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都是屬於中國人的就好了。
    如果未來這些不會落入日本人手裏就好了。
    如果從這裏產出的青黴素菌液平價又高效就好了。可惜這些隻是美好的願望!
    新廠廠長是從老廠那邊調過來的。
    追隨老猶太超過20年的一個蘇格蘭人，大胡子、紅鼻子，戴著一頂前進帽，笑起來很和善，但是王玉堂知道他在管理上卻是個鐵腕人物。
    至少王玉堂就親眼看到過一次，他把一個工人的雙腿統統敲斷。
    將要在新廠上班的40多名工人，其中有十多個是提前在老廠培訓的，還包括了老廠的兩個工長，其餘都是新招聘的洋人。
    看的出來，老猶太對新工廠也是寄予厚望的，手上握著這兩個工廠，那他在租界的家業就會很快翻番了。
    “埃迪，既然你今天都過來了，不如就直接開始投料生產吧？”
    大致轉了一圈，王玉堂表示滿意的點頭時，萬萬沒想到老猶太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今天就投料生產？不舉辦建成儀式了？”
    王玉堂有些驚訝的問道，這老猶太這人還真是不講究形式，隻講求實際。
    “儀式那種東西好辦，去叫個照相師，給大家拍張合照就行了，關鍵是早一天生產就能早一天盈利，我投資工廠的90多萬大洋，我還想早點賺回來那。”
    老猶太湊到王玉堂耳邊，小聲的強調道。
    “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我立刻回實驗室去取菌株。”
    “不需要，我已經從老廠那邊帶來了。”
    說著老猶太一招手，立刻就從倉庫那邊，幾個工人在警衛的陪同下，推著一輛裝載鋼罐的手推車就跑了過來……
    青黴素菌株，隻會在發酵罐培養液的表麵生長，而且還要求大量的供氧，並且保持24度恒溫，這樣子才能確保產量最高。
    不過這一點王玉堂可沒有告訴任何人，反而是藏在心裏當做了殺手鐧之一。
    因為老猶太的心急，多少有點打亂了王玉堂的節奏，幸好沒什麽大事。
    轉頭功夫，倉庫的各種原料開始運進半成品車間，過篩、粗粉、細粉、混合、加入蒸餾水緩緩的攪拌。
    接著培養液開始順著管道進入主車間，這時王玉堂、老猶太他們可就都集中過去了，看著珍貴的青黴素種液，注入一個又一個的發酵罐。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是提取這些種液，老工廠的產量也不會受到影響……”
    老猶太還在嘀嘀咕咕的心疼。
    立刻就讓王玉堂產生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西蒙先生，沒有這些種液，新工廠怎麽生產?”
    “我隨便說說罷了，七天後第一批菌液產出，埃迪你要來親自檢驗嘛？”
    “我就算了，估計那時我已經回到實驗室了。”
    “有關提純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還在研究當中……”
    兩人一邊聊一邊往外走，恰巧照相師來了，隨即眾人就在新工廠的門口拍了一張合照。
    接下來王玉堂打算去奧古斯丁男爵那邊看看，誰知老猶太卻悄悄的拉住了他，兩人隨即就往旁邊走了幾步。
    “專家團的事情，埃迪你要小心。”
    “什麽意思？”
    看到老猶太格外認真的表情，王玉堂的心情也不由跟著緊張了起來。
    下意識的往周圍掃了一眼，確認過沒人盯著自己，接著老猶太才神神秘秘的說道。
    “什麽檢查青黴素的藥效，全都是騙人的，這段時間生產的菌液，大批大批的被人買走，於是我悄悄的調查了一下，原來公董局的那些家夥，他們都在周圍幾個省的私人診所裏，悄悄的進行臨床試驗。”
    “嗬嗬嗬，原來是這樣。”
    王玉堂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老猶太如臨大敵的模樣給逗笑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認為他們還是在打專利的主意，埃迪你要當心，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
    “我心裏有數，跟各國的協議都已經簽署了，在租界的工廠也在建設當中，這個就是我擁有排他專利的最好證明。”
    “不不不，埃迪你太天真了，要小心那些該死的律師，他們天生都是尋找漏洞的狗雜禾中。”
    老猶太這話倒是提醒了王玉堂，之前的協議都是公董局馮德曼他們準備的，王玉堂仗著自己英文不錯就沒有找專門的律師，也許真該重新檢查一遍。
    眼下洋人強勢，在租界裏麵指望他們遵守契約精神，那未免就太過天真了。
    “明白了，我回頭就去找個律師。”
    “其實我的律師就不錯，他經驗豐富，關鍵還非常的忠誠，他家已經為我們家族服務兩代人，30多年了。”
    說話間老猶太還摸出了一張名片。
    王玉堂笑了笑，收起名片就岔開了話題。
    “其他建造中的工廠，還來西蒙先生這裏挖人嗎?”
    “說到這個我就生氣，自從我答應幫他們培訓工人後，他們又盯上我的工頭和技師了，真是一群貪得無厭又卑鄙無恥的家夥。”
    “嗬嗬嗬，那就狠狠的賺他們的錢。”
    “說起來埃迪你真是個天才，你讓我壟斷的設備和原料，已經賺了30多萬大洋了，回頭我就把你的那份算給你……”
    談到掙錢，老猶太立刻就眉開眼笑了，王玉堂好不容易才從他那脫身，趕到了奧古斯丁男爵的家。
    一段時間沒見，男爵獨子的個頭竄高了不少，而且對中國文化還很感興趣，見到王玉堂非常的熱情。
    當然王玉堂也沒有讓他失望，直接送了他一套檀香木的象棋，小夥子就屁顛屁顛跑到一旁擺弄去了。
    之前曾答應過奧古斯丁男爵，優先授權給他青黴素的生產。可惜陰差陽錯，最後竟然讓日本人占了先機。
    這事王玉堂一直擱在心裏，現在他終於能補償補償了。
    在沙發上坐下，向給自己倒茶的男爵夫人道謝後，王玉堂就拿出了一個小紙包，擺在了奧古斯丁男爵的麵前。
    “這是什麽東西？”
    “我的新成果，磺胺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