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段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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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江酒樓!
一座方圓百裏聞名的酒樓,不僅氣派輝煌,而且能夠在這裏吃到任何你想吃的菜。
從嶺南的粵菜、遙遠的川菜到北方的京味不一而足,因此客人總是爆滿。
但是他的價錢並不便宜也不公道,因此並非一般人可以來。
回生妙手一聽到靖江酒樓便心向往之就是這個原因。
我說:「你最好稍加掩飾,否則這裏的達官顯貴認出你來,你怎麽解脫得了?」
他點點頭,他用袖口遮麵,實在好笑。
他隨即落下袖子,臉上多了一把胡子。
他忽而無奈的說道:「最近達官顯貴們也很拮據,現在給他們看病總提免費,而且禮品也變得差強人意。」
我說:「這不可能啊,現在人人講究奢華,借錢也要如此,難道就差你這點錢?」
他搖搖頭,實在無奈也無助得很。
難道另有隱情?他不說,我也不問。
酒樓有三層,我們上第三層,那裏人很少,而且有包間。
我們上得高處,臨窗遠望,風景如畫,一條小河蜿蜒著流向遠方,河上船隻往來如縷,讓人心情愜意萬分。
酒菜未到,茶水滿上。
四下無人,他緊張的問道:「你有緊要的事找我?」
我搖搖頭,這可說來話長啊,因此我選擇沉默,因此在他眼裏,我故作高深。
他覺得這不可思議,沉思片刻,問:「你有陳年舊疾而且不可告人?」
我莞爾一笑,說:「沒有!」
「哦」他有些失望,又問:「你的長官身染重疾,現在無人能醫?」
我笑著說:「也沒有!我的親朋故友也都很健康。」
「沒有?」他問:「你請我吃飯,是什麽緣由?」
我說:「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我希望知道答案。」
他哈哈大笑,說道:「我看不出你竟然是個如此無聊的人,可是我不想被一個不求長進的無聊青年消遣。」
我說:「錯!我的問題你會很感興趣。」
酒菜說上就上齊了,他喜歡川菜,我們點的也是川菜,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喝著這裏上等的大紅袍,一幅很享受的樣子。
他不再說話,等著我發問。
看到他有些落魄,我問:「你也算一代名醫,怎麽會流落街頭?」
他眨眨眼,覺得我真是不可思議,一個問題可是問了兩遍。
他說:「這可不是一個好問題。」
揭人揭短,打人打臉。
我說:「談下去就是一個好問題。」
他看了看我,略作沉思,喝了一口小酒,說道:「哎呀,現在民生艱難,破產的破產,逃亡的逃亡,落草的落草,我也沒有活路了啊!」
這個回答讓我深感意外,現在竟然連神醫都要為自己的生計發愁了?
當你的客戶都揭不開鍋的時候,你也要為柴米油鹽發愁了。
他說:「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我不解的問:「我泱泱大明橫有八荒、縱有四海,怎麽會落入這等田地?」
他小聲說道:「海禁!」
海禁!我心中一顫。
大海就像一扇門,打開不好,關起來也不好,可是皇上選擇關上,這樣心靜。
但是黎民百姓有多少人沒有了生計!
他問:「你反對海禁?」
這一定是釣魚執法了,我搖搖頭,笑著說道:「我支持!」
他豎起大拇指,嗬嗬冷笑,說道:「師爺果然就是師爺!」
我說:「皇上怎麽做都好。」
他神色黯淡,顯然我的說法戳痛了他的內心。
皇上要滅倭寇,要鏟除柳如煙,而他就是柳如煙的骨幹!
這是我的第六感,我相信直覺。
我又問:「你平時結交王侯將相,貴胄名流,即使不會富比王侯,也會富甲一方了啊!」
他聞此,眼睛忽而有了光彩,這是他輝煌的過去,也有他不堪的現在。
他卻因此有了傲氣,說道:「你一個小小師爺根本體會不到富人是怎樣一種生活。」
我很不解:「難道富人拿金子當飯吃?」
他笑了起來,說道:「你這樣說其實也差不多,富人的生活就是揮金如土。」
我為之一愣,問道:「你也是?」
他搖搖頭,看起來他不是,他說:「我不是都不行,在那個圈子裏混,你不能不如此的。」
我說:「大明的富人太沒有上進心了。」
他說:「他們簡直醉生夢死!」
我說:「他們可以做些善事。」
他冷笑,說道:「做善事?做善事可能會被殺頭!」
我想了想,不由喟歎不已,說道:「這樣會忤了皇上的麵子。」
他不由拍案:「對啊,對啊,大明是最講麵子的地方。」
我看到他吃得很香,喝得也很有滋味,我笑著說:「你現在看起來很缺錢啊!」
他說:「錢倒是還有,但是如果沒有曾經那般進項,為了維持往常那般奢華的生活花著也不踏實,需要多加努力賺錢。」
我不相信他的鬼話,顯得我多疑;我相信,可是眼前的景象又作何解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我說:「你這般浪跡江湖,就不怕他人恥笑?」
他嗬嗬冷笑,說道:「現在有本事的都這樣,這樣已經很正經了,比盤剝勒索正義,比殺人越貨合法,比落草為寇高尚……」
我連忙豎起大拇指,讚歎道:「有道理得很!」
他不由淒苦,眼圈紅潤,他說:「現在很多地方的人都開始吃草根樹皮……」
我很驚訝,眼前一片繁華落盡,真個太平世界,怎麽可能?
他又說:「一些地方已經連樹皮草根也沒得吃了,開始人相食。」
他不由嘔吐起來,簡直要將腸胃裏的東西都嘔出來,我慶幸他還沒有吃東西。
我說:「你見過?」
他問:「你呢?」
我說:「這種事我隻在書上看過,史不絕書,不過我實在想不出它會發生在身邊!」
他又一陣冷笑,說道:「你總會見到!」
我看了他好一會,現在終於可以進入正題了。
我說:「照你這般說法,看來柳如煙也會餓死啦!」
柳如煙?
他全身如遭電擊一般,一陣冷顫,臉色很難堪。
他很沮喪,他問:「你在說什麽?」
我也是性情中人,觸景生情,不由感到悲哀泄氣。
我說:「你應該知道!」
他一臉疑惑而惱怒的神色,我想他一定知道柳如煙的事。
我的疑心很大,我竟然想到他就是柳如煙團夥的。
但是我極力用理性克製自己,他能夠用一手絕活就能撬動金山銀山,又何必做一個強盜呢?
但直覺比理性來得更猛烈!
理性卻順著直覺走!
我經曆了很多大案要案,一些罪犯往往一反常理,他們犯罪,似乎根本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
他們犯罪往往就是喜歡而已。
他已經看了我好一會兒,臉上已有很無奈的表情,人心虛的時候往往如此。
我說:「柳如煙殺人越貨,作奸犯科,十惡不赦,而且他勾結倭寇,禍害一方,九死不能贖其罪。」
他哈哈大笑,說道:「我還是不明白,柳如煙到底是什麽?」
我望著他,發現剛才實在太衝動了,我隻好賠笑。
我淡淡的說:「柳如煙是一夥強盜!」
我說的直率,他聽得虛偽。
他看起來很害怕,他下意識的望了望四周,說道:「他們一般什麽時段作案?」
我冷哼一聲,說道:「像你這樣的神醫有什麽好怕的?」
他看了看我,還是很緊張,說道:「不怕鬼敲門,就怕鬼惦記,不管怎樣我可還是一位有錢人。」
我說:「他們未必非要搶劫富人,他們更多時候對小老百姓下手,甚至讓你覺得他們在替官府欺壓百姓。」
他「哦」了一聲,陷入沉思。
幾杯酒下肚,美味佳肴也被摧殘的不像樣子了。
他倒在椅子上,看著很簡單的我,說道:「我想起一件事來!」
我問:「什麽事情?」
不久前,那時乍暖還寒,冰雪還未消融,人們還很少出行。
在一處林間小路上,一位名為小紅的姑娘正攜著她一位老嫗趕路,這位老嫗得了重病,身體很虛弱,因此她們步履蹣跚。
枝頭烏鴉飛起,震落一片積雪,她們互相寬慰。
就在此時,從樹林裏殺出一夥強盜,手持明晃晃的鋼刀,頭上纏著藍布條,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柳」字!
這一定是假柳如煙,真的卻來無影去無蹤。
我問:「他們劫財還是劫色?」
回生妙手慘然道:「都有!他們要劫小紅做什麽夫人。」
我說:「她太小了。」
回生妙手說:「另一個顯得太老。」
我一時無語,聽他繼續娓娓道來。
就在他愛莫能助,急得團團轉之際,一位女劍客從斜刺裏殺出來。
她大吼一聲:「人是我的!」
這些刀客聞此,先是一驚,再看人時,花容月貌,而且具有上等絕妙的氣質,又不由心動,顯出猥瑣的神色。
一介女流與一群莽漢對峙簡直是羊入虎口啊!
我問:「結果怎麽樣?」
他驚詫的反問:「結果?」
結果竟然是這夥強盜被殺,而且就在轉眼之間,劍光如風如電,讓人不由驚懼。
我說:「小紅終於得救了!」
「沒有!」
「沒有?」
「這位女劍客竟然與她們有仇,她救下來無非更狠毒的折磨她們。」
「稀奇得很!」
「稀奇得很!」他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