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晉江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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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泊舟抽出了濕噠噠的手指。
“嗯?怎麽了?”孟歡立刻有點兒不知足和不知所措, 繼續向他靠近,像要發現他藏著的寶貝,眉眼疑惑:“老公, 怎麽不讓親了?”
他整張臉紅透, 呼吸也急促,目光濕潤,看起來潮乎乎的。
藺泊舟捏了捏他的下頜, 垂下眼睫:“酒勁兒這麽大?”
他的動作帶了推拒, 孟歡好像有些惱了,重重地一頭撞在他懷裏, 磨蹭著,聲音軟膩:“你不是我老公嗎?親親怎麽了?”
藺泊舟眼底閃過情緒, 耐著性子:“老公是什麽?”
“老公……”孟歡腦子裏發熱, 重新換了個姿勢, 換得藺泊舟眼神又是一暗。孟歡實在想不出來,“老公就是老公的意思。”
藺泊舟唇角微挑;“夫君的意思?”
孟歡點頭:“嗯!夫君的意思!”
孟歡喝醉了似乎比平日更率性, 沒有那麽多顧及,性格也更嬌氣黏人。藺泊舟好笑,“所以歡歡剛才叫來叫去, 是叫夫君啊?”
孟歡真的有點兒懵, 他喝醉了隻有很少的意識, 老公這個詞在腦子裏打轉兒, 老公, 那就是很親密的人, 他仰頭看著藺泊舟:“對呀, 叫夫君, 夫君抱抱。”
聲音可愛乖巧, 藺泊舟緩緩地抬了抬眉梢。
他倒是有點兒意外,沒想到孟歡喝醉沒有清醒時對他的疏遠,反而這麽黏人可愛。
黏人可愛的孟歡揉著額頭,雙手拽了拽衣裳,嘴裏輕輕地嘟噥一聲,隨後用力將衣衫一扯,白皙泛紅的肩膀頓時坦露出來,嘟噥說:“老公,好熱啊。”
“……”
這是行駛在通衢大道的馬車,侍從和馬車夫就在幾步開外,什麽動靜能聽的一清二楚。藺泊舟抬手攏緊他的衣衫,“歡歡乖,回去再解衣裳。”
可孟歡真的很熱,他渾身血液湧動沸騰,不止一般的熱,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奇怪勁頭。他紅著小臉,往藺泊舟的懷裏一躺,算是短暫的服軟了:“那就回去脫……可我真的好熱。”
而藺泊舟身上涼。孟歡將額頭輕輕往前,貼到了他的額頭,汲取涼意似的,撅著唇發出了“呼呼~”的聲音。
如此親密的動作,讓藺泊舟眼皮微抬,和孟歡對視。
少年的雙眸迷離起霧,熱氣混著酒意落到他唇瓣,紅暈布滿了整張臉,似乎備受熱潮折磨,難受得不行:“老公,好熱,好熱……”
一邊哼哼唧唧,一邊還不忘撒嬌,跟塊小甜糕似的,快要融化在他身上。
姿勢不雅,藺泊舟探出手準備扶正他。他眉眼淡然,手剛碰到孟歡的肩膀,眼前忽然暗下來,唇瓣忽然被輕輕地舔了舔。
“唔……”
孟歡開始吻他。
在孟歡的意識裏這是老公,是親密無間的老公,那有什麽是他不能幹的?他吻了吻藺泊舟冰涼的唇,頓時熱意發散舒服了不少,便側過了臉,將唇全部貼上他薄涼的唇。
“……”藺泊舟垂眼,嚐試避開,“歡歡——”
“嗯嗯嗯,老公老公,歡歡在~”孟歡一邊開心地應著,一邊不停啄吻他的唇瓣,親一下笑一下,兩眼彎彎的。
藺泊舟有點兒應付不來,一時皺眉沉默。
馬車上,侍奉藺泊舟起坐的兩位仆從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對這一切裝作沒看到,額頭上冷汗直流。
藺泊舟還從未帶人上過馬車,甚至像現在這般在大街幹出這樣不顧禮儀的事。這簾子哪怕被風吹起一角,透露一絲光,他們攝政王藺泊舟的名聲,就會變成一個不僅擅權獨斷還風流,放蕩,□□的暴主!
藺泊舟名聲本來就很差了。
——要是再加上一條□□。
就!全!完!了!
藺泊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試圖製止孟歡。
但少年唇瓣柔軟,緊貼著他,胡亂無章法地廝磨著唇,喉頭傳來壓抑的低息:“嗯……唔……”
真的粘人,像拚命要關注的小嬌妻一樣。
藺泊舟側過頭,耳後泛了一點兒淺到看不出的紅,雙手扶著他的肩膀,神色理智:“歡歡,這樣不行。”
“不嘛,不嘛,”孟歡著急地貼他,“就要親親,就要親。”
藺泊舟輕輕磨了磨牙,短暫思索後下了命令:“來人,拖開夫人。”
侍從應了聲“是”,連忙走上前來,跪著去拉孟歡的手臂。可孟歡亂七八糟親完他的唇,又靠近吻著藺泊舟的臉,氣息熱熱的,從下頜到鼻尖,慢慢親到了藺泊舟纖薄的眼皮,說:“寶寶。”
眼皮沾上濕熱那一瞬間,藺泊舟繃緊的肩膀驀地放鬆,手指無意識鬆開,轉目,和孟歡漆黑的眸子對視。
孟歡眼神純真無暇,貼著親了親,帶著低低的笑意,好像親著什麽珍愛之物,親完左邊還在右邊來了下,接著抬著藺泊舟的下頜,將老公的整張臉抬起,姿態大爺地認真打量他。
“……”
被他的目光注視,藺泊舟唇瓣動了動,竟然莫名轉開了視線。
眼睛,是藺泊舟的隱疾,他最脆弱的地方,沒有人敢提及,沒有人敢觸碰。
而孟歡就這麽輕易地靠近,在他的傷處烙下一吻。
孟歡要再親他,被侍從拉住了手腕,發出吃痛的輕呼。藺泊舟理智回籠,條件反射伸出手,將拉著孟歡的那隻手掐緊。
“下去。”
侍從連忙退開。
“碰我幹什麽?”孟歡嘟嘟噥噥表達了不滿後,趴回他懷裏,下頜墊在他肩頭,熱的渾身冒汗:“老公,還要親親……”
他黏人得像個永動機,在他懷裏蹭來蹭去,動作甚至不是單純的黏人,有意無意,將腿放到他的腰際。
察覺到了異常,藺泊舟抬眼。一股勁兒泄不出來的孟歡渾身燥熱,汗水將衣襟焐得潮熱不堪,他委屈死了,仰頭看藺泊舟,發出細弱不堪的低音:“老公,摸摸我。”
藺泊舟探指,撫摸他的臉:“這樣?”
孟歡舔了舔唇,似乎並不滿意。但他開口前警惕地看了看剛才想拖走他的侍從,然後,湊到藺泊舟耳朵旁,喝出甜醉的氣息,“不是哦。”
氣息淺淺的,說悄悄話的姿勢。
藺泊舟摟他的腰,配合著他:“嗯?”
孟歡聲音壓得很輕,音調微啞,又乖又軟:“老公,不是摸臉。”
“那摸什麽地方?”
孟歡貼著他的耳垂,低音沙啞,又焦躁不堪地往下示意,“摸這裏,老公,摸我這裏。”
“…………”
孟歡以為自己的聲音壓低了,但其實不低,被他避開的兩個侍從聽到了,頭汗如雨,局促得想從馬車上跳下去,但不愧是跟隨藺泊舟多年,隻是把頭埋得更低,自廢聽力。
大膽至極的話,藺泊舟以為自己沒聽清,重複:“什麽?”
孟歡神色迷亂,再道:“摸我——”
後兩個字,被藺泊舟掐回了喉頭,他輕輕咬牙,咬得隱約出了點兒血腥味,喉頭滾動,盡量平靜地問:“很難受嗎?”
孟歡點頭,可憐巴巴:“難受,好癢。”
藺泊舟:“一點兒都忍不了?”
“忍不了了。”孟歡緊抱住他。
說話嘟嘟噥噥的,似乎有些沮喪,手臂穿過他的脖頸,湊近輕輕咬了一口。咬得不疼,頗具調情性質,但是濕乎乎,明顯少年在極力忍耐,可還是忍不住在他身上發泄。
孟歡聲音黏成一團,快哭了:“老公什麽時候摸我?”
麵對孟歡的熱情邀約,藺泊舟啟了啟唇,眼神中閃過極複雜的情緒,他單手摟著人以免摔倒,終於側過了頭,問侍從:“喝醉了會這樣嗎?”
旁邊,侍從夾縫裏說了句話:“王爺,夫人應該是中藥了。”
藺泊舟:“什麽藥?”
“媚.藥。”
藺泊舟:“你怎麽確定的?”
“……”侍從的表情多少有些尷尬,“用過媚.藥的都知道。”
隻有王爺這種老處男一直聯想不上去,看著都他媽著急。
“怎麽解?”藺泊舟頓了頓,問。
“無藥可解,隻能泄出來。”
泄出來?
藺泊舟說這話時,孟歡還堅持不懈地親他,輕輕撥弄他的玉冠和頭發,又捏了捏白淨的耳垂,被不輕不重地挪開後又吻上來。同時,他輕輕拉著藺泊舟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下引:“老公,老公,現在就要摸……”
侍衛看得都臉紅。
好一個磨人小妖精。
熟悉藺泊舟的人知道他性格其實極為清正,不近美色。可這會兒,被孟歡纏著要吻,要摸,要抱抱,如此輕浮不堪,他蹙了下眉,沒有極為不恥和厭惡地推開,反倒耐心又溫和地低語:“好了,歡歡聽話,再等等。”
“……”
藺泊舟剛說完,又被孟歡堵住了唇索吻。
唇瓣微涼,被他舔的濕濕的。少年還挺委屈,為什麽老公親都不肯親他?委屈得都急眼了,聲音哽咽,眼眶發紅:“老公……”
藺泊舟讓他叫得心口發疼。
可這大庭廣眾之下,他頭腦中的禮義廉恥作祟,皺緊了眉,似乎為難到了一種地步,目光轉向侍從:“怎麽做夫人才會好受一些?”
“王爺隻要遵從夫人的意願就好。夫人想要什麽,王爺就給什麽。”
“要親……”
孟歡低聲表達著訴求。
得到答案,藺泊舟清俊從容的臉上頭一次有點兒失神,片刻後他垂下眼睫,伸手勾住孟歡的後頸,側過頭,將唇緊緊地貼了上去。
孟歡眼前眩暈,腰被重重地摟住,想要的體溫和柔軟終於覆在自己的唇瓣。
男人的氣味是沉鬱的檀息混著熱意,讓人不覺得過於狂野,但吻卻恒久綿長,顯示出了充分的耐性和掌控感,試圖引起他的愉悅。
“唔……”
舌尖鑽進來時,孟歡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他小手緊緊抓住藺泊舟的衣衫,別開頭。
但剛別開,又被捏著下頜轉回來,唇瓣再覆上。
藺泊舟親他親的很慢,親的繾綣撩人,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挑逗和吸引力,孟歡本來心裏著急,光親得得不到滿足,反而忍不住,難忍地發出了一點聲音。就是親,沒有其他的)
“嗯……”
下一秒,簾子被拉開:“王爺——”
山行想詢問馬車內奇怪的動靜是什麽。
但當光線照到馬車內的一瞬間,“刷”的一聲,山行動作非常快,再次將簾子封死,封得嚴嚴實實,一絲光都透不進去。
唇瓣貼著,藺泊舟轉動視線瞟了眼馬簾子,不語,手指扣緊了孟歡的頭發,捏了捏他粉紅的耳垂,並未停下這個漫長的吻。
馬車內的空間也不算大,孟歡趴他懷裏讓他親得直哼哼,軟得要化成水了,而在幾尺開外站著兩個戰戰兢兢的侍從。
兩位侍從麵露絕望。
臥草。
好尷尬!
救命啊!
放我倆出去!
馬車外響起揮鞭的聲音,開始加速,以一種從未有過的不穩重速度駛向攝政王府。
終於結束這個吻,孟歡趴在他懷裏,渾身脫力,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他腦子裏迷迷糊糊的,是一種比喝完酒還要眩暈的昏沉感,舌尖甚至有失去知覺的麻痹感,但實在很舒服。
藺泊舟撫摸孟歡紅腫的唇:“好點兒了嗎?”
孟歡搖頭,沒有說話。
但他並不是不回答藺泊舟的話,而是將小手緩慢地挪到
他隻搞到一半,突然停住,回頭看了看兩個侍從。
侍從:“?”
孟歡舔了下次唇,有點兒別扭地再背過身,似乎藏著什麽,湊近藺泊舟耳畔輕聲道:“老公,給你看看……這裏更難受了。”
“…………”
侍從們還是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但他們看見向來冷靜理智的藺泊舟猛按住了他的手,緊繃的瘦削腕骨浮出青筋,可見肉眼可見的慌亂。
藺泊舟此刻有種事物正拐向他無法掌控之處的緊張感,他深呼吸了一下,深褐色的眸子緊盯著孟歡,嚴厲且認真至極。
“歡歡,不能在馬車裏脫衣服和褲子。”
“喔。”被他凶了,孟歡乖乖的係好衣裳。
他隻是想給老公看看,自己現在多不舒服。
既然老公說現在不看,那就不看叭。
孟歡係好了衣裳,湊到藺泊舟身畔,彌漫著酒氣的聲音濕濕的:“那回去脫給老公看。”
聲音可甜,染著醉意,乖巧又可愛,像是對他喜歡到不行,什麽都願意交給他。
要給他看的東西,的確是私密到不行的地方。
剛才藺泊舟甚至已經看見了,跟孟歡說的一樣,在等著他雙手的撫摸。連那種地方都願意給他看,事情已經不是簡單兩句能說清楚的了。
那道界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怎麽還沒到家啊。”孟歡焦慮地自言自語。
藺泊舟垂頭,輕輕搓撚著手指,終於發問,音色帶了幾分喑啞:“急著回府,歡歡想幹什麽?”
“啊?”孟歡湊近他耳畔,氣息滾過耳廓,燙燙的,聲音依然幹淨純潔,“回去,當然是老公幫我。”
“幫歡歡怎麽?”
孟歡聲音更小,但那個簡單的音節,很下流,很齷蹉,但他無比親昵地說了出來:“——歡歡。”
藺泊舟閉了閉眼,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沉靜多年東西爆炸,水浪翻湧,漣漪再也無法平靜。他睜開眼,和孟歡對視。
少年眼眸瑩潤,沒有任何的虛偽和矯飾,鹿兒眼似的,他說的那個字也隻有親近,不摻雜著猥褻和狎昵。
他好像……那麽信任他,把自己的全部交給他。
藺泊舟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萬分誘人的情態。
他一向疑心病重,也懷疑過和盧南星許若林見麵後的孟歡突然中藥,變得如此嬌氣柔軟,是在蓄意引誘,誘他淪陷。可此時,裏麵好像塌了一塊兒,常年冰凍的心漾出了水意,難以抑製。
藺泊舟胸口沉悶地呼吸,雙眸緊緊盯著孟歡,送出來的氣息升溫,一字一句:“確定,要為夫幫歡歡?”
孟歡聲音膩糊:“要,好想要。”
馬車停下,思緒戛然而止。
藺泊舟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裂,他眉眼染上陰影,熟悉的掠食感回到他臉上,彎唇笑了笑:“歡歡,現在的你大概率意識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許一清醒就會後悔,不過你既然做了決定……”
他眼底漫上驅之不散的黑霧,音色溫和,又殘酷。
“從今以後,再也別想逃了。”
車馬不入王府是鐵律,可今天馬車駛入了王府,徑直到藺泊舟的寢殿,這是有攝政王府以來第一遭。
孟歡被藺泊舟抱去了寢殿,臨走前眾人還聽到他一聲“總算到家啦!”的歡呼。剩下的侍從牽著馬,解回馬廄,一邊跟山行說話:“山兄弟,唉。”
山行也“唉”,“唉”完說:“理解一下理解一下,王爺這都二十六了,從未娶妻碰過美色,一時把持不住在車裏有些動靜,也正常。”
幾人對了對臉色,紛紛撓著下巴。
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寢殿裏,孟歡被輕輕放到床上。
衣衫的扣子早解開了,是藺泊舟替他攏著才不至於不整齊。而現在一放下,泛紅的肩膀坦.露,他輕輕抓著床單,望向藺泊舟:“老公。”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叫這個陌生的稱呼。
而不是叫夫君。
這證明,也許孟歡並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誰。
可藺泊舟也不想再顧及,他應了一聲,解開象征他熏天權勢的朝服,也褪下手上的扳指,他這雙處理公文、書寫漂亮的有力雙手,找到了孟歡的身體。
他想要什麽,他給什麽。
直到孟歡不想要,他依然不停地給。
寢殿的天頂是雕著龍鳳的梁柱,線條非常繁複,但當眼中被汗水浸濕什麽都看不清時,在起伏和搖晃中時,卻也能體會到一種頭暈目眩的美。
孟歡的身子內的漣漪波動時,即使閉著眼,也能看到寢殿天頂的花紋。
王府的夜晚突然變長了。
夜深人靜,往常亥時要來伺候藺泊舟沐浴和睡覺的太監遊錦進了寢殿,剛想進去,被下午在這寢殿值夜的太監擋住了去路。
遊錦拿著帕子,他其實聽說了下午王爺抱著夫人回來的事,問:“完了嗎?”
“沒完。”小太監說。
遊錦驚愕:“還沒完,這都幾個時辰了。”
小太監那表情,真是萬分掙紮:“王爺,也太……”
“怎麽?”遊錦低聲問。
“也太……”他試著形容了一下,“太過分了。夫人從回來到現在,叫了許久,又開始哭,可王爺就是不出來。”
遊錦:“夫人哭,也未必是不願意吧。”
小太監讚成:“對,不是不願意那種哭。”
遊錦有點兒娘地翹了一下蘭花指,說:“真好,王爺身邊真有人了,唉。”他說著,還抹了抹眼淚,“我們這些下人,偶爾能顧到王爺,可也不能全顧著。很多事情還得要枕頭邊的人來說。希望夫人是個心好的,能替咱們、替老王妃好好照顧王爺,咱們王爺,一向是外人看著風光無限,隻有我們跟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道王爺吃了多少苦——”
他話說著停了,蹲在屋簷下,等候藺泊舟的召見。
古代就這不好,木頭門,糊著紙,隔音不太好。也不能說是故意,但裏麵的聲音總能傳出來一點兒,高高低低,斷斷續續。
遊錦聽得直咧嘴:“咱家從小看著王爺長大,沒想到還能看到今天。”
小太監:“…………”
你好變態啊。
沒幾時,送熱水的也在外麵候著。
等了一會兒,門裏走出個太監:“送熱水。”
大家進去,隔著屏風,床榻上隱約有兩道身影,空氣中彌漫著熱氣和檀香混合的熱息,隱隱約約但又無處不在,證明著房中進行過激烈的交.合。
往大木桶裏倒熱水,遊錦在外麵問:“王爺,要奴家伺候嗎?”
“不用。”傳來的男聲低啞。
片刻,屏風半推開,藺泊舟穿了一件白色的內袍走出來,虛虛地搭著,潮濕發縷垂到耳頸,他肩膀烙著幾枚牙印和抓痕。
他神色慵懶,眉宇間的漆黑似乎更濃了些,顯出一種經曆過雨水滋養的潤澤感,俊美無儔。他半垂著眼皮,思緒懶散地沉著,注意力在木桶的熱水中。
遊錦:“王爺,夫人……”
“夫人睡了。”
說得有點好聽,主要是夫人暈了,而且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遊錦點頭:“那要不要奴家——”
“也不用。”
為什麽伺候人的總是太監,太監是個悲哀的群體,折卻了下半身,換來一個服侍天家的機會。沒了男性的特征,他們才有資格得到信任。
不過,無論是任何人,藺泊舟不願別人靠近他在意的東西,這是王府裏的共識。就像他任何政務都要親力親為一樣。
顯然,藺泊舟現在也不想任何人觸碰孟歡。
遊錦領命:“是。”
熱水倒滿,藺泊舟說:“都出去吧。”
遊錦往外退,退到門口。
“站住。”藺泊舟微啞的嗓音又叫住他。
“王爺還有什麽吩咐?”
“去找陳安,”
藺泊舟細長的手指揉著額頭,有點兒困倦,但狹長的雙眼眯起,心情似乎很不錯,“找他,擬夫人晉妃的文書。”
晉妃?
晉為王妃?
王府終於有另一半主子了?
遊錦手裏的帕子差點兒掉在地上,一時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猛地點頭:“是!”
陷入昏沉中,孟歡覺得自己在做一個夢。
最開始是美夢,夢到自己在碧海青天的海麵上行船,他自己隨波逐流,身心被和煦的風和水浸泡著,像粉紅色水母一樣飄啊飄,又舒服又開心。
但慢慢的,天空變成了烏雲密布的漆黑色,雨滴大顆大顆落下,劈頭蓋臉打在他臉上,身上,變將他渾身打濕,成了悶熱不堪的潮濕氣候。
他開始感覺到不舒服,猛烈地想掙脫開這份悶熱感,可渾身卻像被網束縛住,越收越緊。
線纏入他的皮膚,不斷勒緊,孟歡在一陣窒息般的刺痛中醒了過來。
“……”
孟歡輕輕喘著氣,睜大杏眼左右打量,發現這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寢殿。
可他暫時想不起這是哪裏,準備爬起身,腰剛挺直,猛地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啊——”
門外匆匆跑來幾個太監和侍女,“夫人,夫人醒了嗎?”
孟歡確定了這是藺泊舟的寢殿。他臉色蒼白,張著的嘴沒合攏,低頭往下看。不知道誰給他換的嶄新的睡衣,領口整齊交疊著,但能夠看見鎖骨被咬出的紅點,再往下移了一些——
腫的,破皮了。
孟歡嚐試著爬起身,但痛感讓他直不起腰,剛蹬直了腿,猛地一頭倒回了床上。
疼痛的來源清晰,孟歡趴在淩亂的被子裏,背後侍女連忙跑來,他大喊了一聲:“都出去!”
侍女腳步停下。
孟歡:“出去!”
孟歡才發現自己嗓音也嘶啞了,叫不出聲音,喉頭疼痛不堪。他腦子裏浮起一個念頭,後背冒出了寒意,胸腔裏的心髒開始狂跳。
等人都出去後,孟歡撥弄衣衫的手指劇烈顫抖,哆嗦著解開低頭看了下去。牙印和吻.痕蔓延的地方比他想象得還要多。隻要稍微一動,就能感覺到被過度使用過的地方傳來的疼痛。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顯著,他和藺泊舟行房了。
昨晚酒樓飲酒的事情曆曆在目,喝醉了思緒完全斷片前,孟歡記得自己被藺泊舟牽著,說要回王府,後麵就記不得了……
難道,他趁自己喝醉……強來了?
孟歡捏著衣袍,難以言喻的眩暈感充斥在腦海中,等有意識時,聽到了無聲的抽泣,哭聲像是來自另一個人。
孟歡拚命扼製住了劇烈哭泣時的顫抖,眼淚大團大團掉在衣服,打濕了衣袍。
他捂著嘴以免哭出聲,嚐試著爬起來,可真的疼得受不了。越疼,越證明藺泊舟對他侵占的肆無忌憚,眼裏湧出的淚水就越多,打濕了手背,再落到被子上。
他等著緩過那陣疼痛,再站起身,門外響起侍女的聲音:“夫——王妃。”
他們說:“長史陳安請求拜見王妃。”
稱呼換了。
藺泊舟給他升職了?
不會真有人以為強睡一覺第二天賞點兒東西對方就會很開心吧?
孟歡咬緊牙關,聲音破碎:“不見。”
他走到窗戶邊,發現已經正午,藺泊舟現在應該上朝去了皇城。孟歡閉上眼,腦子裏閃過昨天下午喝酒時的場景。一定是那個時間段,他喝醉了,跟藺泊舟上了馬車,然後失去意識……
孟歡再睜開眼,陽光照到臉上,膚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漆黑的瞳孔折射出了碎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打開門,說:“叫我院子裏的人過來接我。”
侍女說:“王妃要不要再休息休息,王妃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如就待在王爺的寢殿,等王爺下朝回來——”
今早藺泊舟上朝比平時出門晚了半個時辰,坐床頭看了孟歡好一會兒,不停撫摸他的臉,天快亮了才出門。他們都知道,藺泊舟想讓王妃留在這裏等他回來。
孟歡搖頭:“我不想待在這裏。”
雖然藺泊舟的寢殿比他的小院子豪華,服侍的人也多,甚至很多人晉升的夢想就是在這和他睡一覺,但孟歡現在很累,他隻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鑽到被子裏,把自己藏起來,睡一覺或者哭一會兒。
侍女沒有多加阻攔,道:“是。”
下人們抬著肩輿送孟歡回到院子,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站在院子裏孟歡四下打量,這好像是他進入這本腥風血雨的書裏唯一的避風港,唯一讓他覺得有安全感的地方。
孟歡唇瓣輕輕往下一撇。
風枝端著盆,張嘴:“夫——”
但剛才晉孟歡為王妃的消息報了過來,她張著嘴改口,“王妃。”
孟歡垂著腦袋,搖了搖頭,回自己的廂房後把門重重地關上反扣。
他想小解,但走到木桶邊,嚐試了一下,發現居然解手都解不出來了。
按孟歡看過的色圖和黃文,昨晚要做得多狠,才會狼狽成現在這樣!
孟歡咧了咧嘴,再次帶上了哭腔。他趴回床上把被子蓋到臉,直到被子裏的空氣被抽幹變得燥熱不堪,掀開被子露出小臉,眼淚又把臉打濕了。
藺泊舟沒有尊重他。
藺泊舟把他當成玩物。
孟歡艱難地抽泣,閉著眼睡覺,半夢半醒時又做起了昨晚那個狂風驟雨似的夢,籠在他身上的黑霧和暴雨悶熱肆虐,劇烈地包裹他,衝刷他,可煙霧盡頭幻化出了藺泊舟的臉。
孟歡睡都睡的不開心。
京城內下起了暴雨,將城中的暑氣卷集一空,化成了微涼的雨氣,迷蒙籠罩著整座皇城。
藺泊舟的鞋履踏出午門,山行立刻撐傘,攏到他頭頂,以免雨水打濕他的緋紅蟒袍。
“王爺今天回府這麽早。”山行說。
藺泊舟嗯了聲,望著淋漓的雨絲,問:“歡歡醒了嗎?”
“嘖,”果然第一句就是問王妃,山行說,“王妃醒了,在寢殿裏待了會兒,回他的院子裏去了。”
“看起來怎麽樣?”
山行說:“似乎心情不太好,陳安想要稟報王爺的封賞,王妃不見,徑直走了,據侍奉的侍女說,王妃偷偷哭了很久。”
藺泊舟眉眼沉靜,心口似乎有一種被牽引的痛楚。他伸手,接住從傘撐垂落下來的雨滴。
冰涼,沿著他的指縫落下,匯入了大理石地的水紋中。
山行忙著招呼馬車,回頭對著侍從大喊:“到這兒來,王爺等著呢。”
耳畔,藺泊舟開口:“平止。”
“啊?”山行被風吹得哆嗦,有點兒沒懂藺泊舟這突然沉靜的語氣,扭頭跟看中邪了似的看他。
藺泊舟唇角挑起很輕的弧度,笑了笑。
他思索著什麽,語速很慢。
不過,眉眼顯然是愉悅。
“我好像,知道什麽是喜歡了。”
雨聲很大,那個夢又討厭,孟歡突然睜開眼時,見屋子裏暗無天光,窗柩沒有光透入,已經到了傍晚。
孟歡舌尖有一陣苦味和幹燥感,他撐著床鋪爬起來,意識到喉嚨像被火灼燒著,極度的口渴感湧上來。他四下望了望,屋子裏沒有水。
孟歡走路輕鬆許多了,隻是腦子裏還極端昏沉,像被紮進了一根針。他耷拉著紅腫的眼皮擰開門鎖,走出去,到桌上拿起茶壺倒了一碗水,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然後,孟歡閉著眼,感仭飃櫎仈受著水在胃裏的滋潤。
“哢嚓”,耳畔響起磕動的聲音,好像什麽東西放在了桌麵。
孟歡側頭,看到一襲玉白色的身影。藺泊舟坐在椅子裏,位置有些偏僻,孟歡剛才沒注意到,但他顯然坐了很久了。
氣氛安靜。
他沒說話,隻是看著孟歡。
孟歡張了張嘴,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來,他本來想跟平常一樣叫“王爺”。
但孟歡嘴又合攏了,說不清是為什麽,他不想再喊藺泊舟,隻是無聲地站在原地。
藺泊舟起身走來:“睡飽了嗎?”
孟歡說嗯,但沒有發出聲音。
他目光沒看藺泊舟,而是定在他身側的地方,一動不動,表情似乎也沒有惱怒,隻是有些木然。
跟他衣服褲子脫光了滾過床單,孟歡沒有印象,也不記得什麽,沒有那些纏綿和繾綣的回憶氣氛,隻有種說不上來的沉靜,如古井水。
藺泊舟視線落在他臉上:“身子好些了嗎?”
孟歡緩慢點頭。
“記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藺泊舟問。
昏黑中,孟歡的眸子轉向他,十分明亮。
“記得。”
“嗯,那就好。歡歡和為夫行了房,算是圓滿做成了夫妻,從今天起歡歡是府裏的王妃,明天搬到正宮去,這府裏的人和東西歡歡隨意挑用,如果有興趣可以和陳安商量,開始代管府事。”
孟歡輕輕捏著手指,半晌,搖頭:“不想。”
“也好,想輕鬆一些,每日在院子裏畫畫,蹴鞠,投壺,打馬球也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隻要歡歡高興。”
孟歡低著頭,還是不說話,覺得乏味又沒有意思。
天井匯流著雨滴,氣氛尤為空曠安靜。
藺泊舟突然伸過手,去牽孟歡,他掌心很涼,說:“歡歡。”
孟歡意識到時,猛地把手抽了出來,往後退一步。
桌椅挪動發出“嘩啦”一聲響。非常響亮,讓這遠離的動作仿佛強調。
“……”
藺泊舟似乎怔了一下,垂眼看空蕩的手,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和孟歡對上視線。
黑暗裏,孟歡的目光連先前的順從都沒有,隻有疏遠,還有空白。
藺泊舟若有所思:“歡歡真記得昨晚的事?”
記得昨晚怎麽黏在他懷裏叫老公,不停地撒嬌,隻要藺泊舟一會兒沒疼他,立刻鬧起來,在寢殿裏也是一模一樣。
孟歡聲音倔強:“記得。”
藺泊舟不解:“那歡歡為什麽生氣?”他思索了一下,“怪為夫弄疼你了?”
孟歡抬頭瞪了他一眼。這還是第一次,他這麽凶地看著藺泊舟,好像一隻奶貓亮起爪子,警告擼他的人收手,不然他會撓人的。
藺泊舟抬了抬眉梢,收回不正經的話。
他今天很早就散班回府,來孟歡的院子裏,聽說他在睡覺便一直等,等了一兩個時辰這人方醒,他還想看看孟歡撒嬌兮兮地牽他叫夫君,看來是想多了。
“昨晚的事情,為夫承認強迫了歡歡,”藺泊舟音色溫和,開口,“歡歡喝醉了,看起來很難受,為夫想讓你不那麽難受,便按著自己的想法做了。為夫本該先詢問歡歡願不願意,再行房的,這是為夫考慮不周到。”
孟歡心裏升起一股解氣的感覺。
承認了吧,就是你的問題。
藺泊舟比他大半個頭,此時,微微彎下腰,漆目看他:“歡歡乖,不生氣了?”
不知不覺,用了昨晚在馬車裏哄他的語氣。
孟歡本來就很煩他,聽到他承認,還一副他倆很熟的樣子,牙關咬的越來越緊。
有什麽用?
裝模作樣說兩句有什麽用?
嚐到甜頭,就會說好話了,誰信?
孟歡緊緊掐著手指,用指甲掐著,直到手背挖出了紅印子,汗水將手背染得瑩潤潮濕,骨頭被捏的疼了起來。
這一切被藺泊舟視線悉數攬入。
“歡歡這是……”藺泊舟伸手,想把他的手握入掌中。
下一秒,孟歡再次重重地抽了出來,力道之重,指甲蹭過,輕輕一聲響,藺泊舟手背剮出了一道不長不短的血痕。
那道血痕起初斑白,逐漸擴大,變成了血線,濃烈醒目到難以忽視。
空氣中醞釀出了詭異的氣氛。
“……”
孟歡站在原地,深呼吸,和垂下眼睫的藺泊舟對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