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霍郎救命啊我快被我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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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晴嵐被吼得一愣, 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她隻要不是麵的霍玨就還是有正常人思維的,這女子並不像曲雙一樣,總是色厲內荏地叫囂。
    她聲音裏麵裹挾的靈壓, 她沉斂卻如同出鞘利刃一樣的氣勢,都在昭示著她不是個普通修士。
    這北鬆山上女弟子不多,木係靈府加上能夠耐得住經年酷寒苦修的女子, 當今世上也找不出幾個。
    加之穆晴嵐能看出她修為起碼在脫凡境之上,北鬆山這麽厲害的女修, 怕是就一個。
    穆晴嵐一個照麵, 就已經猜出這位是霍玨唯一的師姐——段琴軒。
    因此穆晴嵐立刻提著食盒後退了半步。
    倒不是穆晴嵐怕了這位脫凡境修士,而是她了解霍玨十分敬重這位師姐, 霍玨敬重的人, 穆晴嵐自然也不會冒犯。
    況且就在前兩天, 穆晴嵐才聯合樹靈,把人家爹給搞了,把人家爹大好的計劃弄流產了,修律院那些弟子現在還在寒牢待審呢。
    穆晴嵐溫順垂頭, 姿態十分恭敬道:“稟仙子, 我是奉命來給少掌門送早飯的。”
    穆晴嵐雖然姿態足夠恭敬, 卻沒有傻兮兮自我介紹,她到底是穆家送來的替嫁傀儡, 連雪鬆院普通弟子都因為她是穆家人,對她提防,這位師姐肯定也對她少不了戒備。
    隻不過她沒能含混過去, 這位師姐顯然和霍玨一樣,不是個好糊弄的性子。
    “你是飯堂的人?北鬆山的飯堂什麽時候招了新人?”
    第一個疑問是問穆晴嵐, 第二個便是直接側頭,問霍玨門外守門的弟子。
    那小弟子立刻回道:“回大師姐,她是……”
    “咳咳咳……”霍玨聽到聲音,竟從屋子裏迎出來了。
    “咳……”他強壓著咳意,把麵色都壓得白裏透紅,看上去氣色竟然十分好。
    “師姐來了怎麽不進來?”霍玨轉動輪椅到門口,對著段琴軒的方向勾了勾唇。
    段琴軒正在端詳穆晴嵐,眉頭越皺越深,眉心簡直皺出了一道淺淺豎紋。
    她不知道為何,看這個女子有種詭異的熟悉。
    不過霍玨一說話,段琴軒就將頭轉向霍玨,見了他的麵色,一愣,而後再顧不得理會穆晴嵐。
    她快步走近屋子裏,湊近霍玨,直接伸手拉起了霍玨手腕,以靈力探入一查,段琴軒有些愕然:“師弟,你靈府之中的靈力來自何處?”
    她分明記得,她帶著弟子下山除祟之時,霍玨內府靈力幹涸,經脈滯澀,五衰的速度極快,任憑她如何勸諫,霍玨都不肯讓內院弟子為他每天輸送靈力溫養靈府。
    段琴軒此次下山不僅是帶著弟子除祟,更是接到消息,有種邪修術法或許能夠令靈府起死回生。
    段琴軒並未告訴霍玨她急著下山的目的,是想要抓住那邪修好好問問,一直等待衡玨派歸還重生蓮並非是上上之策,那湮靈仙尊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湮靈仙尊手中的重生蓮養在她的院子之中,生出的兩個花苞,都用來給魔神和其妹妹重塑身體,全曾經四麵聯合迫害凡人的因果。即便是送回重生蓮分枝,也要養上好久,才會再結花苞。
    段琴軒怕霍玨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便要五衰而死。
    她想先尋一種拖延之法也好,但下了山尋尋覓覓好久,抓到了邪修,才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
    哪有什麽讓靈府起死回生的辦法?有的隻是一命換一命的供生邪術。
    段琴軒震怒,卻也因為當時邪修以人族做餌,不得不先救人,這才耽擱了許久才趕回來。
    段琴軒已經知道了自己父親做下的蠢事,連她父親都來不及看,就急匆匆來了霍玨這裏,生怕他在自己下山期間,遭逢內門叛變,身體支撐不住。
    誰料她此刻一看,霍玨不光沒有繼續衰敗下去,她這一探,經脈流暢,靈府平順,裏麵還積蓄著許多精純靈力,雖然也在緩慢潰散,卻無時無刻都在溫養他的靈府。
    段琴軒語氣冰冷甚至是強橫的,卻並非是興師問罪,而是她知道,如今這天元劍派,沒幾個有這樣精純的靈力灌輸給霍玨揮霍。
    她父親倒是可以,可他父親在寒牢。
    和澤長老倒是也行,但是那個隻會玩王八的老王八不叛變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舍己為人。
    霍玨就知道段琴軒回來肯定第一時間查看他身體狀況,雖然心虛得厲害,卻早就想好了怎麽說。
    “是前些日子撐不住了,我開了重生池,每日進去泡。”霍玨垂頭,控製著自己不朝著穆晴嵐的方向轉頭。
    段琴軒聞言鬆一口氣,麵上帶上一些笑意,“師弟,我很高興你想通了。”
    “總會有辦法的,關子石長老在衡玨派那麽久了,衡玨派不是不講道理的,等他們歸還了重生蓮,你就能重塑肉身靈府。”
    段琴軒是真的挺開心的,雖然麵上和霍玨一脈相承的開心也看不出來。但她和霍玨自小一起長大,她太了解霍玨,知道她離山尋求辦法那時候,霍玨已然心存死誌。
    現在看他的樣子似是想開了,她怎能不為他高興?
    “就該是這樣,看來重生池對你裨益甚多。”
    “嗯。”霍玨低低應聲,說,“師姐進來說話吧,咳咳……”
    段琴軒點頭進門,霍玨則是轉動輪椅朝前一些,占據了門口位置,把手背到輪椅後麵,在段琴軒看不見的死角,對著門口站著的穆晴嵐快速甩了兩下手。
    段琴軒是脫凡境初期修為,隻等一個機緣,便能進境脫凡境中期,同霍玨靈府破碎之前的修為不相上下。霍玨生怕穆晴嵐那點能糊弄住門中弟子看不出她是妖邪的障眼法,被脫凡境的段琴軒給識破。
    穆晴嵐也知道段琴軒來了,兩個人肯定要說話,霍玨就沒有時間搭理她了。
    她提著食盒在門外站著,看段琴軒以靈力探入霍玨靈府,霍玨毫無抵抗之意,心裏有點酸唧唧。經脈內府是修士非常私密的地方,不會隨意讓不親近的人探看,看來兩個人比她想象之中的關係還要好。
    她把食盒遞給門邊弟子,曲雙也從屋子裏出來,準備走的時候,順便把穆晴嵐這個礙眼的給拎走,好好言語敲打她一下。
    結果穆晴嵐都準備走了,霍玨突然跟她“招手”。
    霍玨背手的姿勢很別扭,你要說他趕人是像的,但你要說他是招手也像。
    因此穆晴嵐毫不意外地誤會了,從曲雙虛壓著她肩頭要帶她走的手臂下鑽回來,搶過門口弟子手裏她才遞過去的食盒,迅速邁入門中,跟在霍玨的身後。
    她要是有小尾巴,現在已經翹上天打著旋地轉了。
    她甚至轉頭對著曲雙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她怕是沒有領會過師姐的凶殘,門中這些弟子沒有不怕段琴軒的,包括少掌門,哪個小時候沒有被她摧殘過。
    他剛才念著這個小傀儡最近老實,想要“救她一命”的。
    穆晴嵐跟著霍玨身後進門,迅速去桌邊擺放食物了。
    霍玨聽到穆晴嵐跟進來的腳步聲,阻止都來不及了。段琴軒一回頭看到進來的穆晴嵐,眉心一蹙,豎紋立現。
    霍玨連忙開口:“你先出去,我現在不吃……咳咳咳……”
    穆晴嵐眼珠提溜轉,不想讓霍玨單獨和他師姐在一起。
    用聽著都有些瘮人的溫柔調子道:“霍郎,喝碗湯吧,我燉了大半夜呢。”
    段琴軒聽到穆晴嵐稱呼霍玨為“霍郎”,比霍玨反應還大的起一身小疙瘩。
    她木著臉問:“師弟,她不是飯堂的人吧,她是誰?”
    段琴軒又開始打量穆晴嵐,穆晴嵐大大方方地讓她打量,甚至還對著段琴軒用主人翁的姿態獻了個殷勤。
    穆晴嵐說:“師姐也喝一些吧,我給你盛……”
    然後段琴軒就捏住了穆晴嵐的後頸皮,強橫的靈力灌入了她的後頸經脈,迅速把她周身蕩了一圈。
    穆晴嵐沒料到這位師姐竟然這麽粗暴,靈力蕩便全身,她手一哆嗦,碗碎了一個。
    霍玨一急,道:“師姐手下留情,她修為低微,恐怕經不住師姐探查。”
    段琴軒已經迅速收手了,皺著眉道:“破妄境初期的修為,叫你霍郎,她是穆家送來的那個傀儡?”
    霍玨心中七上八下,懸著的都不是吊桶是利劍,他手緊緊抓著輪椅扶手,生怕段琴軒測出了她是妖邪,當場要不由分說動手。
    他知道穆晴嵐本身靈力不低,能操縱樹藤,可是段琴軒斬妖除魔多年,最是知道如何對付各種妖邪。
    那些手段,未必是穆晴嵐這個靈智不高的樹妖能應對的。
    他手中扣了幾張符篆,都準備段琴軒動手,他要打斷了。
    聽到段琴軒說她修為不精,猜出她是穆家傀儡,心狠狠落回原地,後頸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穆晴嵐竟然連段琴軒這樣的脫凡境修士也能蒙騙,倒是他瞎操心了。
    霍玨心緒一鬆,就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穆晴嵐見狀立刻上前,不敢直接暴露實力給霍玨調息,就給霍玨倒了一杯水,讓他壓一壓。
    段琴軒上前抓著霍玨手腕,迅速給他撫平氣息。
    而後看了穆晴嵐一眼,不客氣道:“穆家的人圖謀不軌,都已經抓起來了,為什麽這個傀儡還在你身邊轉?”
    “師弟,你真的跟她拜堂了不成?你要跟她做夫妻?”段琴軒語氣冷硬,她這次在霍玨迎新嫁娘之前下山,不全是為了尋找拖延五衰的辦法,也是霍玨因為霍掌門許下的心誓不可違逆,必須做樣子娶親,心中極其不痛快。
    不過這種不痛快和修律長老段振以為的她喜歡霍玨不同,段琴軒對霍玨根本沒有什麽男女情愛。
    她這個人比霍玨還木石人心,心裏除了修煉,就隻有壯大門派。
    之所以看不慣霍玨按照心誓娶親,是因為段琴軒是看著霍玨長大的,她有種自己親手養大的崽子被人欺辱,連新嫁娘都給換了,自己卻無能的憤懣。
    霍玨連忙搖頭:“隻是做樣子,並未曾拜堂。”
    穆晴嵐聞言不高興,但是沒有辦法,他們確實沒有拜堂,做不成真的夫妻。
    “那你留個傀儡在身邊,隨意出入你的院子?這不合門規,你是代掌門,身邊豈能留個穆家耳目?”
    段琴軒在門中從來都是除了霍玨之外說一不二。重大決策,霍玨也是要找她商量的,門中大師姐的威望不是開玩笑的。
    段琴軒直接對著門口道:“來兩個人,將她先壓管起來,等我騰出手後派人送她下山。”
    “師弟,我知道你心善,她確實無辜,是穆家把她牽連進來。”段琴軒道,“你身體不好,她就交給我處置吧。”
    段琴軒轉頭對穆晴嵐說:“你放心,天元劍派不是不講道理的地方,我們早知道你被穆家利用,不會將你如何,你先安心和弟子走,老實待著別惹事,我不日派人送你下山。”
    穆晴嵐都傻了,這怎麽三言兩語就要把她送走了!
    她連忙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霍郎……”
    極其像凡間戲文裏麵的那些個被捅到正室麵前的外室或者小妾,眼看著就要被“大夫人”給料理了,穆晴嵐隻好喊“老爺”做主。
    “霍老爺”果然著急了。
    立刻道:“師姐!”
    “咳咳咳……”
    “師姐,”霍玨壓住氣息,說:“她母親被穆家人所害,在修律院叛變之時,拒絕穆家指使,不曾打過法器的主意,已然是的罪透了穆家,她不能下山。”
    “況且……咳咳咳……”霍玨以手撐頭,絞盡腦汁道,“況且她這段日子一直在照顧我,我答應了讓她留在天元劍派避難。”
    穆晴嵐一聽霍玨為她說話,立刻跑到霍玨身邊去了,她不要下山!
    霍郎都答應她留下了,這個師姐好生霸道!
    段琴軒眉心緊促。
    豎紋深刻的像把不近人情的刀子,將她清麗的樣貌破壞殆盡,整個人透著古板腐朽循規蹈矩的老道姑氣質。
    “天元劍派門規嚴正,怎能隨意容留別宗弟子?況且她還是穆家傀儡。”
    霍玨啞口無言,讓穆晴嵐留下,確實違逆門規。
    穆晴嵐見霍玨也蹙起眉不吭聲,一著急,伸手掐了下霍玨的手臂軟肉——你說句話啊!
    霍玨提一口氣:“咳咳咳……”
    穆晴嵐連忙自己為自己辯解:“我那個……我身上的傀儡蠱已經壓製住了!”
    “好師姐,”穆晴嵐習慣性用對付霍玨的語調油嘴滑舌,“我隻是想尋一個地方躲避穆家,我母親已經沒了,我嗚嗚嗚嗚……我好可憐啊。”
    誰是你好師姐?
    穆晴嵐開始假哭,段琴軒不愧是霍玨的師姐,跟他一樣無動於衷。
    “我可以派弟子將你送去別國,南嘉國現如今是湮靈仙尊庇護,想必穆家不敢越境害人。”
    霍玨一口氣總算咳順了,連忙又道:“師姐,我其實早想好了怎麽安置她,她如果變成了天元劍派弟子,不就能順理成章留下了。”
    霍玨一口氣說完,麵色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段琴軒看著霍玨這幅樣子,心中越發不舒服。
    她比霍玨大上不少,掌門夫人生下霍玨,段琴軒幾乎是哄著他長大,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他竟是如此在意這個穆家傀儡。
    穆晴嵐一聽霍玨這麽說,立刻打蛇隨棍上,道:“是啊師姐,我崇慕劍道已久,想要拜入天元劍派,我剛好也是木靈府,少掌門也說我天資不錯,我學符篆也很快的!少掌門昨日教我,我馬上就學會了!”
    段琴軒一聽,心中訝然。
    她師弟竟然還親自教她符篆?她師弟素日別說為弟子傳道受業,好好的時候弟子在他麵前晃多了他都要煩。
    霍玨也再度開口道:“師姐,我準備……”
    段琴軒沒等霍玨說完,再度上前把穆晴嵐提起來,以靈力強橫衝入她的經脈,惹得穆晴嵐“嗷”的一嗓子叫出來。
    霍玨一急,吸一口氣,又開始咳得麵頰泛紅。
    很快,段琴軒鬆開穆晴嵐,皺眉道:“資質確實還行,但是師弟你如今這樣不適合收徒,既然你執意要留下她,那便我收她為徒吧。”
    霍玨和穆晴嵐同時“啊?”了一聲。
    霍玨說:“師姐,我是想……”
    “你這樣就別想了。你不是說你這輩子不收徒嗎?”
    段琴軒對著穆晴嵐道:“拜師禮就不用了,跪下給我磕三個頭,我便收你為徒。但是劍修可並沒有你想得那麽容易,若是你日後吃不得苦,可別怪我辣手無情。”
    穆晴嵐都傻了,不知道為什麽是這麽個發展!
    她下意識轉頭看霍玨的意思,她其實是想要拜霍玨為師,好跟霍玨朝夕相伴,但是霍玨不肯收她。
    那她要拜這個凶巴巴的大師姐嗎?拜了就能名正言順留在北鬆山了吧。
    霍玨咳得撕心裂肺的,越著急越氣息不順,他是想要穆晴嵐拜門中關子石長老為師。
    關子石人稱玉山長老,乃是一上古玉髓成靈。為人瀟灑隨意,門下弟子不受拘束,修煉全靠自覺。且關子石長老若非門中需要,是絕不會留在山中的。
    這樣的師尊最適合穆晴嵐樹妖的身份,等他尋了適合她修煉的術法,就能私下教她。
    誰料段琴軒誤會他要自己收徒,竟然要收穆晴嵐為徒!
    到了師姐手下可還得了?她那靈智還不露出馬腳?
    “師姐,我……咳咳我……”霍玨要說出他的打算,著急操縱輪椅向前轉了一下。
    這一下正好撞在穆晴嵐的小腿上,兩個人之間可以說毫無默契。
    雞同鴨講驢唇馬嘴是尋常事兒,穆晴嵐等著霍玨的意思,以為霍玨這是要她趕緊下跪。
    既然是霍郎的意思,穆晴嵐覺得也好。
    雖然她覺得自己不需要什麽師尊,但是能留在北鬆山隨時找霍郎,這種好事兒上哪找!
    因此穆晴嵐十分幹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段琴軒麵前。
    幹脆道:“弟子穆晴嵐,拜見師尊!”
    霍玨一肚子為穆晴嵐辯解的話,都噎在了嗓子,咳都咳不出來,臉憋得通紅。
    穆晴嵐完蛋了。
    就算穆晴嵐不被發現身份有異,段琴軒教弟子的方式——是不死就行。
    穆晴嵐還不知道她即將麵對的是什麽樣的魔鬼授業,心中因為能留下挺高興的,這也算過了明路,她以後能在北鬆山自由行走了!
    段琴軒看著穆晴嵐叩拜之後,一把把她薅起來,拍了兩下肩膀,像買個大蘿卜一樣毫無波動。
    塞給她一塊符文玉佩,說:“我住冰塵院,讓弟子帶你去,主屋是我,主屋右側是你師兄羅鳳住處,剩下的屋子你自己去選個地方住。”
    “去吧!”段琴軒在穆晴嵐後腰推了一把,這一把帶著靈力,把穆晴嵐直接給“送”出了屋。
    穆晴嵐:“……”
    她回頭看霍玨,想看他的表情。
    但是段琴軒一揮手,很快屋門關上了,穆晴嵐隻看到霍玨側臉緊繃的線條分明的下巴,朝著她這便側了一下,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穆晴嵐被弟子給帶著去往冰塵院方向,霍玨也隻好認了,心中歎息一聲,就這樣吧。
    這樣也很好,至少今後穆晴嵐怕是沒工夫再對著自己癡纏了。
    段琴軒把門關上之後,開始和霍玨說起下山的事情,霍玨也說了門中形勢,以及修律院弟子的狀況。
    提起段琴軒那個叛了宗門的爹,段琴軒怒其不爭,惱道:“關著他!關禁地,免得他出去再被人利用。我去同他說,師弟你放心,我父親隻是一時糊塗,我不會讓他再生事。”
    “我知道背叛宗門都是要廢掉武功逐出山門的。”段琴軒分明是秋月般的年輕相貌,被眉心豎紋給割裂成了一個操心的老母親。
    “但是那畢竟是我父親,我親自關他,看管他。剩下的修律院弟子任由師弟處置。”
    霍玨根本也沒有打算處置修律長老,他親人沒了,師姐就這麽一個親人了,他怎麽會對段振下手?
    他要是早能狠心,也就不用等段琴軒回來了。
    他還在想穆晴嵐的事情,擔心穆晴嵐在段琴軒手下受不住。
    段琴軒則是見霍玨冷著臉不吭聲的樣子,按了按額頭,表情變了變,沒了氣勢,幹巴巴道:“師弟,我的大徒弟……”
    “他肯定是受人蠱惑,我會親自處置那孽徒。”
    段琴軒動了好幾次唇,都沒能把求情的話說出口。
    霍玨倒是不舍得讓一心為門派操勞的段琴軒為難,隻說:“都交給師姐處置,我沒讓人動羅鳳,師姐自己問清楚就好。”
    段琴軒狠狠鬆口氣,她這人和霍玨極像,看似冰冷無情,仿佛世間沒什麽能夠動搖她的心魂。
    但是內心其實很柔軟,尤其護短得厲害。
    當年怎麽護著霍玨,現在就加倍地護著她的弟子。平時往死裏操練是操練,可她確實滿世界弄靈物靈藥,企圖幫她資質奇差的大弟子重塑經脈的。
    霍玨這樣寬她的心,段琴軒心中熨帖極了。
    她抬手拍了拍霍玨肩膀,道:“湯聞著挺香的,喝點吧,我去看看我父親和那個孽徒!”
    霍玨知道事已至此,再提穆晴嵐拜師的事情,反倒容易引起段琴軒的懷疑,況且這樣也不是不行,總之穆晴嵐確實留下了。
    但是霍玨還是忍不住在段琴軒離開之前,壓著咳意,開口道:“師姐……”
    “那穆晴嵐到底因為婚約受我所累,她沒吃過什麽苦,師姐還是循序漸進才好。”
    “行了,我知道。”段琴軒說,“你就是太善心,什麽責任都朝著自己肩上攬。”
    段琴軒走了,霍玨麵對一桌子快冷掉的吃食,沒了胃口。
    他最後隻摸了個餅子吃,鹹甜的。
    穆晴嵐去了冰塵院安置,果然一整天都沒見人影。
    何止是一整天沒見,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穆晴嵐在深夜的時候,才出現在霍玨的床邊。
    她彼時一臉的苦相,蹲在霍玨的床邊搖晃他。
    霍玨很快醒了,穆晴嵐聲音幽怨如鬼,哭哭啼啼道:“霍郎,救命啊,我快被我師尊折騰死了……”
    “我昨天加上今日,一共揮劍七萬次,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臂了,霍郎,我是不是殘了……”
    霍玨從淺眠之中被喚醒,沒等開口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
    他撐著手臂坐起來,一雙沒有遮起來的眼中咳的都是水霧。
    穆晴嵐還在淒風苦雨,霍玨聽了,被燒得發昏的腦子清明了一些。
    他伸出手,摸到了穆晴嵐的手臂,聲音嘶啞道:“還在呢。沒殘……”
    但是他病容滿滿的臉上,卻壓不住地露出一點笑意。
    他咳了幾聲,以拳抵唇,似是抱怨道:“活該麽,我當日揮手要你走,你偏要朝著師姐麵前撞。”
    他因為生病,調子軟得不像話,整個人都跟著溫柔了好幾個度。
    穆晴嵐聽得渾身發麻,連雙臂的劇痛都暫時忽略了。
    她聽到霍玨這麽說,恍然大悟道:“原來你那天是要我走啊!”
    “可是你後來用輪椅撞我,不是要我拜師嗎!你又不收我為徒!”
    霍玨輕笑了一下,又開始“咳咳咳……”
    穆晴嵐給他倒了一杯水壓住,他這才嘴唇水潤地抿了下,說:“我那時急著跟師姐說,想要你拜入關子石長老門下。”
    “啊?”穆晴嵐現在才知道她會錯了意。
    “你救救我吧霍郎,我師尊怕是想弄死我……”穆晴嵐借機對霍玨撒嬌,頭朝著霍玨膝上靠。
    霍玨卻把她推開,一本正經地坐在那兒道:“既然你已經拜了師姐為師,便無可挽回。”
    “霍郎……”
    “以後要叫師叔。”霍玨蒼白虛弱,麵上十分嚴肅,心中卻忍俊不禁。
    “什麽啊!你怎麽就平白比我大了一輩兒了!”穆晴嵐雙臂抬不起來,就像個肉蟲子似的朝著床上蠕動,嘴裏哼哼唧唧吚吚嗚嗚。
    情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叔輩,她才發現這個問題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