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顱出來的時候, 直播間的人沒機會看到的，段煦早已經打上了馬賽克，直播間的網友們隻能夠看到紅色塑料袋的馬賽克。
    丁苗芳說道，“管理員, 能不能把剛剛挖出來的沒有馬賽克的視頻發到這個賬號上, 我想讓孫惠看看。”
    視頻是不好公開展示的, 但是用於辦案是可以的。
    等到丁苗芳看到視頻, 和陸雲瑤道謝下了線。
    丁苗芳捂著自己的腹部, 她後麵沒有孩子, 是不是大姑子做了什麽手腳？
    “你沒事吧。”葉老太太看著丁苗芳，不由得攙扶住她, 其實丁苗芳可以直接去公安局的, 但是丁苗芳不願意, 她寧願在這裏等著連線，遙遠地看著辨認不出來的屍骨。
    “葉主任。”丁苗芳說道，“謝謝你。”
    丁苗芳覺得如果不是葉老太太, 她或許會傻乎乎地配型。
    是的, 剛剛丁苗芳收到了消息，是大姑子董如意說配型已經通過的消息。
    而現在丁苗芳當然不會做什麽配型，滔天的恨意讓她後悔之前伺候婆婆, 那樣的老太太哪兒配？！
    葉老太太看著丁苗芳憔悴的麵容, 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桑蕾, 桑蕾已經把同事也叫來了，在等待的時間，把丁苗芳的報案記錄給做好了, 現在就等著去逮捕嫌疑犯。
    丁苗芳表示自己也要去, 順帶告訴孫老太太, 自己絕對不會捐腎了。
    葉老太太沒去湊這個熱鬧，發生了太多事情，加上想到被分屍的嬰兒，葉老太太著實有些不舒服。舒英颯本來想要去湊熱鬧，看著自家母上大人不太舒服，也就沒跟著出去。
    “媽，你怎麽了？”舒英颯說道。
    “我的乖乖。”葉老太太撫摸女兒的麵頰，後怕說道：“幸好今天連線上了，要是你出門了，可怎麽辦？”
    葉老太太感慨自己幫了丁苗芳，其實更有的慶幸還是自己的女兒沒事。
    舒英颯趁機說道，“媽，你看你這麽舍不得我，就不要讓我相親了，我在家多陪你幾年多好啊。”
    說到這個，葉老太太就不幹了，“那可不行，你看你都多大了，要是一直留在家裏，那可就是留來留去留成仇了。”
    舒英颯抱著自家母上大人撒嬌，“你看看丁嬸啊，這嫁了人還不如不嫁呢，你就不擔心我嘛？萬一也嫁了這樣的人呢？”
    葉老太太並不封建迷信，但是她可不許女兒自己詛咒，捂住了女兒的嘴，“呸呸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舒英颯都已經過了二十五了，哪兒還是什麽童言？不過隻要她的母親大人在家，連家裏要開一箱牛奶，她都需要征求母親大人的同意。
    “網上都說，同情男人是不幸的開始。”舒英颯說道，“丁嬸多造業啊，自己的親生女兒被謀害了，因為老公在外有了孩子，就徹底讓她不能生自己的孩子，婆婆還惦記她的腎髒，隻能說幸好還沒有成功。”
    “別老看網上的那些東西。”
    “丁嬸是現實的人，又不是網絡上的人。”
    “那你看看那個什麽【莫提】。”葉老太太說道，“剛剛不是還刷屏感謝嗎？給她牽線了，說是各方麵都很匹配，哎呦！”老太太一拍自己的大腿，“剛剛應該讓主播也給你算算正桃花的。”
    舒英颯偎依在母親的懷中，絮絮叨叨和母上大人說著話，她有些無奈，她是不婚主義者，也不知道這個小老太太什麽時候才能夠接觸這個現實。
    而另一邊，孫老太太滿臉震驚被押到了警車上。
    “我的女兒的事情已經被公安機關查到了。”丁苗芳的眼眶發紅，一個字一個字含著仇恨看著孫老太太道，“你等著被關進牢裏。”
    沒人錯過孫老太太臉上的慌亂，
    很快老太太就開始反駁，“我沒有。”
    幾年前的事情，又沒有證據，她怎能承認？
    最重要的是，當時不是自己下手的，老太太自己不願意殺人，就念叨女兒董如意，都是董如意動的手。
    就算是老太太怎麽說不是自己，丁苗芳都不會信，重男輕女的就是老太太，就算是大姑子動手，也是因為眼前人的示意。
    丁苗芳的笑中帶淚，“我不會捐腎，我要離開這個家了。“
    孫老太太表情憤怒又惶恐了起來，“你怎麽能夠不給我捐？不是說好了嗎？”
    “說好了也可以反悔。”丁苗芳看著老太太恐慌的表情，心中有一種發泄的快感，“我老公早已經死了，那個孩子也不是我的兒子，我本來就可以離開。”
    聽著老太太的咆哮，丁苗芳心中反而有一種如水的悲傷，無論如何她的女兒都回不來了。
    如果捐一個腎可以讓女兒回來就好了。
    丁苗芳的額頭靠在冰涼的車窗上，眼中有著彌散不開的憂傷。
    ·
    有人希望捐一顆腎讓女兒回來，也有人想要女兒帶著一顆腎回來。
    這一次的連線人皮膚黝黑，滿臉都是風霜，而且一連線成功就直接給陸雲瑤跪下了。
    “我是希望找到我的女兒，之前拐賣專場我登記了，這裏過來撞撞運氣，沒想到居然真的可以連上線。”
    這個老頭雙手放在胸口前不住地祈求，模樣很是可憐，不等著陸雲瑤說什麽，他就直接開口：
    “我和老婆子一共生了三個孩子，老大留在家裏照顧老小，老二當時被拐賣了。”
    “我家老小的身體不好，從小就有小兒麻痹，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政府給我們家扶貧，但是我們家實在是太苦了，老大好不容易嫁出去了，那個男人不要臉，在我們老大生了孩子之後就把人給趕回來了。”
    “嗚嗚嗚，老二不知道去向，現在老小又病了，我就希望把她找回來，雖然有點不要臉，但是我們家裏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希望她能回來，能有一個人分攤一下，日子就算是苦一點累一點，但是都年輕抗一抗，把老小的這個病給扛過去就好了。”
    【拐賣專場的人數和次數實在是有點少，要是主播可以多開一點就好了。】
    【其實來看隨機直播，是想看點別的，又是拐賣啊。不過來都來了，看看唄】
    【老爺子有點誠實啊，說了可能會拖累老二，還是希望老二回來。】
    【本來就是被拐賣的，回來不也應該嗎？就像是老爺子說的，現在吃點苦，本來就是一家人，相互幫扶就好了。】
    而陸雲瑤此時開口說道：“我不會連線，你們既然連線了這個直播間，難道不知道我可以看到更多的信息？你們當年拋棄了這個孩子，現在要找她，隻是因為你們現在的兒子有了腎病，想要讓她捐腎。”
    陸雲瑤的話瞬間讓很多人破防了，本來還為這個老爺子感動，立即就覺得惡心。
    尤其是上一個連線人就是因為婆婆重男輕女，讓剛出生的孩子死在了母親的懷中，最後還把嬰兒分屍了，上個連線情緒順延到了本次連線，格外讓人不能容忍。
    【太惡心了，重男輕女的報應，我能說一句，老三活該嗎？先是小兒麻痹，現在又是腎病，就是老天爺給的報應，大快人心！主播堅持住，我猜等會肯定有聖母勸主播，主播你堅持住，我現在就給你打賞。】
    【主動拋棄孩子還想要找人回來，我支持主播不連線。】
    【不要連線！不要連線！不要連線！主播快把這個人給掛斷吧，趁著生母黨還沒有出現。】
    【我就不太一樣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人可以回來，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快看，我樓上的聖母出現了。】
    【其實真的不是聖母，而是人性而已，畢竟是一個人的生命，而且主播不連線，豈不是直接不給那個人一點生的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鏡頭裏有人出現了，那是個穿著白襯衣，頭發頭發帶著點自然卷的清瘦男人。
    不同於父親的黝黑和狼狽，他常年不見陽光，白得出奇，甚至不去看他畸形的腿，會讓人想到校園文裏的清雋男主。而抬頭的時候，這個男人也確實有一副清雋的容貌，讓人想到幹淨、清爽這兩個形容詞。
    “主播已經看出來了，我爸爸確實是為了我。”渠興寧說道，“我媽媽還活著的時候也常常說，這就是我們當時丟了二姐的報應，我真的很想健康一點的活著，不用每個月去做透析。我的腿已經沒有辦法了，隻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也不行嗎？”
    渠興寧的眼眶流出了淚水，他並沒有涕淚交零，隻是大顆大顆地眼淚墜在他的手背上，滴在了他畸形的腿上。
    在沒見到渠興寧以前，不少網友們可以嘴硬讓快點掛斷連線，讓不要救人，但是在真的麵對他的跪求時候，就很難真的下定決心不去救人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個人出現在了直播連線裏。
    那是渠興寧的大姐渠榮榮，她的身材是異常幹瘦，身材佝僂一看就是吃過很多苦的人。
    手中捧著黑白相片，她跪在了地上，對著手機不住地磕頭：“我是家裏的大姐，當年爸媽隻是太苦了，沒有賣掉孩子的，他們隻是沒辦法養這個孩子，而且主播，當年丟掉我妹妹的是我，如果要有罪，就讓我來好了。”
    渠興寧說道，“大姐，你不要這樣說你自己，當時你也還是個孩子，連十四歲都沒有滿。”
    老頭兒嗚嗚咽咽開口了，“都是我，都是我重男輕女。”他一個又一個得巴掌重重打在自己的臉上，“是我和老婆子的報應，但是求不要這件事報應在我孩子的身上，我已經知道錯了，但是我的兩個孩子怎麽這麽苦，我家大姐被離婚了，淨身出戶什麽都沒有，我的小兒子又是如此，老天爺啊，求求你開開眼。主播，你是仙子，你是大仙兒，求求你幫幫我們這一家可憐人吧。”
    渠榮榮也磕頭，“小時候我父母確實有過重男輕女的觀念，但是拋棄孩子的最根本原因還是窮，生活太苦了，隻有一家人在一起才能夠嚐甜，華華，我是大姐叫做榮榮，二妹妹你叫做華華，你要是看到了這個直播，請聯係我們家吧，我們家在xxxx。”
    渠榮榮快速把自家的地址說了一遍，目光之中滿是祈求。
    渠興寧也艱難地從輪椅上站起來，跪了下來，“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其實……主播還是可以連線一下，畢竟老爺子也知道錯了，當時也沒賣孩子，可能就是條件不好真的養不起。】
    【連線二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