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慎買沒有老朱! 朱元璋的發瘋文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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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徐倩茂收到了信, 一直以來懸在心頭的那塊巨石終於落地了。
魏國公府替嫁的事情要命嗎?
要命!
她冤枉嗎?
那是真冤枉啊!
可一朝事發,皇帝會因為她冤枉而放過她嗎?
真不一定。
所以她得給自己找個保命符才行。
而天底下能說動皇帝的人,也就那麽兩個。
皇後已經辭世, 除了太子, 還有誰能幫她?
小心的將那封保命信收起, 徐倩茂腳步輕快的回到家中,開始籌備出嫁前的諸多事宜。
老實說, 對她來說, 嫁給六皇子還是嫁給七皇子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反正都是皇子妃。
至於什麽嫡出皇子庶出皇子, 輪得到她來挑挑揀揀嗎?
皇子們的嫡庶隻在爭奪儲位的時候有用, 現下東宮都有主兒了,嫡庶還算個毛啊!
甚至於就皮相來說, 她更喜歡七皇子一些。
因為七皇子的生母是個美人兒, 連帶著兒子也生得極清俊。
比徐倩茂小兩歲。
噫~
徐倩茂興奮的在心裏搓手手。
男人嘛,就要白瘦幼,就要白瘦幼!
新婚之夜, 侍從和婢女們都早早地退了出去,寢室之內, 唯有新人夫婦在此。
別處的燭火早已經熄滅,唯有一對龍鳳花燭, 要一直燃燒到天明。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掀開了徐倩茂的蓋頭,她抬起頭來,對上了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
婚服加身, 愈發顯得他麵如冠玉,革帶一束,腰臀之間的輪廓便顯現出來了……
徐倩茂很滿意。
至於七皇子滿不滿意,她不在乎。
別太把男人當回事。
這機緣巧合湊到一起的夫妻倆各懷心思, 相對著說了幾句話,各自往浴房裏去洗了澡,便上塌歇下了。
還沒出皇後的孝期呢,怎麽圓房?
就是純蓋被睡覺。
先前兩人說的,不過都是些場麵話,現下沐浴之後,都帶著些許潮濕的水汽,一並躺在一處,氣氛好像也開始變得曖昧了。
七皇子以為王妃會跟自己說幾句話的,不成想沒過多久,就聽她呼吸趨於平穩,顯然是睡著了。
七皇子:“……”
心情複雜。
但是不管怎麽著,夫妻生活就這麽順利的開始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徐倩茂就起身了,洗漱之後去院子裏練完一整套槍法,與七皇子一處吃過早膳之後,又挨著見了府上的管事們。
她很早就開始做生意,又因為兒時沒有父母長輩在身邊,沒多大的時候就能自己管自己院裏的事兒,是以很有經商和管理才能,此時見了王府眾人,自然是毫不打怵,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條理分明。
七皇子擅長文墨,精於詩書,對這些俗務並不擅長,此時聽王妃如此言之有物,也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王府裏沒有妾侍,起碼在孝期內是不會有了,春杏覺得姑娘應該跟七皇子好好培養感情,徐倩茂卻是搖頭。
她跟七皇子,顯而易見是兩種人。
他喜歡詩書字畫,她喜歡刀槍算盤,融不到一處去的人,何必去強融?
非要惺惺作態,隻會惹人笑話,邯鄲學步久了,反倒會讓人忘記該怎麽走路。
徐倩茂隻管忙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從前作為徐家女不能做的,現在作為皇家的兒媳婦,卻可以考慮了。
徐家女兒的商隊不可以出海,但是七皇子妃的商隊,未必不能出海。
徐倩茂沒打算吃獨食,這鍋飯太多了,一個人吃,非撐死不可——偉大領袖說過,要團結大多數,打擊極個別。
她先去見皇太子妃:“母後還在世的時候,知道我在老家那邊兒建了個專門收養鰥寡孤獨的濟貧院,說很應該試著在天下各處推廣一二。我想著大嫂乃是儲妃,是最適合帶頭做這個的,這是老人家的遺願,又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咱們做後輩的,沒理由不聽從。”
皇太子妃自無不應之理,隻是卻也有些為難:“弟妹,我也不怕你笑話,東宮跟你們府上不一樣,要開銷的地方太多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徐倩茂笑了:“我今兒就是來給大嫂送米的。”
她說了商隊出海的事情:“我想著咱們女人家手裏邊都有嫁妝,賺錢的法子呢,也無非就是置地,而海外多寶,組建商隊往來貿易,能得到的益處卻比置地要多。”
“咱們妯娌幾個不妨一起投一支商隊,賺了錢呢,就按照投資的比例來分,要是賠了,就算我的。”
皇太子妃聽到此處,趕忙道:“這怎麽行?”
又說:“叫我想想,過幾日便給你回複。”
待到丈夫回來,又跟他說起此事:“你覺得成嗎?”
“怎麽不成?”
皇太子失笑道:“七弟妹真正是個妙人。”
他說:“這事兒要是辦好了,錢帛之利還在其次,拓展海域,叫我朝知曉海外輿圖,才是重中之重。”
皇太子妃微微一驚:“你是說,七弟妹也有這個意思?”
皇太子莞爾道:“要不怎麽說她是聰明人?這話要是說出來,就有涉政的風險了,所以她隻說經商,並不深提。但是因著先前父皇做壽,她進獻過商隊往來西域所得的珍寶,有這個引子在,一下就能讓人想到這上邊兒去。”
說到此地,他不由得一聲歎息,老生常談道:“老六沒福氣啊。”
皇太子妃先前也沒少罵過六皇子,但也不能多罵。
皇太子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有些話他能掛在嘴邊上,她這個長嫂不行。
所以她隻是問:“那這事兒?”
“可行。”
皇太子言簡意賅道:“趕明兒我給你們寫個條子,再支上五千海軍,算是半民間、半官方性質的經商行徑吧。”
皇太子妃點點頭:“好。”
第二天就把消息透給了徐倩茂。
徐倩茂就請皇太子妃設宴,邀請眾妯娌們來參與這事兒。
一碗水端平,大家都能參股。
不隻是王妃們,底下沒成年娶妻的皇子和公主們也都有一份,皇太子妃拍板,那份由東宮出,誰也不準搶。
肩負多大的榮耀,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成日裏說皇太子是嫡長子,是未來的一家之主,這會兒東宮當然也要拿出嫡長子和一家之主的擔當與氣度來。
王妃們知道徐倩茂賺錢的本事,手頭上也不乏餘錢,當然沒有不參與的道理,就連徐柳吟這個跟姐姐不睦的,也跟大流投了三萬兩銀子進去。
她隻是不喜歡徐倩茂的存在,但是並不否定徐倩茂的能力。
倒是春杏氣不過,回去的時候鼻子直哼哼:“她可真好意思呢,就她那點糟汙事,誰不知道啊,這會兒卻有臉來跟著咱們做生意!”
徐倩茂反而說:“別說她入了,倘若她沒入,我反倒要去勸的。跟我有仇的妹妹我都能容忍,更何況是旁人?這是為了安其餘人的心。”
徐倩茂是把這件事當成自己安身立命的東西去做的。
男人是靠不住的。
七皇子也好,魏國公也好,都是一丘之貉。
隻有利益永恒。
所以徐倩茂要用利益將皇室的妯娌們捆綁起來。
如今隻是初見雛形,還彰顯不出來,待到來日利潤越滾越大,她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團結在自己身邊,哪一日自己真出了什麽事,這些利益共同體不幫自己,卻要幫誰?
能實實在在握在手裏的利益,可比男人可靠多了。
還有皇太子。
他真的是個非常溫潤體貼,又足夠聰明、勇於開拓的人。
一眼就看出了出海的利益並不僅僅在於錢財,而在於政治和海域。
否則,怎麽會如此大開綠燈?
而徐倩茂願意出這個頭,且敢出這個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信得過皇太子。
這位東宮儲君如今還不到三十歲,光風霽月,愷悌君子,太子之位穩如泰山,結好了他,起碼可以保證此後三十年之內的太平。
更重要的是,以他的秉性和操守,不會做出鳥盡弓藏的事情來。
徐倩茂知道,如果船隊真的上了規模,隻怕大概率不能繼續掌控在自己手上了,朝廷的勢力不可避免的會滲入其中,她也會如同參股的王妃們一樣淡出決策層,盡管她會成為相對最要緊的一個股東,但卻不可能繼續當家做主。
不過,這也恰恰是她想要的。
淡化掉她在船隊中的掌控力,取而代之的是,在朝廷設置專門的官署機構時,將己方勢力嵌入其中,作為自己來日溝通朝堂的觸手!
到那時候,七皇子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此時此刻的徐倩茂,並沒有多麽深重的野心。
她想的是,我要保護好自己,要讓自己過得更好!
要把一切可能威脅到我的因素,都扼殺在搖籃裏!
放眼天下,有誰會對她造成威脅?
皇太後?
老太太耳根子軟,人也糊塗,但還算好糊弄。
皇帝?
她總共都沒見過幾回,他有什麽必要非得要兒媳婦的命?
除非是換親的事情暴露了。
但是有皇太子夫婦居中調和,她大概率有驚無險。
東宮夫婦?
人家好端端的,為什麽跟她過不去?
反倒是與她作為夫妻的七皇子,讓徐倩茂心存警惕。
不過,若是將此事做成,七皇子以後也就不算什麽了。
徐倩茂將大多數心神都投入到了商隊上去,還有小半則丟到了王府諸事上。
七皇子喜好詩書,少理俗務,他不感興趣的權柄和日常瑣事,徐倩茂便大包大攬的接到了自己手裏。
先大刀闊斧的改革府上製度,繼而又把隱藏在莊子和采買上的蛀蟲挖出來當眾行刑以儆效尤。
其中有個奶過七皇子的奶媽子仗著自己有幾分資曆,哭著喊著說王妃不能容人,要回宮裏去。
徐倩茂如何看不出她心思?
馬上讓人去請了七皇子過來:“諸皇子成年之後都要出宮開府,以此彰顯東宮的貴重與諸王對長兄的尊崇,我與殿下入宮,都得提前通稟,你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說回宮就能回宮?!”
“知道的說你不懂規矩,不知道的,還當我跟殿下素日裏在府上是如何狂妄跋扈,不把東宮放在眼裏的呢!”
再麵對七皇子時,又軟了身段,輕輕歎一口氣:“這是殿下的奶媽,到底與您有著一番感情,我不好貿然處置,究竟如何,還是交給您來做主吧。”
七皇子能怎麽說?
當下深深看了王妃一眼,擺擺手道:“打發她出府去,再別讓我見到她。”
至此,府上管事都知道王妃是個厲害角色,豈敢與她作對,王府大權遂徹底落在了徐倩茂手上,自不必提。
此後三年,徐倩茂的日子過得極好。
事業蒸蒸日上,錢財滾滾進兜。
甚至於跟皇太子妃聯手,將後妃選秀乃至於宮女揀選一概摒棄小腳女子,作為一項規章製度敲定了下來。
皇後薨逝之後,皇太後開始作妖,想要皇帝兒子娶自己娘家的侄孫女做繼後,隻是當時就被皇帝否了,繼而又將後印交給皇太子妃代為掌管,以此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續弦的決心。
是以皇太子妃是完全有權力做出這項裁定的。
徐倩茂巧妙的鑽了個空子——雖然民間鄉紳多有效仿前朝給女兒纏足的陋習,但當下頂層人家裏,纏足女子到底是不占據優勢的。
皇太後,皇後,皇太子妃,乃至於王妃們,幾乎全都是從底層亦或者底層人家出來的,她們才不願意把纏足女子抬得比自己還高呢!
現下的皇家王妃裏,也就隻有徐柳吟纏了腳而已。
而此時頒下這樣一道旨意,上行下效,皇家都不選纏足女子進宮,想來民間纏足之分,多半就不會再度興起了。
辦成了這件事,徐倩茂是有著極大的成就感的。
這跟賺錢不一樣。
錢是死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是在自己的影響下將皇室女眷乃至於宮女不得纏足的命令頒布下去,改變的卻是無數女子的苦難和厄運。
徐倩茂真的很高興。
隻是因此一事,她也更加與六皇子夫婦交惡,連帶著皇太子妃也深為六皇子所憎恨。
徐倩茂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奈何六皇子直接殺上了門,很霸總的踹開了府上前廳的門,眸光像鷹隼一樣銳利的盯著她,說:
“皇家女眷裏隻有柳吟纏了腳,你跟大嫂搞這麽一出拙劣的把戲,就是為了讓她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嗎?你們太卑鄙了!”
“過去的事情,算我對不住你,你要是恨我,就隻管衝我來,不要為難柳吟,她跟你不一樣,隻是一個弱女子!”
徐柳吟臉色蒼白的跟在他身後,嬌怯怯的拉著丈夫的衣袖,假模假樣的勸說:“算了,何必呢,我不要緊的,別為我傷了你們兄弟間的和氣……”
七皇子還要勸和,徐倩茂一把將他推開,自己到正位太師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下,指著六皇子的鼻子冷笑一聲:“讓人來給我們府上換一扇門,然後從這兒滾出去!”
她覷著徐柳吟提溜亂轉的眸子,毫不客氣道:“不然以後我今天先抽你一頓,以後每次見到徐柳吟,都給她兩個嘴巴子,然後扒了她的鞋,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她那雙爛腳!”
六皇子:“……”
徐柳吟一整個哆嗦住了。
別人這麽說,可能是在嚇唬人,可徐倩茂這麽說……
她很清楚,這個姐姐是有點癲狂在身上的。
她眼眸含淚,柔弱道:“姐姐,你誤會了……”
徐倩茂搖搖頭:“不,是我柔弱善良的妹妹誤會了。”
她看著跟條瘋狗似的六皇子,臉上的笑容“duang”一下沒了。
六皇子瘋,她比他還瘋,當下惡狠狠道:“你沒看錯,我就是那種心胸狹窄、秉性惡毒的女人!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打爛你這個色厲內荏的狗東西,讓你好好的跟這個爛腳女人雙宿雙飛!”
六皇子:“……”
徐柳吟:“……”
徐柳吟真心實意的抱住了丈夫的手臂,哭著求他:“我們走吧——”
最後夫妻倆灰溜溜的走了。
七皇子兩眼放光的看著妻子,滿臉崇拜:“你好,好厲害……”
徐倩茂反應淡淡,點點頭,轉身去忙自己工作去了。
七皇子:“……”
皇太子妃知道這事兒,也樂了,沒說六皇子,隻說七皇子:“早先你們成婚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怕你跟老七處不好,沒成想啊,三年過去,老六府裏多了幾個百靈鳥似的樂伎,你們府上卻還清淨。”
她身邊的近侍女官奉了茶來,笑吟吟道:“如咱們七皇子妃這樣辦事敞亮,又爽利大方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皇太子妃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是呢,像倩茂這樣的女孩子,我看整個天下都找不出幾個!”
把徐倩茂給臊的啊,出了東宮的門還覺得不好意思。
春杏嘻嘻笑道:“可我覺得太子妃娘娘說的很是啊,我再沒有見過像姑娘這樣吸引人的女孩子了!”
徐倩茂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又不漂亮!”
春杏搖頭說:“但評價一個人,從來都不隻是單單看她漂不漂亮啊!”
外邊七皇子正帶著侍從等候,見她出來,舉步迎了上去。
徐倩茂想起方才太子妃說的事情來,不免低聲問了句:“六皇子近來多了新寵嗎?”
春杏有些詫異:“我以為姑娘懶得聽這些呢,也就沒說。”
她點點頭,說:“是新收了幾個,因著還沒出皇後娘娘的孝期,所以是打著樂伎的由頭進府的,好像還是六皇子妃搜羅的,至於究竟是怎麽回事,這誰知道呢。”
再看一眼不遠處的七皇子,小聲說:“說起來,再過一個月,也就出孝期了……”
徐倩茂應了一聲,思緒卻還沉浸在前一段話裏。
徐柳吟……不像是會主動給丈夫找女人的人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隻是兩家本來來往的就少,徐倩茂也沒多想。
待到出了孝期,莫說別人,皇太子妃便催促著他們趕緊圓房了。
“你呀,別嫌我說話不中聽,女人還是要有個孩子,才算是有了依靠……”
說這話的時候,她神色有些落寞。
徐倩茂知道,皇太子妃曾經有過一位皇孫,隻是兩歲時候夭折了,之後也再懷過孩子,卻沒留住。
這是她的傷心事。
如今毫不避諱的拿出來勸她,正是因為真心愛護她的緣故。
她點頭應了。
回府的時候春杏也旁敲側擊,說:“國公一向偏心,魏國公府說是娘家,但也實在不像是能靠得住的樣子,還是要有個小世子才好,當然,小郡主也很好……”
徐倩茂很鬱卒:我看起來很像是食草動物嗎?
當天晚上就回去把七皇子給睡了。
七皇子:“……”
其餘人等:“……”
徐倩茂給出評價: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男人(六皇子)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徐柳吟,你知道我這麽爽嗎?
第二天照舊早起練一整套槍法,完事兒之後風風火火的投入到工作當中。
七皇子:“……”
其餘人等:“……”
行叭。
徐倩茂的身體不錯,甚至於可以說是相當強壯,差不多同時成婚的四家王府,她是頭一個傳來好消息的。
再到下半年,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也先後有了身孕。
就隻剩下徐柳吟還沒動靜了。
皇帝大抵是有些急了,馬上就要給兒子賜幾個妾侍,王妃生不出來,側妃生也行啊,卻被六皇子給推拒了。
皇帝有點不高興——怎麽能為了老婆罔顧你老子的一番慈愛之心呢!
隻是很快,他就顧不上小兒子了。
因為就在那之後,皇太子驟然倒下,繼而一病不起。
消息傳來,別說是皇帝,連徐倩茂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她與皇太子夫婦相交甚好,感情深厚,這是其一,皇太子的安危關係到她後半生的安寧,這是其二。
徐倩茂怎麽能不擔心?
她中止了幾乎所有工作,令下屬的商隊四處尋訪名醫奇藥,自己則陪著皇太子妃一處祈禱,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這個國家。
天下承平不過十幾年,不能再有大的動蕩了!
一旦皇太子出事,諸王之中,哪有能承擔起這萬裏江山的人呢?
六皇子?
他怎麽能行!
然而天不遂人願。
甚至於沒等到名醫入京,皇太子便驟然薨逝。
毫不誇張的講,那段時間裏,京城的天都是黑的。
群臣悚然,百官驚悸。
因為皇帝的精神狀態明顯有些不對了。
甚至於連他要暫時丟下政務,親自送兒子的棺槨回自家祖地的陵墓安葬這事兒都沒有產生任何的爭議。
誰敢?
你行你上啊!
皇帝臨行之前,將朝政盡數委托給幾位要臣,而實在要緊的那些,則著人快馬加鞭送到皇陵處去。
但是在此之外,朝局也好,人心也好,都不可避免的向著六皇子傾斜過去了。
因為遵從本朝擬定的爵位乃至於皇位繼承法度,嫡出當先!
皇太子乃是嫡長子,所以他能入主東宮。
在此之後,皇太子有子嗣,則立其子,皇太子無子嗣,則立皇帝其餘的嫡子。
舍六皇子其誰?
皇太子薨逝的陰霾過去,屬於六皇子和徐柳吟的曙光降臨了。
這對於徐倩茂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六皇子跟皇太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他這個人,既無孝道,又不通情義,腦子一抽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在他手底下看他的臉色過活,想也知道會有多難熬。
更別說他身邊還有個徐柳吟了。
板著臉送走了六皇子妃身邊的侍女,春杏都要氣死了:“還送東西來打賞人,她惡心誰呢?這會兒六殿下還不是皇太子呢,輪得到她高高在上的打賞人?!”
連帶著魏國公夫人唐氏的地位都跟著水漲船高。
與此相應的,是皇太子妃的落寞。
她沒有兒子,也失去了丈夫,又跟六皇子夫婦有隙,細細的論起來,以後的日子要比徐倩茂難過的多。
再到皇太子的祭典上,徐柳吟赫然越眾而出,搶占了皇太子妃的位置,又細聲細氣的說:“大嫂,我知道您心裏難受,隻是您現下這個樣子,大哥九泉之下見到,隻怕也不好受啊。您還是去歇一歇吧,別擔心,這兒有我呢。”
周遭的皇子妃們見狀都變了臉色,命婦們也是噤若寒蟬。
高台之上,皇太子妃臉色森白的看著麵前人,徐柳吟臉上微微帶著一點關切的笑意,毫不退讓的與她對視。
就在這時候,徐倩茂毫不猶豫的離開隊伍,擼起袖子上前,高聲道:“大嫂,你覺得累嗎?身體能支撐著完成這場儀製嗎?”
皇太子妃轉目看她。
在場的諸多人裏,隻有徐倩茂毅然決然的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眼睛裏已經有了淚意,深吸口氣,沉沉道:“我當然能!”
徐倩茂遂震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請禮官遵從先前擬定的章程行事——六皇子妃,你還不退下嗎?!”
徐柳吟視線掃過她明顯隆起的肚腹,目光驟然陰冷下去,紅唇輕啟,緩緩吐出來三個字:“徐、倩、茂。”
徐倩茂心平氣和的看著她:“徐柳吟,要我請你下去嗎?”
徐柳吟臉上肌肉微微抽搐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姐姐何必動這麽大的氣?我本來也是好意,大嫂不肯領受,也便罷了。”
說完,退後一步。
徐倩茂道:“再退。”
徐柳吟臉色微變,猶疑幾瞬,又退了一步。
仍舊超出諸皇子妃幾步。
徐倩茂冷冷道:“這是你該站的位置嗎?到五嫂身後去!”
“你大膽!”
徐柳吟再不肯示弱了:“我乃是嫡出皇子之妻——”
徐倩茂的聲音比她更大:“嫡出皇子怎麽了,你是嫡出皇子的妻室,就要高過別的妯娌一頭嗎?!”
徐柳吟反唇相譏,洋洋得意:“難道不是?姐姐,你別忘了,當初可是父皇和母後一起擬定了皇位傳續的章程,嫡出皇子,就是要高於庶出皇子!”
“原來你也知道這規矩!”
徐倩茂終於圖窮匕見:“皇太子乃是嫡長子,六皇子不過是嫡次子,皇太子乃是長兄,六皇子乃是幼弟,尊卑分明,上下有別!你不過是六皇子妃,怎麽敢在皇太子的喪儀上越俎代庖,如此威逼皇太子妃?你好大的膽子!”
徐柳吟為之語滯,漲紅了臉,難以分辯。
皇太子妃平複了心神,當下寒下臉去,冷聲道:“來人!把這個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婦人拉下去,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徐柳吟臉上驟然沒了血色:“你敢!你我乃是天家妯娌,又是平輩,你豈能對我動用私刑?!”
皇太子妃深吸口氣,極力抑製住渾身顫抖的衝動,向心腹道:“去取鳳印來!”
她目光如刀,正正對上徐柳吟不可置信的慌亂麵孔:“我以皇後之寶下令,今日杖責於你,不知使不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