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不如你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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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鑫一直守在蘇瑤瑤的隔壁房間,也沒有等到海妖,反倒是等來了哭哭啼啼的舒青蓉。
“什麽?你的手鏈被搶了?”唐鑫沒壓住自己的嗓門,住在隔壁房間的蘇瑤瑤聽得一清二楚。
“嗚嗚嗚……二師兄,你一定要幫我把這個賤人找出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小師妹,你先回去。”
“你就會拿這些話糊弄我!如果大師兄在,一定馬上就能替我抓住那個賤人!大師兄到底要雲遊到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隔壁的舒青蓉哭得很慘,蘇瑤瑤卻明顯看到坐在自己身邊正幫著自己塗鱗片的徐怯月勾了勾唇角。
不是吧,不是吧,小師妹你就算喜歡人家的手鏈也不能去搶吧?還把人家搶哭了。
怪她,昨天畫餅說給小姐妹買三條手鏈也沒買。
蘇瑤瑤掏出自己的錢袋子,忍痛拿出幾錠金子遞給徐怯月,“拿去,買手鏈,買你喜歡的手鏈,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你不會以為,她的手鏈是我搶的吧?”
“哈哈哈,我沒那麽想呢。”蘇瑤瑤幹巴巴地笑了笑,否認。
徐怯月輕哼一聲,“就是我搶的。”
“因為那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徐怯月的眼神陡然變得陰鬱起來,那張乖巧可愛的蘿莉臉隱在陰影之中,像是突然變成了某種不可名狀的獸類。
“啪嗒”一聲,緊閉的窗戶突然被打開,靠在那裏的梵音神色懶怠,“好腥。”
蘇瑤瑤立刻聞了聞自己的腳。
是有股魚腥味。
晌午暖陽肆意,這位大魔頭似乎很喜歡蘇瑤瑤送給他的那對耳塞,男人單手托腮,戴著耳塞閉眼靠在那裏,墜下來的一對藍色流蘇穗子像耳墜子似得垂落,被微風吹得輕輕晃動,完美襯托出男人漂亮白皙的肩頸線條。
寶藍色本就顯白,男人一身冷白肌膚,惹得蘇瑤瑤視線總是忍不住跟著那抹藍色移動。
“還有血腥味。”梵音閉著眼,緩慢開口。
徐怯月低頭看向自己的劍。
她已經擦幹淨了。
梵音睜開眼,漆黑漂亮的瞳孔倒映出星點日光,他微微轉動眼瞳,那日光也隨之流轉。
男人的眼神落到徐怯月身上。
徐怯月下意識緊張地抓緊了身邊的劍。
“那個……”蘇瑤瑤打破寂靜,“我想出去轉轉。”
在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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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怯月幫蘇瑤瑤找到一個輪椅,她坐在上麵,被徐怯月推著出了門。
五月的天氣不算太熱,陽光暖融融地落下來,蘇瑤瑤微微仰頭享受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跟徐怯月逛街。
徐怯月看著興致勃勃的蘇瑤瑤,忍不住發問,“你不害怕嗎?”
蘇瑤瑤誠實道:“害怕啊。”
“那你怎麽……”還有心思出來逛街。
“如果害怕有用,我的腳就能好了嗎?”蘇瑤瑤反問。
不能。
徐怯月看著蘇瑤瑤自己努力地滑著輪椅挪到一個攤子前,她的身影被陽光包裹,這是一個連陽光都偏愛的女孩。可分明在外人看來,她過的並不好。
那是賣首飾的小攤子,不是什麽名貴物,勝在手工精巧。
蘇瑤瑤挑了三串手鏈給徐怯月戴在手腕上,然後左看看,右看看,問,“喜歡嗎?”
三串手鏈的顏色分別是白藍白。
因為靠近海邊,所以它一般都由貝殼等物串聯而成,看起來自然又漂亮。
“嗯……還行。”
蘇瑤瑤喜滋滋地轉身開始跟老板砍價。
利用自己殘疾人的身份。
徐怯月看著哭得梨花帶雨隻是為了省下幾個銅板的蘇瑤瑤:……
看來真的過的很慘。
買完了手鏈,蘇瑤瑤說還想轉轉,徐怯月就推著她繼續往前走。
蘇瑤瑤要買的東西不在鬧市區裏,兩人越走越偏,終於,蘇瑤瑤停住了。
徐怯月抬頭,看到了……棺材鋪子。
蘇瑤瑤興致勃勃的指揮著徐怯月推她進去,“我還是第一次給自己買骨灰盒。”
徐怯月:……
老板熱情迎接,“兩位看點什麽?”
蘇瑤瑤雙眼亮晶晶,“你們有粉紅色的骨灰盒嗎?”
老板:……
“沒有粉紅色的,紅色也行,喜慶!”
老板堅定的認為蘇瑤瑤和徐怯月是來砸場子的並把他們趕了出來。
蘇瑤瑤和徐怯月站在偏僻的街道上,望著下沉的日頭,終於決定暫時先回去。
兩人往回走,因為道路偏僻,所以遠遠望見前麵有個破廟,裏麵住著幾個乞丐,看到有人過來就趕緊一齊拿著破碗奔出來討吃的。
徐怯月隨意扔了幾錠銀子,乞丐們爭相哄搶。
蘇瑤瑤的視線落到不遠處的巨大石塊上。
那是一個倒在地上的,歪曲扭八的石像,上麵滿滿生長著雜草和青苔,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
“那是鮫人石像。”一個沒搶到銀子的老年乞丐殷勤地湊上來,“五年前,我們這裏還奉它們為海神,每次出海前必要祭拜,保佑出海平安歸來。”
蘇瑤瑤起了興趣,她問,“後來呢?”
“後來……海神的歌神變成了死亡的吟唱,聽到海神之歌的人,都沒有再回來。”說完,老年乞丐渴望地看著蘇瑤瑤。
蘇瑤瑤拿出錢袋子,掏出三枚銅板遞給他。
老年乞丐:……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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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過去,海妖沒有出現。
蘇瑤瑤逛街回來躺在雲床上,跟身邊的梵音說話。
“我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嗎?”
梵音拿出那對耳塞和眼罩,答非所問,“幫我戴。”
蘇.突然加班.沒有加班費.瑤瑤:……
蘇瑤瑤的惆悵一掃而空。
可惡的資本家,她都這樣了也不放過她!
小娘子艱難地撐起身子,伸手接過那兩樣東西放到雲床上,然後先拿起眼罩把梵音的半張臉遮住了,再慢吞吞的幫他戴耳塞。
因為戴過一次,所以蘇瑤瑤已經有經驗了。
她整理好絞在一起的流蘇墜子,讓它們乖巧的順著梵音的麵頰滑落。
戴上了耳塞和眼罩的梵音露出那半張精致麵容,看起來乖巧安靜極了,誰能想到呢?這竟是傳說中的大魔頭呢?
其實就是一被神經衰弱折磨的無法安睡的可憐男人罷了。
蘇瑤瑤感歎完,突然發現自己有點作。
她這是在月薪三千擔心人家月薪三百萬嗎?
人家魔頭要她關心?他可是分分鍾就能把她擰成麻花的好嗎?
她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的小命吧。
想到這裏,蘇瑤瑤用力把耳塞往男人的耳朵裏懟了懟。
塞塞緊,別漏聲。
不然半夜死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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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蘇瑤瑤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捏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準備發脾氣,看到黑暗中一臉陰沉地盯著她看的梵音,立刻就把自己那份起床氣咽了回去,並狗腿道:“我的呼吸聲吵到您了?”
她都要死了他怎麽還這樣嚶嚶嚶。
男人努力壓抑著自己嗜血的本性,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聲音嘶啞道:“起來,釣魚。”
蘇瑤瑤:???
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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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大概是淩晨一點,蘇瑤瑤被身邊這隻大冤種領著出現在海邊。
蘇瑤瑤仰頭望天,無聲歎息。
她不明白,真的。
首先,她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喜歡淩晨釣魚。
其次,她不明白為什麽是梵音把她叫起來的,可他的起床氣比她還要大。
“最近海妖出沒,雲水宗禁海了。”
兩人找到唯一一位淩晨時分過來巡邏的漁民,漁民苦口婆心的勸,“你們小年輕玩什麽不好,非要這個時候出海。”說完,漁民低頭看一眼坐在輪椅上的蘇瑤瑤。
一臉“人都殘廢了還這麽喜歡玩”。
蘇瑤瑤:……是啊是啊,不如回去睡覺。
蘇瑤瑤沒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哈欠會傳染,對麵的漁民沒忍住也打了一個。
蘇瑤瑤身邊的梵音緊抿著唇,呼吸微微沉了沉。
看,他明明也很困,卻偏偏把哈欠聲咽了回去。
海水“嘩嘩”流動,四周的空氣突然開始變得格外陰冷。
男人不耐煩了。
漁民哆嗦了一下身子,開始止不住的顫抖。他也不想抖的,可身體就是不受控製。
分明剛才這天還沒這麽冷的,怎麽現在冷得他渾身打顫呢?
蘇瑤瑤猜測,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吧?起床氣的氣場。
如果不是蘇瑤瑤有小珍珠護體,現在的她估計已經被他身邊的魔氣鞭打好幾頓了吧?
這魔氣又濕又冷,像是南方的冬天。
蘇瑤瑤猜測現在這位漁民應該正在忍受類似於風濕骨病發作起來的痛苦吧。
男人抬手拋出一錠金子,“船。”
沒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
漁民抖著手,咬著金子,嗓音發顫,“那,那可說好了,如果你們出事了,可,可不關我的事。”
蘇瑤瑤盯著漁民手裏緊緊攥著的金子,神色呆滯,“那銀子……”
“你的。”
蘇瑤瑤:……大冤種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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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公公子……”漁民顫抖著嗓子,將剛剛找到的漁船繩索遞給他們。
蘇瑤瑤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多謝。”
漁民僵硬著手腳,身型蹣跚,眼神之中充滿了恐懼。
剛才離得遠,漁民還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怎樣一位大人物。
現在麵對麵遞上繩索,冷不丁看上一眼,男人隱在黑暗中的身形纖細而鬼魅,那張臉更是妖異至極。
在這樣的黑天海邊,還是有海妖傳聞的那種。
漁民登時被嚇住了,連滾帶爬地跑了。
蘇瑤瑤歎息一聲,仰頭道:“大人,上船吧?”
漁民帶來的小船不大,看起來也不新,勝在幹淨。
梵音壓著唇角,飛上船。
蘇瑤瑤坐在輪椅上沉思。
她是滾上去呢,還是爬上去呢?
梵音從來就不知道“體貼”和“紳士”這兩個詞怎麽寫,因此,當他看到蘇瑤瑤艱難的從輪椅上滑下來並企圖爬上船的時候隻覺得麻煩。
男人抬手一揮,蘇瑤瑤突然騰空而起,然後“啪嗒”一聲砸在了船上。
很好,安全砸落。
漁船無風自動,順著海水往黑暗處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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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船停在一處幽深的海麵上,蘇瑤瑤坐在船上東倒西歪。
她實在是太困了。
海麵潮水起起伏伏,小船也被帶著上下沉浮。
蘇瑤瑤想,男人大半夜帶她過來釣魚不是準備把她這條美人魚扔海裏一了百了吧?
正當蘇瑤瑤一邊思考,一邊困得不住地點著腦袋的時候,她聽到一陣古怪的歌聲。
分辨不出男女,那歌聲悠揚婉轉,似有萬般柔情。它如同一個甜蜜的陷阱,包裹著世上最甜的糖果,引誘你吞下這顆夏娃的蘋果。
海上突然起了霧氣,這霧氣濃鬱到蘇瑤瑤連身邊近在咫尺的梵音都看不到了。
蘇瑤瑤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腦袋昏沉沉的。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站起來,正要往前走的時候,腰間一緊,被人攬進了懷裏。
後背貼上了一具陰冷的身體,像是冷血動物那樣的肌膚觸感,那隻搭在蘇瑤瑤腰間的手也冷得出奇。
蘇瑤瑤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清醒了。
她低頭一看,自己一隻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踏進了海水裏。
如果再晚一步,她就要跳海身亡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站起來的,但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她是旱鴨子啊!雖然雙腿上麵長滿了魚鱗,但依舊不能改變她是一條旱鴨子的本性啊!
“大人,抱緊我!”
蘇瑤瑤的聲音被海風吹散,她下意識伸手反向去勾梵音的脖子,就差把自己擰成麻花。然後下一刻,蘇瑤瑤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帶著騰空並迅速下墜。
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蘇瑤瑤下意識屏住呼吸,思考她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到底能不能迸發出自己遊泳的天賦。
“啊噗噗噗……”蘇瑤瑤掛在梵音身上浮出海麵。
黑暗中,男人單手攬著她泡在海水裏,低啞的嗓音中飽含著期待。
他笑盈盈地看著她,溫柔到令人發毛,問,“看到了嗎?”
蘇瑤瑤摟著他的脖子痛哭流涕,“我怕黑。”
那
梵音:……
“不如你釣我吧?我也是魚。”蘇瑤瑤一邊說話一邊吐海水。
她保證自己一定咬定魚鉤不放鬆,給你完整的釣魚體驗。
然後釣完我們就回家睡覺吧。
因為她希望自己能死在床上而不是死在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