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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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蓮簡直明眸善睞了,她看了看我就笑了,笑臉上又浮現一絲絲的恐懼與哀傷。
接下來的事情絕對讓人不快,而且我有些許不祥的預感。
果然不錯,她講的是那些死去的紅衣少女,她身體前傾,輕撫在我的耳邊,輕輕的說道:“那些死去的紅衣少女與李二哥有關。”
我不由吃了一驚,怔怔的望著她,臉色蒼白,問道:“怎麽講?"
她收回身子,正襟危坐,說道:“李二哥就有這種癖好,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子,惹得那是富家子弟非常不滿。"
這簡直無厘頭,不過聽起來很有料。
她說:“但是他們又對李二哥無可奈何,他可是名揚大陽山一帶的一大惡人,他殺人於無形,李二哥就是恐怖的代名詞,說到李二哥就是恐怖,說到恐怖就是李二哥。”
我點點頭,沉思,李二逵看起來最為可惡,但要想想也不對,李七逵似乎更為可惡,但是他卻為人稱道。
有的時候,我們真的很難分辨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人總是很感性的動物,它需要獲得尊重,需要看到眼前的小利,需要解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李七逵也是殺人於無行,卻格外受歡迎,李二逵卻遭人貶損,而他們都稱為惡人。
世界就是如此荒唐,你不知道你的人生定格在哪裏,你也分辨不出什麽是善與惡。
我淡淡說道:“那些富家子弟動手殺害的這些紅衣少女?"
“不錯,"她說:“他們殺害這些紅衣少女就是為李二哥製造恐怖情緒,讓他有所收斂。"
兩惡相爭,殘殺的竟是無辜的生靈,這就是社會血淋淋的一大準則。
我不由感慨,那些紅衣少女手無縛雞之力,他們竟無故慘死在這些人的手上,我如此慷慨的發言博得了英蓮的同理心,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說道:“就是如此,但是這些人可惡的是他們又不敢得罪李二哥,他們總是殺害紅衣少女之後將她們放在李三哥尋找笛子的經過之處。"
“哦!我不由醍醐灌頂,原來如此。
這些凶手製造一種假象,讓人們認為這些紅衣少女是為李三逵尋找子笛子而死,誰拿了李三逵的笛子誰就是凶手。
他們認為李二逵也應該這樣想。
英蓮說:“宋師爺一定猜想李二哥不會因此報複那些富家惡少,其實富家惡少也死了幾個人。”
“李二逵殺了他們?"
她點點頭,說道:“李二爺,他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明察秋毫,比縣太爺還要斷案如神,縣太爺不懲辦凶手,李二哥隻有親自動手了。"
我很激動也很慚愧,我站起來,不由推開窗戶望向窗外,我真想逃離這裏,我可是斷案如神的師爺,我的生意竟然被李二逵搶去了。
不過,英蓮又說道:“李二爺尋找凶手再如何明察秋毫也趕不上宋師爺。”
我搖搖頭,依舊望著窗外,沒有敢去看她,英蓮說道:“李二哥追查凶手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派出間諜,偵查名冊上所有的富戶惡少,一旦誰有異動就殺掉誰,也許他太走運了,所殺者十之都是該殺之人。”
我聞之,心不由往下沉,原來也有枉殺之人?
我不由得同情起那些胡作非為的惡少,而我一定用錯了同情心,這些人惡貫滿盈,生前不知讓多少人命喪黃泉,不知讓多少家庭支離破碎,不知道讓多少少女慘遭傷害,他們死有餘辜。
可是,他們這麽個死法又讓我替他們抱不平,我內心充滿矛盾。
其實這個世界上誰值得同情,誰不值得同情呢?這是一個非常難解的疑問。
我望著她,不由感慨道:“這真是一個混沌的世界!"
“何止混沌,"她說:“簡直混賬,這簡直是一個混蛋才可以生存的世界,凡是你出一些好心,想做一些好事,你就不能見容於當世。”
看著一個學笛子的少女竟然講出這麽深刻的道理,我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
我常常反思,卻從未有如此深刻的見地。
我說:“李三逵為何讓他最美的徒弟死去這麽多次?”
英蓮搖搖頭,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很多惡少也會找三哥,他們欺軟怕硬,以為三哥是七大惡人當中最弱的一個,他們也想從三哥頭上動土,耍耍自己的威風。”
我問:“這與女徒弟死去多次又有什麽關係呢?”
英靈不由笑了,笑得非常淒慘,說道:“英明的宋師爺難道想不出這其中的關節嗎?”
我不由沉思,試探著問道:“李三逵假借李二逵之手除掉這些惡少?"
英蓮點點頭,說道:“不錯,凡是紅衣少女死去,李二哥就會派出他的偵查係統找出異動的惡少,而後秘密的殺掉。”
我不由感慨,做惡人也不容易,也不能無法無天,大陽山一帶還有富家的惡少不斷的向他們發起挑戰。
李三逵沒有七隻笛子,不能發揮他的絕世武功,他的笛聲節奏太慢,他需要接力打力,他借助的竟然是李二逵,真是不可思議。
英蓮講得娓娓動聽,我聽得如醉如癡,然而故事突然感然而止。
英蓮說:“完了!”
“完了?"我問。
她點點頭,說道:“是的,這就是你想聽的全部故事。
一壺茶已經所剩無幾,陽光似已西斜,我要去找天下第一快刀,然而我卻在這裏消磨半日,與英蓮談天說地。
我沉浸其中,似乎不可自拔,這是這麽多年以來最快樂的時光。
我想這終將讓我難忘,英蓮將帶給我美好的回憶,我舍不得離開,可是我忽然感到周圍氣氛的異樣。
英蓮的神色變得很不自然,我站起來,往外望去,競然看到李四逵與李三逵一起打道回府。
他們的腳步已經很近了,英蓮望著我點點頭,我隻好告辭。
英蓮示意我從後門離開,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我的臉紅了,我竟然要走後門,這到底是一時忍讓還是終生屈辱?
我也不知道她將來怎樣看我,如果被其他的人看到,我要怎樣解釋?
不過時間有限,已容不得我猶豫,我按著她的指向走去。
在我重重的關上後門,我已然看到李三逵與李四逵的身影,我又重新踏上路程,走在夕陽照耀的小路上。
世間總是如此奇妙!
我競與李六逵不期而遇,他的身上掛滿了英蓮的雕像,而且背著一個包裹,佝僂著背,行色匆匆,他簡直瘋了。
他形容憔悴,簡直就是一個小老頭,衣服上也破了好幾個洞。
我與他擦肩而過,他竟然對我無感,我非常震驚,這就是傳說中的第六大惡人,競然因癡迷一個女人而發瘋了。
他走了幾步,咧咧蹌蹌摔倒在路邊,口吐白沫,雙眼發直,我不由得同情他。
但是我知道這是爛施同情心,我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他望著天,晚霞已經遮遍了整個西天。
好奇心害死貓!
我還是俯下身去查看他的病況,他一定思念佳人而不得誌,胸中鬱積,以致練功走火入魔,如果能夠及時醫治,他還能恢複正常,可是我能讓他恢複正常嗎?
我很猶豫,很矛盾,如果他恢複正常,又會是一個惡人。
他現在這副潦倒、神經錯亂的模樣,反而成全了大陽山一帶善良的人們。
如果我要醫治他,我隻能找回生妙手,可是他與柳夢雨已遠遁他鄉,到一個桃花盛開的地方,在那裏安定下來,過著夫唱婦隨的生活。
可是我知道他們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還會重出江湖,江湖上不會沒有回生妙手的故事,也不會沒有柳夢雨的傳說。
但是我想來不及了,即使我找到回生妙手,李六逵也已瘋掉,再也不會恢複正常。
李七逵號稱藥房先生,但他隻是一位假郎中,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是假的,他沒有辦法給他六哥去治這種病。
李六逵甩了甩他淩亂的頭發,滿臉汙穢,喃喃說道:“我是偷跑出來的,我是逃跑出來的”
他說話間就像三歲的白癡,我問:“你的家人呢?”
他就指著來時的路上,像小孩子一樣,說道:“都死了!”
我問:“他們是怎麽死的?”
他拍拍自己的腦袋,又拍拍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說道:“你猜,你猜,你再猜之後,他努力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又活蹦亂跳地向前奔去。
他去找英蓮,然後在她樓下唱情歌?
他的這種癲狂已經無藥可治,這可是在短短的時間裏發生的變故,他到底遭遇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