為小雪球不懂時，這家夥卻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樂意去上學。
    原來不是不懂，隻是反射弧太長，慢半拍才反應過來。
    “現在還不行，要等以後你打好了基礎，成年後……”聞則緩緩說道，提起這個，表情變得有點複雜。
    還記得當初他帶小雪球回來隻是陰差陽錯，並且打算磨合期過後就把對方送回去。
    但現在的發展卻是，他已經開始打點小雪球成年後的事情。
    不僅如此，家裏小雪球用的東西也買了一堆，完全可以用到明年。
    真是被賀時初一語成讖，聞則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送走小雪球的事情。
    顧蓬側目，這家夥在想什麽，這麽長時間一動不動。
    也好，他可以偷懶眯一下。
    聞則看到了，不過沒有說什麽，而是縱容了小雪球在課堂上打瞌睡。
    他隻是在想，這家夥放到別人家，有他養得好嗎？
    不如還是自己養著放心……
    不知不覺，已經是顧蓬待在聞則身邊的第四個月，這意味著磨合期的第一個階段結束了。
    保育院的工作人員會把3011接回去，進行一次單獨的談話。
    接著會給3011一次選擇的機會，是選擇繼續待在聞則身邊，還是放棄這個伴侶人選。
    聞則也有選擇權，並且是在保育院跟小雪球進行交流之前，給出答案。
    他選擇繼續照顧小雪球。
    保育院的工作人員：“好的聞則先生，那麽我們明天過來接3011，你準備一下哦。”
    “好的。”
    顧蓬在聞則身邊過了四個月舒坦的日子，除了偶爾厭學，總體很不錯。
    他對聞則這個飼養員也十分滿意，雙方都相處的很和諧，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感情。
    當聞則告訴他，自己還能定期給‘領養人’評價時，他的嘴巴張成了o型，哦？
    聞則一一給他解釋：“給的評價略低，我會被批評，針對性做檢討，如果很低，你就可以把我換掉，再去接觸另一個人。當然，你也可以給我滿分好評，什麽事都不會發生，我還是像以前一樣照顧你。”
    顧蓬：哦？？
    顧蓬來到這個星球之後，真是開了眼界，可他感覺不對，十分不對，自己的待遇真的太好了，這個星球當真有文明到如此程度？
    根據他外出接觸到的情況，總感覺有哪裏自己沒搞懂！
    “嗯，你要選哪一種？”聞則轉著筆，耐心地等待小雪球的答案。
    小雪球還沉浸在那份隱隱約約的不對勁中，但很遺憾，一時他也想不清楚，估計隻能等以後成了文化球才能弄懂。
    聞則問他選擇哪一種，他當然選擇滿分好評。
    看著小雪球毫不猶豫把爪子摁在滿分上，聞則眉梢上揚，立刻彎唇笑起來。
    “好。”他拿出了一塊平時很少吃的零食，送到小雪球嘴邊，誘惑道：“明天也這樣選，回來還給。”
    自從要減肥，顧蓬很久沒有吃過這麽油滋滋的零食，他猛點頭：嗯嗯嗯！
    “慢點吃，別弄疼嘴巴。”聞則說道，擔心小雪球咬到舌頭。
    油炸的零食太好吃了，顧蓬吃完一塊還想吃，這麽小一塊還不夠他塞牙縫。
    顧蓬眼巴巴看著聞則，對方無情地搖搖頭，表示沒了。
    論心眼子多還是顧蓬心眼子多，他看出來聞則剛才很高興，因為自己給了他滿分好評！
    於是顧蓬又伸爪子拍了拍100分，表示帥哥你很棒棒，快點再來一塊。
    聞則：“……”
    他承認是有被討好到，但是，原則性的問題不能讓步。
    聞則假裝沒有理解，該幹什麽幹什麽。
    顧蓬沒有達到目的，有點遺憾，如果他的心再黑一點，他就把爪子移到50分威脅對方，可惜他正直善良，做不出這麽沒有底線的事。
    哎，算了。
    第二天早上，保育院果然來了人，要把顧蓬接走。
    是聞則送他上的車，臨了他忽然擔心起來，昨天聞則跟他說的都是真的吧？
    不會是哄騙他回去吧？
    顧蓬心中忐忑，於是用爪子勾住聞則的衣服，不肯鬆爪。
    “怎麽了？”聞則低頭一看，這個舉動……是舍不得他還是害怕回去，他輕聲說道：“沒事的，小雪球，他們很快會送你回來。”
    經過一番安撫，顧蓬終於鬆開了爪子，以他的直覺來看，聞則不會騙人。
    心大的顧蓬很安心，可聞則把他送出去後，內心實實在在生起了一股失落感。
    懸浮車還沒開走，他就開始想小雪球什麽時候會被送回來。
    中間不會出什麽岔子吧？
    主要是小雪球文盲一個，跟別人無法溝通，但凡小雪球能正確理解別人的話，聞則也不至於這麽擔心。
    這個流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怎麽也得需要個半天時間。
    保育院，顧蓬待在從前熟悉的房間，麵熟的老師和心理醫生一起過來跟他聊聊天。
    陣仗有點大哦。
    完了，那種隱隱約約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
    顧蓬忍著違和感，努力理解這兩個人類的語言。
    憑他的聰明才智，拚拚湊湊，大抵能搞清楚，這些問題無非是探討他和聞則相處得怎麽樣，聞則有沒有對他不好？
    麵對他們的謹慎和關心，顧蓬終於想到了不對勁在哪裏。
    一個星球再文明，人們也不可能將動物與人一視同仁，甚至動物的待遇超過普通人。
    外麵那些狗子可沒有這樣特殊的待遇。
    當然顧蓬知道自己的品種不是狗子，不僅不是，他跟狗子一定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概念。
    目前顧蓬所能知道的就是：我很特殊，大家都讓著我！愛護我！
    談話的後半段，顧蓬被問到了一些讓他很尷尬的問題。
    這兩個人類竟然問他，聞則給他洗澡的時候，有沒有猥褻舉動。
    天呀，顧蓬替聞則感到不平，堂堂一個有顏有錢的帥哥，竟然被懷疑猥褻動物，聞則用不著吧。
    你們星際人民……很多這種前科嗎？
    細思極恐。
    顧蓬趕緊搖搖頭，鄭重表示自己的領養人沒有這種癖好。
    談話持續了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裏，顧蓬感覺有一些問題被事無巨細，反複詢問。
    接下來還有檢查身體的流程。
    感覺醫生也非常仔細，恨不得把他的每一個細胞都檢查一下。
    真的很重視。
    顧蓬到底還是在保育院待了半天，他才終於坐上回家的懸浮車。
    由於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到家門口都不知道。
    聞則過來接他：“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熟悉的聲音打斷顧蓬的思緒，到家了，他立刻恢複平時的樣子，一躍而起蹦到聞則身上。
    顧蓬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掉下來，因為聞則肯定會接住他。
    見小雪球沒有什麽異狀，聞則悄悄鬆了口氣。
    如今已經過了飯點，他問：“在保育院吃過了嗎？”
    雙方交流習慣了手口並用。
    聞則的手指已經摸到小雪球的肚子，沒有像平時在家裏飯後一樣鼓鼓囊囊，說明吃了，但吃得少。
    顧蓬剛才還異想天開，沒準自己不是寵物那麽簡單，結果一回家就被摸肚子，這跟養豬有什麽區別？
    沒區別。
    於是顧蓬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不實際幻想，感覺養豬才是實際。
    這……怨不到聞則身上，他根本沒有動手動腳的習慣，都是小雪球這個文盲逼迫他養成的習慣。
    他問：“今天談話談了些什麽？聽得懂嗎？”
    “嗷……”甭管顧蓬懂不懂，聞則說話他就會應。
    聞則笑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喜歡引發這種無效交流，雖然毫無意義。
    顧蓬心大，回到熟悉的環境，麵對熟悉的人，很快就把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拋之腦後，繼續過他的寵物快樂生活。
    傍晚時分，彩霞滿天。
    顧蓬站在花園裏往外看，鄰居們牽著狗子從他家門口路過，浩浩蕩蕩，似乎相約一起玩耍。
    這種活動太美妙了。
    顧蓬很想去湊熱鬧。
    想了想，他掉頭就跑回了家裏，找找他的狗繩放到哪去了，上次驚鴻一瞥怎麽就不見了？！
    “嗷嗷！”肯定是聞則藏起來了，豈有此理，聞則為什麽要藏他的狗繩？
    “你在找什麽？”一道身影出現在玩具房門口，問道。
    罪魁禍首來了，顧蓬回頭衝過去就是一撞。
    就這點力氣，聞則不痛不癢，說道：“是不是皮癢了？”
    “出去玩。”顧蓬跑到客廳，按按鈕。
    “出去玩，行啊，溜達半個小時。”聞則很快答應。
    可是，他抱著小雪球來到門口，對方卻不肯下地。
    不下就不下，聞則也不介意一直抱著他。
    直到他們走到寵物用品店附近，顧蓬看看周圍沒人，才掙紮下地。
    聞則看見小雪球又一頭衝向寵物用品店，無語，他趕緊把對方抱回來，不行，這個臉他不丟第二次。
    “小雪球，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聞則說道，他真的不懂，為什麽小雪球對寵物用品這麽執著，上次買的狗繩是他藏起來的。
    很難不去想，剛才小雪球就是在找狗繩，找不到就想買第二根。
    聞則哭笑不得……
    “嗷嗷嗷！”沒有繩子怎麽敢下地，顧蓬才是真的無語！
    “你……”聞則掐著小雪球的後頸皮，腦袋疼，忽然他看見前麵一群狗子路過，他們身上都有牽引繩。
    聞則眉毛一揚，忽然想到一個很荒謬的結論，難道小雪球……以為自己是隻狗？
    “你想像他們那樣？”聞則指著那群狗子，試探地問道。
    顧蓬趕緊點點頭，沒錯，快給他套個繩，讓他加入毛茸茸大部隊。
    “……”聞則大概定格了兩三秒鍾，雖然這很匪夷所思，但是以小雪球的認知水平，這家夥把自己當狗真的不奇怪。
    “真有你的。”聞則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晃著小雪球的頭說：“你不是狗，你是人。”
    顧蓬：一臉懵懂.jpg
    “不是，你真的把自己當狗？”聞則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麽糟糕，他一臉嚴肅，讓小雪球和自己對視。
    顧蓬也一臉凝重，因為他看到了聞則一臉凝重，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算了……”聞則放棄，懷疑人生道：“回去再說吧。”
    顧蓬發現他們往回走，不高興了，還沒溜達夠半個小時呢！
    而且狗繩也沒買到。
    而聞則在想，小雪球這病有得治嗎？
    還沒有看醫生，但已經知道是一種嚴重的障礙症。
    可能是生理問題導致，也可能是心理問題導致。
    聞則慶幸，家裏不差錢。
    砸鍋賣鐵都得給小雪球治好。
    聯係醫生之前，聞則嚐試著自己給小雪球糾正一下錯誤的自我認知。
    “小雪球，你不是狗。”聞則盡量一本正經說這句話，但他還是想笑：“咳……”
    聞則在小白板上畫了一條狗，旁邊寫上小雪球，中間畫一個大大的不等號。
    顧蓬秒懂，果然自己不是狗，這個他早就知道啦。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
    聞則頓了頓，問：“你是什麽？”
    他的判斷沒有錯誤，小雪球果然兩眼茫然，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顧蓬確實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但聞則怎麽突然跟他聊這個問題，他感覺有大事要發生，於是有點不安。
    明明他早就想知道答案，事到臨頭，還是猶豫了良久才緩緩點頭。
    “那我來告訴你。”聞則說道。
    小雪球是亞成年獸人，pi獸，男孩子，還有一年半可以成年。
    難的是如何向小雪球闡述清楚。
    聞則想了想，在網上找到一段獸人變人的視頻，很多文字小雪球看不懂，看視頻倒是強項。
    顧蓬瞅了一眼，疑惑得想撓頭，聞則給他看獸人電影幹什麽？
    聞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懂。
    “唉。”聞則秀出自己多年不用的ps技術，把小雪球的頭p上去。
    這樣總該懂了吧？
    再不懂，他打開pi獸的介紹資料，指了指圖片：“這是你的品種。”接著拉到最後，手繪人形示意圖，繼續講解道：“你的人形特征，身材比較修長纖細，不容易胖，挺好的。”
    “……”顧蓬揣著爪爪，兩眼茫然不解，不要問他在想什麽，他的心很亂。
    不，聞則一定是在跟他講玄幻故事。
    “嗷嗷！”小雪球滿臉寫著朕不信，怎麽可能呢？
    肯定是聞則耍他，他是小動物，是寵物！不可能是人！
    “你是人。”聞則聲音溫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