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沒頭腦和不高興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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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的來說,嬴政對於後妃們的表現比較滿意。
    尤其是那個姓薛的美人,在數算之道上極具天賦,經房博士們出的那張九章算術的卷子,她拿了滿分!
    要知道,以這張卷子的難度,若非提前知道答案,連出卷的博士們都未必能拿滿分啊!
    據薛美人所說,這一點是遺傳自她的母親,作為糧商之女,她的母親三歲就開始摸算盤,十二歲就幫著家裏管賬,進價、賣價、純利、毛利,但凡在她腦子裏過了一遍的數字,等閑便忘不掉了。
    薛美人之於嬴政,是個意外的驚喜,其餘後妃們的素質也都頗佳。
    吳婕妤的父親吳敦乃是海內名士,她本人也是頗有名氣的才女,幾年前甚至曾經得到過傳召,入宮拜謁帝後,極得厚賞。
    而本朝重文輕武,素重才幹,是以吳婕妤的父親雖然並未出仕,隻擔了一個國子監博士的虛名,她入宮後卻也是後妃中位分僅次於馮蘭若的婕妤。
    更難得的是,吳婕妤並非那種死讀書的呆子。
    本朝科舉之盛,遠超前代,讀書人群體更是迅速膨脹到一個驚人的數字,吳敦能在本朝人才濟濟的文士們中脫穎而出,得稱名士,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吳婕妤作為名士之女,生活並不十分富足,吳家上下十幾口人,也隻有仆役幾人侍奉,很多事情都得吳家兒女親自操持,也是因這緣故,吳婕妤並非養在深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尋常閨秀。
    被選入宮的八個宮妃之中,吳婕妤的母家最為清貧,但反而是她去過的地方最多,見聞最廣。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吳敦交際頗廣,友遍四方,又沒有那些女兒家出門不便的觀念,夏冬兩個出門不便的季節留在家裏教書,而每逢春秋,則是帶著家小出門遊曆。
    每到一處,便先行了解當地民生百態,又以此考校兒女,借此叫他們知曉人間疾苦,末了自己也會諄諄教導一二。
    俗話講言傳身教,吳婕妤作為他的女兒,本人又頗聰敏,耳濡目染十數年,怎麽能不靈光?
    如此洋洋千言,鞭辟入裏,嬴政看完之後,也仿佛有種親身去過該地的感覺,如何能不頷首讚歎。
    至於剩下的幾人,雖然未曾有如薛美人和吳婕妤這樣的天才之輩,但也很過得去了。
    嬴政確定了這八人並非無能之輩,轉頭就開始給她們分配任務。
    “太後病重,朕不欲以宮務擾之,奈何尚宮局人事紛紜,尚宮年邁,諸多事情上頗不得力,不得不早做打算——爾等可願為朕分憂?”
    宮妃們豈會放過在天子麵前刷臉的機會?
    嬴政環視一周,頗為滿意:“既如此,爾等便以西閣為據,每日於此辦公,至於每日工作的時辰……”
    他皺一下眉,心頭忽然湧上三分惆悵:“暫且便與三省官員相同吧。”
    他忍不住同空間裏皇帝們抱怨:“這個大秦……太鬆懈了!”
    到點兒之後在官署吃完午飯,吃完就可以回家了!
    還有探親假、旬假、節假等等等等!
    朱扒皮原地驚住:“什麽?一天隻上半天班?!這跟沒上班有什麽區別?!”
    dna狠狠的動了!
    “都愣著幹什麽?”
    朱元璋看向空間裏剩下的三個皇帝:“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們就沒什麽話想說?!”
    劉徹:“還行吧,水至清則無魚,幹嘛把人逼那麽緊呢。”
    李元達:“差不多就得了,像你那樣一年就放三天假,老朱你不怕被人拖出去吊路燈啊!”
    朱元璋:“???”
    又去看最後一個沒說話的:“世民,你怎麽說?”
    李世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汗:“喔,一天隻上半天班啊,我們大唐就是這麽放假的。”
    朱元璋:“?????”
    劉徹:“也就是老朱你是皇帝,這要托生成地主,你就是天不亮就出去學雞叫的那種了。”
    皇帝們:“噗嗤!”
    嬴政給後妃們欽定了上班時間,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水到渠成了。
    吳婕妤心思細致,人情練達,便由她領著幾個位分低些才人、美人篩查近二十年間宮內人員調動情況,無論是現在還在宮裏當差的、病死了的、各處娘娘開恩放出的、年紀到了聚在一起養老的,統統給查一遍。
    這期間什麽人當什麽差,做什麽職位,在位時做了什麽事,出過幾次宮,記錄上家裏邊還有什麽人,認了誰當幹親,又或者是宮人內侍結了對食,也都得事無巨細的盤一盤。
    而薛美人精於數算,是個少見的好賬房,這一回便叫她領著其餘幾個數算好的宮妃算賬。
    近二十年內侍、宮人們的俸祿,膳房的采買,天子私庫的往來,與後妃們的賞賜,尚宮局各房的賬目,賜給臣下們的文玩古物,年節中秋各宮的打賞……
    薛美人握著算盤給天子立了軍令狀,有她在這兒杵著,一個子兒也不會算漏的!
    而馮蘭若作為位分最高的後妃,則負責統領全局,帶著天子與她的幾個人不定時抽查合算,一來是為保障後妃們工作的準確性,二來則是為了保護她們的安全。
    災年一起,朝廷的賑災詔書剛發下去,各地糧倉就紛紛起火,緊接著賬本也給燒了,同樣的事情,難道宮裏便不會發生嗎?
    狗急了尚且會跳牆,更何況是人呢。
    ……
    後妃們入宮許久,深有寂寂之感。
    皇帝尚在孝中,不會召幸她們侍寢,除了一個馮蘭若這個特例之外,同其餘人幾乎沒有接觸。
    既然沒有了聖寵這個注定橫亙在後妃們之間的矛盾,那日子便要好過的多了。
    宮裏頭衣食用度都是最好的,皇太後沒有理由刻薄她們,尚宮局拿不準日後哪一位會得寵,也不敢看人下菜碟,頂多就是格外多奉承馮蘭若幾分,剩下的也都按照位分供應飲食需求。
    先帝的孝期未出,宮內不會有任何娛樂活動,那些個彈琴奏樂之類的愛好得暫且收斂著,至於宮廷表演更是想都別想,除了每五天一次給皇太後請安,剩下的時間便隻能在寢宮中無趣消磨。
    薛美人私底下跟隨從自己進宮的婢女抱怨,說在宮裏待得都快發黴了!
    不過,這會兒可不一樣了。
    她們有正經工作可忙了!
    本朝的早朝時辰是五更天——這是指五更天就得開始,可不是五更天到。
    朝臣們須得起身更衣,用些早膳,出門或騎馬或乘轎,等入了宮城,校驗身份之後再腿兒著去上朝,真真是起的比雞還早。
    而相對於大臣們,後妃們便要便宜許多,畢竟都是住在宮裏,腳程要近得多。
    這日天還沒亮,後妃們各自寢殿裏便忙碌起來了,更衣用膳之後,早早動身往西閣去。
    上班頭一天嘛,新鮮啊!
    再則,不管做多做少,得讓陛下知道咱們的心意啊!
    馮蘭若緊趕慢趕,等到了之後,卻發現自己幾乎就是最晚到的了,作為後妃中位分最高的一個,她不禁有些赧然。
    再瞅了一眼時漏,忽覺不對——再過兩刻鍾才五更天呢!
    你們一個個的都來太早了吧!
    她心下驚歎,倒不多說,挨著領了差事,自去忙碌。
    空寂了若幹年的西閣,又一次熱鬧了起來。
    等到了中午時候,三省下值,便有內侍笑眯眯的過來問安:“陛下既叫諸位娘娘從三省的時間當值,奴婢便自作主張備了膳食,娘娘們是打算在這兒用些,還是自回宮殿去用?”
    薛美人沒忍住,雀躍道:“是公務餐哎!”
    好新鮮啊!
    其餘後妃們也是麵色希冀,難掩新奇。
    從前隻知道家中父祖都是在官署用過午膳之後再回去的,沒成想自己還能有機會效仿三省官員廊下會食!
    於是紛紛道:“在這裏用膳便也是了。”
    內侍便送了餐盤過來,另有司膳房的人推著餐車過來,告知她們今日菜譜,看想吃些什麽,便自行揀選。
    後妃們覺得有趣極了,細嚼慢咽的將飯吃完,按理說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隻是卻無人動身。
    “左右回去也是無事,”丁婕妤看了周圍姐妹們一眼,小聲問:“不然,下午便繼續當值吧?”
    眾人齊齊道:“好哎!”
    之前在寢殿裏一憋就是一個多月,都快長草了啊!
    當天下午,就有太極宮的內侍送了天子的褒讚過來:“爾等如此忠君體國,朕心甚慰。”
    隨同過來的還是禦賜的茶點和酸梅湯。
    眾人又驚又喜,趕忙謝恩。
    那內侍笑道:“陛下說了,諸位娘娘如此勤勉,該當得此嘉賞,日後每天下午都遣人來送點心茶水。”
    後妃們^_^):陛下真是大好人鴨!
    當天下午肝了三個時辰,直到月上柳梢,方才停下動作,在西閣用了膳食,各自回宮歇息。
    如此過了幾日,新鮮感逐漸褪去,案牘勞形的苦楚開始占據上風。
    清晨五點鍾開始上班,肝一整天,下午七點才散,整整14個小時,鐵打的身子它也撐不住啊!
    這日清早,天還沒亮淩晨三點半),馮蘭若就被近侍的宮人叫醒了。
    “娘娘,快醒醒,您該上班啦!”
    馮蘭若:“????”
    馮蘭若頂著滿頭的“zzzzz”,暈頭轉向的坐起身來,隻覺頭腦昏沉,眼前發黑,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堅持著掙紮了幾秒鍾,她拉起被子蒙住頭,直接栽到了床上。
    宮人無奈急了,隻得道:“娘娘,您是後妃之中位分最高的,不能不去啊,不然叫陛下知道了,該怎麽想呢?”
    馮蘭若拉開被子露出頭臉,“哇”的哭了出來:“可是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我太想睡覺了!我知道不應該,但是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那宮人是她從馮家帶來的,打小就與她一起,見狀也是不忍,不禁道:“要不,您就同其餘娘娘們商議一下,下午就不去了吧?您看,三省的官員也隻是上午就值,中午用了膳食,便各自歸家了呀。”
    馮蘭若眼紅紅的問:“可以嗎?”
    宮人笑道:“可以呀。”
    馮蘭若:“可是陛下每天下午都遣人送糕點和茶飲過去,這該怎麽辦?用過午膳直接離開,置之不理,還是專程去同陛下說一聲,叫他下午不要再叫人送東西過去了?”
    宮人:“……”
    e。
    馮蘭若麵如土色的坐起身,麵如土色的叫人侍奉著更衣,梳洗之後用了早膳,便打起精神來去上班。
    如是過了一個多時辰,毛才人帶著剛核對完的賬本來這兒交差。
    馮蘭若記錄在冊,又不禁咋舌:“她手腳怎麽這麽快?審核的時候也沒有差錯,實在厲害。”
    宮人見毛才人走了,這才悄悄道:“毛才人格外勤勉呢,昨個兒娘娘走了,她留在這兒又忙了大半個時辰,才動身回宮。”
    馮蘭若驚了:“那她一天睡多久啊,不會覺得困嗎?”
    宮人又說了個叫她吃驚的事情:“毛才人每天都是頭一個來的。”
    又低聲點她:“別的娘娘可以喊苦喊累,娘娘可萬萬不能,您是位分最高的,若是往外放一句話,便有領頭的意思,叫陛下知道,心中該作何想?您帶著人拆他的台嗎?”
    馮蘭若:“……”
    流了一滴淚。
    我在陛下的宮裏,沒有一粒米是白吃的。
    因有人提了這件事,馮蘭若便多多關注一些,待到用了晚膳,眾人準備離去之時,她特意往毛才人的辦公桌前掃了一眼。
    果不其然,毛才人正伏案工作,渾然沒有打算走的意思呢。
    她忍不住近前去問:“毛才人,這麽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毛才人見是淑妃前來,微微一驚,正待起身行禮,卻被馮蘭若擺手攔住。
    她笑一笑,細聲細氣道:“妾身想把手頭的事情做完再回去。”
    馮蘭若狐疑的看著她,真心實意的問:“你難道不累嗎?”
    “說不累是假的,但妾身還是想為陛下多做一些事。”
    毛才人目光含情,柔聲道:“隻是每天多做一個時辰而已,這算什麽呢?隻要能叫陛下展顏,妾身死而無憾。”
    馮蘭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