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第二天，王玉堂決定下午再去老猶太家挨罵，那上午的時間就能空出來做些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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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就是除夕了，既然如此就該對上一年的事務做個全麵總結，所以秀雲和其他幾個管賬的，大家就約好一塊都聚到了疊翠苑來。

    於是公館一樓的巨大客廳中，現在全是一片扒拉算盤的啪啪啪聲音。

    此刻這裏一共是十五個賬房，其中有五個是從流民中找到的，有七個是招工請來的，有兩個是猶太人，剩下一個則是保鏢的家人。

    按照資曆來和信任程度來說，秀雲應該是他們所有人的頭。不過王玉堂簡單觀察一下就看出來了，兩個猶太人還是自覺高人一等，那個保鏢的哥哥則是誰的話都不聽。

    所以從這件小事就能夠看的出來，王玉堂手裏這個東拚西湊的龐大集團，其實也是有各種各樣的隱患存在。

    但財務、賬房和其他部門不同，王玉堂是絕不會允許這裏出什麽岔子和紕漏的。

    “九月份的數兒對不上，麻醉廠明明出了十五萬支藥劑，怎麽現在算來算去就變成了十四萬五千支了？”

    “鮮花廠的原料也不對，這一筆單子一共進了50噸純堿，送去洗衣廠2噸，送去磺胺粉廠10噸，送去鄉公所倉庫5噸，這怎麽剩下的就變30噸了？”

    “你不要看我，反正我沒有收到，我隻認單子，點數不歸我管。”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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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靜點，薪水才是大問題，每個廠都有出入，你們平時都是怎麽管賬的.......”

    果然，兩個小時不到眾人就吵成了一團。

    秀雲本想控製住局麵，但她因為臉上的胎記還是骨子裏有些自卑，說話底氣不足，結果賬房們彼此指責、推諉，爭論的聲音是越來越高。

    引得王玉堂他們所有人都在二樓欄杆處觀望起來。“這大呼小叫的像什麽樣子，我去讓他們閉嘴。”

    “還是我直接過去吧！”

    辣手本想請纓的，誰知麵無表情的王玉堂卻幹脆下樓了。接著大家都沒有料到，王玉堂人還沒等走到大桌前，一疊單據就先飛上了天，仿佛雪片一般的徐徐飄落。

    “閉嘴！你這個該死的中國佬，你就應該帶著你可笑的玩具，滾得遠遠的。”

    負責麻醉廠賬目的猶太人大放厥詞，指著秀雲她們手中的算盤吼道。

    “你懂個屁,這叫算盤，你們還蹲樹上擺弄手指時，我們老祖宗就用這東西算賬了。”

    “要滾也該是你滾，這裏可是中國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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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這裏是租界，不是你們中國佬該呆的地方，我早就厭煩了，我就不應該接受這份該死的工作，跟你們一群下等人廢話。”

    猶太人越說越難聽，連同伴的勸阻都不顧了。

    隻是下一秒，當他看到麵無表情的王玉堂，囂張的氣焰立即就熄滅了大半，視線不自覺的扭向了旁邊，表現得非常心虛。

    “老板，我......”

    “說說吧，怎麽回事？”

    內心非常的氣憤，可王玉堂並沒有直接發飆，相反是一邊撿起那些單據，一邊詢問了起來。

    見狀其他人也急忙一塊幫忙，就那個猶太人還傲慢的一動不動。

    “老板，麻醉廠的賬目有很多問題，原料和庫存對不上，針劑無關無故消失，上個月薪水還差了900多大洋。”嘀嗒小說網

    秀雲自然是實話實說，誰知在這種情況下，傲慢無禮的猶太人居然還振振有詞。

    “埃迪先生，上千名工人的工廠，賬目上有一點小問題，這太正常了，你不可能指望我記錄下一個銅板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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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王玉堂也沒反駁他，相反是繼續盯著秀雲往下問。“其他廠子也有這些問題嘛？”

    “多少也都有一點，不過沒有像麻醉廠這麽嚴重的。”

    “埃迪先生我可以解釋，工廠入庫的原料，在存放中、生產中肯定會消耗一部分，一公斤煙土理論上可以製造150支嗎啡，但是真正製造出來，頂多就是145-148支，還有廠裏的工人，他們都非常的貧窮，我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偷拿出去賣。”

    “所以那？”

    “所以把所有問題都算到我頭上，這一點都不公平。”此刻這家夥的神情是既固執又傲慢，就差手指著王玉堂的鼻子說他不懂了。

    這幫從歐洲來的家夥，不少都擁有不錯的專業技能，可是像這個這麽狂妄的，麵對發薪水的老板還這麽無禮張狂的，也算是讓王玉堂開了眼界了。

    “你們誰能給他解釋解釋，這種問題應該怎麽處理？”

    不過換個思路來想想，這也是個機會，誰能把握住的話，不但能打消這家夥的囂張氣焰，還能從眾人間脫穎而出。

    隻可惜王玉堂首先望向秀雲，秀雲卻心虛的低下了頭，心理上的自卑和學識上的欠缺讓她無言以對。

    接著王玉堂一張臉一張臉的望過去，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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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說這是個難題，眼前這些賬房未必有解決的好辦法，就算是有，能不能表達清楚、擊敗猶太人的詭辯也是個大問題。

    難道還得自己出馬嗎？

    王玉堂眼睛一眯正失望那，頭頂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王叔叔，我遇到過這種事情。”

    小元寶？

    真沒想到這個安靜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孩子，關鍵時刻卻有這般的勇氣。

    王玉堂欣慰之餘，馬上就鼓勵起她來。

    “那你就說說吧，說對了我重重有獎。”

    “以前跟阿婆賣梨子的時候，我們會從果農手裏上貨，可是一筐梨4-50斤，裏麵總會有一些品相不好，又或者不等賣掉就先爛了的，因為一斤我們就賺1-2毛，弄不好可是要賠錢的。”

    “那你們是怎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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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婆教過我，首先要找想熟的果農，接著不能隻看筐子多重，要自己心裏確定一個數，這樣第一筐多、第二筐少，但是總的算一算，基本上是持平的，賣出去絕不會賠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