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第 207 章(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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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上的皇帝在惺惺作態,那旁邊的貴妃欲迎還迎;對麵是神色微妙的宗親們。
    旁邊四皇子和五皇子在瑟瑟發抖,還有奉承聲。
    高台上皇帝身邊的皇後,心裏正經曆著一場狂風巨浪。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皇長子隻覺得他們吵鬧。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無限循環)
    皇長子很想跳上台破口大罵,繼而對著父親展開一場聲情並茂的控訴。
    然而先前皇後對他發出的警告顯然是起了作用,即便臉上青筋幾番暴起,手掌更是緊握成拳頭,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沒有做聲,隻是氣憤不已的挪開視線,拒絕去看高台上那刺眼的一幕。
    對於皇帝來說,今晚的宮宴其實是為了向宗親們展示自己的心意——朕已經決定要立六皇子為儲君了!
    也是告訴六宮的後妃們,自即日起,全貴妃就是後宮中地位僅次於皇後的女人!
    當晚宮宴結束,第二日便有宗親上疏,以六皇子賢達為由,請求冊立其為儲君。
    而反對的力量同樣來勢洶洶——繼任者非嫡即長,如今皇長子既是中宮嫡出,又是長子,怎麽能夠舍棄他去立一個齒序居後的庶子?!
    禮官出於法度,對上疏的宗室發起了猛烈抨擊:“在後宮當中,皇後的地位不夠尊崇,被嬪禦所僭越,嫡子的地位沒有得到承認,卻屈居於庶子之下,這向來都是取禍的根源啊!”
    “當初幽王廢黜王後和王後所出的太子,改立寵妃褒姒為王後,褒姒之子為太子,這才有了後來的犬戎入京,皇朝從此一蹶不振,國勢就此轉衰,這都是因為君王帶頭違背國製的緣故,前車之鑒在此,陛下不能不引以為鑒!”
    他並沒有如同在宮宴上一般,十分堅定地站在全貴妃和六皇子那邊兒,而是微妙的選擇了中庸。
    既沒有否決宗親請求立六皇子為儲君的奏疏,也沒有駁斥禮官對於嫡長的尊崇。
    如此前後矛盾的行徑,難免令諸多朝臣迷惑——咱們這位陛下,可不像是會優柔寡斷的人啊。
    皇帝已經敲定了主意,要讓自己做後繼之主,但是在這之前,他還要給自己上幾課。
    與此同時,也需要自己這個繼承人在恰當的時候,向他展示一個後繼之主所需要的卓越素質。
    ……
    前朝的風吹不到後宮,朝廷上對於是否應該立六皇子的爭議,同樣也礙不著全貴妃。
    一個出身西域、被打入深淵多年的後妃一朝氣勢,鋒芒直壓皇後,甚至於可以說是略勝一籌,隻憑這一點,就足夠讓後宮的妃嬪們恭敬俯首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曾經欺淩過六皇子,而這些嬪妃們,又有幾個沒看過全貴妃的笑話?
    少數幾個欺負全貴妃最厲害的,宮宴當晚就慌了神。
    待到宴飲結束,馬上便帶了厚禮前去請罪,卻聽宮人講貴妃娘娘今日累了,已經歇下,有事還請明日再來。
    那幾個人膽戰心驚的對視了一眼,卻也不敢玩長跪不起道德綁架那一套。
    皇帝是不管後宮之事的——當然,你要是像全貴妃一樣,有個被他看重、想要立儲的兒子,那另當別論。
    什麽,你沒有這樣的兒子?
    朕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哪有閑心管你死活?!
    她們此番前來,是為了討得全貴妃真心實意的寬恕,而不是需要一個表麵上的禮貌寒暄,然後在皇帝百年、新帝繼位之後肆無忌憚的將怒火和惡意傾瀉在自己身上。
    聽聞貴妃已經歇下,幾個人隻得相攜離去,一夜未眠,熬得眼睛都紅了,第二日天剛亮,就帶著再度加厚的禮物,往全貴妃去拜見了。
    侍奉全貴妃的宮人告訴她們:“貴妃已經起身,正在梳洗,還請幾位貴人暫待片刻。”
    幾人自然不敢有所怨懟。
    如是過了半刻鍾,但見殿門一看,雙紅打裏邊出來,一眼瞧見戰戰兢兢的幾人,不禁冷笑:“喲,這不是唐昭儀嗎?真是稀客啊,您跟您的走狗都來了?”
    唐昭儀好歹也是個高位妃嬪,卻被一個年幼的小宮女如此羞辱,那張熬夜之後倍顯憔悴的臉上不禁閃過一抹窘迫。
    跟隨她的幾個人就更加不必說了——唐昭儀好歹還被稱呼一聲“唐昭儀”,她們倒好,一句“走狗”就全打發了!
    隻是此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唐昭儀將準備好的玉佩塞到雙紅手裏,殷勤的陪著笑道:“這是哪裏的話?如今貴妃姐姐升位,我比誰都高興,怎麽能不來拜會?”
    雙紅對著光瞧了瞧那枚玉佩,神色輕蔑的嗤了一聲,橫眉冷對:“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當初唐昭儀幾番作踐我們娘娘,寒冬臘月裏逼她跪在雪地上的時候,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
    唐昭儀聽到此處,立時就軟了,膝蓋一鬆,跪了下去,繼而抬起手來,狠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哭道:“是我糊塗,豬油蒙了心,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實在……”
    雙紅冷冷喝止住了她的話頭:“閉上你的嘴!不知道娘娘在裏邊嗎?你想吵死誰?!”
    唐昭儀顫抖著停了口,兩行眼淚順著麵頰流下,鬢邊的發絲也因為方才那兩記耳光亂了,看起來分外狼狽。
    她哀求的看著雙紅。
    雙紅居高臨下的啐了她一口,眼角夾了跪在她身後的幾個人一下,扭著腰,趾高氣揚的進去了。
    唐昭儀蒙受唾麵之辱,倍覺羞憤,然而此時此刻,不隱忍下來,又能如何?
    她隻盼著趕緊熬過了這一關,也勝過叫全貴妃心裏憋著這口氣,來日百倍的報複回去。
    雙紅進了殿,方才臉上顯露出的張狂便消失無蹤,反倒是有些忐忑。
    “娘娘,這件事要是叫陛下知道……”
    叫雙紅的看法,此時還是不應該鋒芒太露,倒不如假意與之和解,待到來日殿下登基,再好好炮製那幾個賤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全貴妃此時正對鏡梳妝,雖然做了貴妃,身邊添了諸多侍從,但先前十幾年的經曆使然,她反而喜歡自己動手操持。
    “陛下知道又如何呢?這種小事,他是無謂管的。”
    “再則,”她看著鏡子裏鮮妍絕色的女子,盈盈一笑:“陛下如果真的知道了,也隻會覺得欣慰吧。”
    “一個沒有血性,隻知道以德報怨的女人,怎麽可能養得出有血性的儲君?當日是唐氏辱我,今日一報還一報,又有何不可?”
    全貴妃說:“我不會見她們的,好沒意思,我也不耐煩去與她們虛與委蛇。就叫她們在外邊跪著吧,她們帶來的東西都收下,讓她們在外邊跪一天,這件事就算翻篇了。”
    “以德報怨是懦弱無剛,占據強勢地位,以牙還牙之後還能不窮追猛打,這豈不是君子該有的品格?陛下如何會有二話。”
    雙紅小聲問:“娘娘有把握嗎?陛下真的會這麽想?”
    全貴妃瞧了她一眼,失笑道:“要說別的,我可能不如你機靈,但要是說猜測陛下的心思,我自詡還是要勝過你幾分的。”
    雙紅想了想,忽的說:“我去去就來!”然後就一溜煙跑了。
    全貴妃叫她都沒叫住:“你幹什麽去?”
    雙紅隔著很遠同她喊話:“沒什麽沒什麽,很快就回來!”
    ……
    嬴政還沒進全貴妃的寢宮,半道上就碰見了雙紅。
    全貴妃與六皇子得勢,她這個眾所周知的小宮女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起碼這會兒身後就跟了兩個殷勤的小內侍,不需要她自己拿東西了。
    老遠瞧見六皇子,雙紅便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喚:“殿下!”
    繼而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飛奔著跑了過去。
    嬴政停下腳步等她過來,見那兩個內侍懷裏都抱著瓦罐,底下還用厚重的墊子隔開,心下疑惑:“他們抱的是什麽?”
    雙紅神秘兮兮的賣關子:“等到了咱們宮裏,您就知道了!”
    嬴政挑一下眉,倒也沒刨根問底。
    兩人一路回去,進門之後,他就見到院子裏跪著的幾個宮妃了,神色微動,若有所悟。
    那邊雙紅已經興衝衝的抱著瓦罐跑了過去,二話不說,打開塞子,嘩啦啦全都倒在那幾人身上了。
    陽光下的冷冰散發著璀璨的光澤,珠玉一樣閃耀奪目。
    但是對於跪在石磚上的唐昭儀幾人來說,卻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你……你大膽!”
    唐昭儀神情氣憤,幾乎立時就站起身來,將那些拳頭大小的碎冰拂開到一邊去。
    雙紅見狀,勃然大怒:“有種你現在就走,我絕對不攔你!”
    “你!”
    唐昭儀且氣且急,眼眶發紅。
    可要真是讓她走……
    現在倒在身上的隻是寒冰,來日卻未必如此了。
    她為難的躑躅住了。
    雙紅毫不客氣道:“唐昭儀,你應該覺得高興的,我們娘娘是再仁慈不過了,隻是讓你在這兒等著,你覺得委屈是嗎?可你怎麽忘了,你當初是怎麽折磨我們娘娘的?!”
    “你明知道她生產的時候落下了病,怕冷畏寒,還讓她大冬天跪在雪地裏!”
    “還記得你那時候是怎麽說的嗎?!”
    唐昭儀近乎瑟縮的看著她,再膽戰心驚的看一眼她旁邊的六皇子,不敢作聲了。
    雙紅見狀,卻是怒氣更盛,眼底閃爍的厲色,恨不能馬上生撕了她一樣:“你不記得了?沒關係,我記得!你說,‘全氏,陛下從前多疼愛你啊,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受委屈?如果你覺得本宮懲處你不公允,那你就打發人去尋陛下,讓他來裁決這件事啊?’——你就是這麽說的!”
    那時候她還年幼,但貴妃一個人跪在雪地裏惶恐又無助的樣子,卻深深的烙印在她心裏。
    即便如此,貴妃也要叮囑她,別把這件事告訴六殿下——可是六殿下打小就聰明,母親出門之後神色異常憔悴的回去,接連幾個晚上關節痛到難以入眠,他怎麽會察覺不到?
    該死的唐氏!
    照雙紅看,娘娘真是太仁慈了,隻是讓她們在外邊跪一天,就把這件事掀過去了。
    按她的意思,就該等到陛下咽氣之後,把這個惡毒的女人抓起來,像對待謀逆的佞臣一樣把她剁成肉醬才能解恨!
    唐昭儀的目光觸及到雙紅包含仇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她訕笑著重新跪了下去,慘白著臉,一個字都沒敢說。
    雙紅冷笑一聲,搬起另一桶碎冰,劈頭蓋臉的倒在了她身上。
    鋒利的冰刃擦過唐昭儀的臉,在她麵頰上流下了一道血痕,然而此時此刻,被雙紅和六皇子注視著,她竟然也不敢擦。
    雙紅轉過頭去,吩咐那兩個小內侍:“每過一個時辰,就送兩桶冰來,近來天氣熱了,是該叫昭儀娘娘好生清醒清醒!”
    嬴政兩手抱胸,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卻不作聲。
    雙紅打發走了那兩個小內侍,這才愕然驚覺自己方才忘了六殿下還在這兒。
    她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好像不在意似的,小聲問:“殿下,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啊?”
    嬴政搖頭,輕輕笑了一下,轉身往內殿去尋全貴妃說正事去了。
    雙紅:“?”
    隻留她有些茫然的留在原地。
    嬴政悄悄跟空間裏的老夥計們道:“這個雙紅,就像個小妹妹一樣,有點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