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N第章 露天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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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爾覺得上司最近非常奇怪。
    明明是最注重效率的人,無法接受工作不按照日程安排進行,極度厭惡突發狀況,可居然詢問了三次路演安排能否變動。
    當卡爾第三次給出否定答案後,他給出一個洛杉磯的酒店地址,告訴他,要雜誌將采訪安排在這裏。
    這要求的難度倒是一下子降低,畢竟不像路演,需要和學校、酒店、主辦方等各方統籌協調,雜誌采訪哪裏都可以,更何況這家雜誌社原本就在洛杉磯,對他們而言更為方便。
    但對寧一宵卻不是。
    “可是這樣太浪費時間了,sha,最後一場路演在波士頓,上午十點半結束,我查過了,趕最早一班飛的航班,最快也要五個半小時,算上去酒店的時間,接受一次采訪你要多花六個小時,可采訪本身也才四十分鍾。”
    聽了這一大堆時間規劃,寧一宵卻一反常態地展現出毫不在意的態度。
    “所以我下午五點半能到洛杉磯,是嗎?”
    卡爾不理解,“sha,你在有什麽私人行程嗎?”
    “算是吧。”寧一宵沒太多解釋,“你先訂機票,然後波士頓的路演你不用去,提前一天去洛杉磯,有一些別的工作需要你幫我做。”
    卡爾雲裏霧裏,感覺老板好像變了一個人。
    過去他從來沒有私人行程,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
    可這次他一次性給了好幾個任務,沒有一個看上去跟工作有關,反倒很像是約會。
    按照任務單,卡爾一個一個完成,忽然感覺少了點什麽,於是主動給寧一宵提建議。
    “sha,我看你沒有安排晚餐,最近新開張了一家非常不錯的西餐廳,現在可以預約到最好的位置,有完整的海邊落日景觀,菜品也都很精致高檔。”
    寧一宵坐在後座,正在處理工作,下意識回複說:“不必了,他不喜歡高檔餐廳。”
    卡爾愣了愣。
    他?
    難不成寧一宵要和男人約會?
    在卡爾波瀾不驚的外表下,一個勁爆的消息猛地炸開。
    “對了,我上次給你的那個影院,你問了嗎?”
    聽到寧一宵發問,卡爾立刻回頭,“問了,他們說那個是夏天才開放的,如果現在預定的話會比較困難,湊不夠人。”
    “不需要湊。”寧一宵低頭看著電腦屏幕,手指敲打著鍵盤,“你按我說的做。”
    卡爾覺得自己的上司可能真的陷入愛河了,完全不計成本和代價。
    為了壓縮出一個自由的夜晚,六小時的飛行裏寧一宵幾乎沒有睡,一直在處理工作。
    航班按照計劃落地洛杉磯,卡爾帶著司機接他到采訪的酒店,雜誌方已等候多時,寧一宵本人一到,他們便打算要為他做造型,但被拒絕。
    “就這樣吧。”寧一宵說,“我後麵還有工作。”
    雜誌方知道後也立刻奉承,“您其實也不需要做造型,那準備開機吧。”
    卡爾的八卦種子幾乎要破土而出,憋得實在難受,隻好在寧一宵接受采訪時和司機聊天,可司機訓練有素,一提到私人問題就裝聽不懂,讓卡爾更難受。
    一小時後,寧一宵結束了采訪工作,看了一眼時間,走到兩人跟前時,直接找司機要了車鑰匙。
    “你要開車嗎?”卡爾有些驚訝,“可是你不是……”
    “對。”寧一宵對二人說,“辛苦了,你們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了。”
    司機老實將車鑰匙交給寧一宵,半拖著不甘心的卡爾走了。
    卡爾痛心疾首,自己平時工作這麽努力,隨時隨地候命,卻對寧一宵突然到來的秘密戀情一無所知。
    他坐在出租車後排,望著洛杉磯藍紫色的暮色與橘色夕陽,心中想,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洛杉磯的黃昏美得令人恍惚,某個瞬間,蘇洄想到了六年前的曼哈頓懸日。
    美妙的落日就在眼前,愛的人也是。
    他花了一點時間分清幻覺和現實,所以麵對寧一宵時,他看上去有些愣。
    寧一宵並沒有催促,隻是站得更近了些,盯著他的眼神像一隻野生動物,展現出片刻的溫順和柔情。
    麵對他的提問,蘇洄沒辦法給出確鑿的答案,畢竟如果被他知道自己隻是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側影,就為此追出來,實在是太傻了。
    所以他用問題回答了問題。
    “那你呢?”蘇洄倚靠在欄杆上,他戴了一枚小小的銀質土星耳墜,被落日照得璀璨,“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公司接受采訪嗎?”
    “這麽清楚我的行程?”寧一宵嘴角勾起很淡的笑,他吸了一口煙,風和煙霧裏他直白的目光若隱若現。
    蘇洄的頭微微仰著,語氣很輕,“我記性也不差啊。”
    “采訪地點臨時改到洛杉磯了,這家雜誌社就在這裏,邀請我過來,我同意了,順道過來。”
    聽到這些,蘇洄抱有一絲懷疑,“看來你挺喜歡這家雜誌,願意為他們改變行程。”
    寧一宵笑了。
    “笑什麽?”
    風把寧一宵的頭發吹得有些亂,看上去真的很像六年前的他,透著沉重生活壓不住的生命力。
    “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嗎?”
    寧一宵靠近了一些,低下頭,看上去很像是要吻蘇洄,令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但最後,寧一宵也隻是輕輕磕了一下他的額頭。
    “陪我出去轉轉吧。”
    蘇洄沒辦法否認自己內心的湧起的一點失望,但又因為寧一宵的邀請,失望被摁滅,揚起些許期待。
    “去哪兒?”他猶豫了片刻,“我可能要先和他們打聲招呼,之前說好一起去吃飯。”
    “那就去打招呼。”寧一宵替他開了小天台的門,自己低了低頭進去。
    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蘇洄回到了約定的地方,看到他們正在和藝術館外的大型公共藝術合影,於是走過去。
    但他沒想到寧一宵也寸步不離地跟著,這令蘇洄頗有壓力。
    懷特教授看到蘇洄,笑著問,“去哪兒了,他們找了你半天。”
    “我去抽了根煙。”
    教授的視線越過蘇洄,望到他身側的寧一宵,於是笑著問,“這位是?”
    蘇洄不自然地摸了摸後頸,“這是shang,我的……”
    他卡頓在這裏,寧一宵扭過頭,故意在這個時候盯他,弄得蘇洄更不知道怎麽說。
    “朋友。”寧一宵自己解了圍,伸出手,同教授握手,“您好,懷特教授。”
    懷特教授很友善,“很高興認識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他身後的一名女學生認出了寧一宵,“我知道你!snf的創始人對不對?天,我最好的朋友是你的超級粉絲,他還抱怨沒能抽到去參加新品路演……”
    她說起來沒完,寧一宵隻好笑了笑,“謝謝。”
    “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她非常激動,“我可以送給他!”說完她便從書包裏拿出本子和筆,翻開一麵遞過來。
    寧一宵看了一眼蘇洄,蘇洄卻一副“你自己決定”的表情,他扭頭,十分友善地答應了小女生的要求。
    “太感謝了!他一定激動得要命。”她非常滿足地收藏好簽名。
    寧一宵笑笑,“感謝eddy吧。”
    他明顯從那位叫萊恩的學生臉上看到了敵意和失望,於是攬住蘇洄的肩,對眾人說,“很抱歉,我要借用一下你們的助教老師,他不能陪大家慶功了。”
    蘇洄扭頭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不自在。
    “沒關係。”懷特教授看出兩人關係不一般,“eddy,你最近也累了,好好放鬆一下。”
    拿了冠軍的萊恩卻有些難過,叫了一聲蘇洄,“你真的不跟我們去喝酒嗎?”
    蘇洄也有些抱歉,“你今天真的很棒,等回紐約,我請你吃飯……”
    沒等蘇洄說完,寧一宵便強行扳過他的肩膀,態度強勢,讓他不得不立刻跟自己一起離開。
    都已經走了,寧一宵還故意逗蘇洄,“什麽時候請我吃?eddy,我想吃塔可。”
    “你怎麽這麽幼稚?”
    “因為我變了。”
    寧一宵又一次開了車,狀態似乎還是很緊繃,蘇洄看得出來,於是自作主張放了歌。
    沿海公路漂亮極了,令蘇洄想到了尼爾·帕特森的名畫《落日餘暉》,但這樣的美也很短暫,大約半小時後,天空轉變成夢幻的紫藍色,完全就像是電影裏的場景,最後一絲陽光殘留在天際線,逐漸消逝。
    蘇洄拍下眼前這一幕,等待夜色降臨。
    盡管腦子裏思維混雜又飄忽,但蘇洄並不想影響寧一宵開車,所以選擇沉默,但他會小心地觀察寧一宵的狀態,在感覺到寧一宵不太放鬆時會開口,同他分享一些瑣碎的事,大多很無聊。
    但寧一宵每一句都有回應,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沒多久便到了目的地,是一片非常靜謐的自然保護區。
    車子開進去,蘇洄忍不住降下車窗,探出小半個頭,在搖晃的樹影間他望見一大片湖水,在夜色下泛著粼粼波光。
    “別伸出去,坐好。”
    聽到寧一宵說話,蘇洄哦了一聲,合上車窗,但還是很愉快。
    他非常喜歡大自然,在都市生活的每一天都在消磨蘇洄對生活的熱情。
    “怎麽來這裏?”他有些好奇,扭頭看寧一宵。
    “雜誌方送的禮券,我看了一眼,今晚不來就過期了,不用掉很浪費,一個人來又太冷清。”寧一宵信口扯了個謊,為了更有說服力,他又說,“他們前幾天也來這邊取景拍攝過。”
    蘇洄點頭,笑了出來,“不過他們真有意思,會給你一個什麽都不缺的人送這個。”
    “誰說我什麽都不缺?”寧一宵找到停車點,拐進去。
    蘇洄下意識想問他“你缺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覺得不太合適。
    “這裏的湖會結冰嗎?”他轉移了話題。
    “不會,南加州冬天不冷。”
    停好車,寧一宵帶著蘇洄下去,沿著一條鵝卵石鋪就的路徑,他們穿過樹林,這裏的一切都被籠罩在深藍的夜色中,很安靜。
    前方有一片木屋區,亮著暖黃的燈,寧一宵帶著蘇洄過去,入口處已經有人迎接。
    工作人員熱情地打了招呼,帶領兩人前往另一處,途徑一小片篝火區,燃著火,但並沒有遊客,蘇洄忽然就想到在校園裏的那個沒有篝火的篝火晚會。
    在那一次聚會上,寧一宵找到了消失於人群中的自己。
    “到了,就是這兒。”
    他們被帶到湖邊,這裏亮著星星點點的夜燈,很溫馨,湖上還停著一些白色帶頂蓬的小船,岸上是一大麵電影熒幕,都浸在藍紫色的夜裏。
    “船上準備了一些東西,您如果有新的需要,可以隨時聯係我們。”
    寧一宵點頭,說了謝謝,便帶著蘇洄步行到工作人員指定的小船邊。
    “你先上去。”
    蘇洄怕船會移動,自己會掉下去,所以動作很小心,寧一宵看出來,於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扶著你。”
    “謝謝。”蘇洄上了船,也想伸手拉寧一宵,但他腿一邁,很輕鬆就上來了。
    正前方就是那塊巨大的熒幕,蘇洄沒來由地有些興奮,“我們要看露天電影嗎?”
    “準確說是水上露天電影。”寧一宵說。
    他們座位前方的台麵上有一些精致可口的小餐點,右手邊還有冒著熱汽的新鮮爆米花和珍珠奶茶,令蘇洄非常驚喜。
    “我好久沒有喝奶茶了。”他吸了很大一口,含混地說,“他們的服務這麽貼心嗎?”
    寧一宵表情很淡,似笑非笑,“誰知道呢?”
    很快,前方的熒幕亮起,蘇洄心情雀躍,看了一眼四周,這些船都空蕩蕩的,湖麵上沒有其他任何觀眾。
    “隻有我們兩個啊。”
    “大概是這樣。”寧一宵找了個理由,“可能是天氣太冷了,沒人來。”
    蘇洄很理解地點了頭,“可是冬天這裏也很漂亮啊,景色和氣氛都好好,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聽到他說喜歡,寧一宵心情也好起來,盡管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來。他低頭,從一旁的儲物盒裏拿出毛毯,攤開來,蓋到蘇洄腿上。
    可下一秒,他聽到蘇洄問,“那既然這些船都沒有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另外一艘啊?”
    寧一宵皺了皺眉,“為什麽要去別的船上,你嫌擠?”
    蘇洄立刻搖頭,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不是,我隻是覺得空著有點可惜。”
    寧一宵不說話了,片頭已經過去,他隻好對蘇洄說:“電影開始了。”
    蘇洄喝了一口奶茶,靠在柔軟的皮質靠背上,小船因他的動作微微搖晃,在湖麵蕩出餘波。
    他意外地發現,這裏播放的是愛在三部曲的第二部——《愛在日落黃昏時》。
    “太好了,不是恐怖片。”
    “這部我還沒有看過。”蘇洄有些驚喜,“第一部和第三部我們都看了。”
    寧一宵沒接話,蘇洄突然意識到他用了“我們”。
    就像是魔法書裏的禁用詞一樣,蘇洄有些慌張,同時很尷尬,提到一起看過的電影,不免就會讓人想起他們曾經在看電影時做的荒唐事。
    “好像是。”寧一宵開了口,很貼心地緩解了蘇洄的尷尬,“不過我已經不記得劇情了,隻記得他們有說不完的話。”
    蘇洄嗯了一聲,一下子不敢說太多話。
    電影開始於巴黎街頭的美景,很多前作的劇情蘇洄都遺忘得差不多,這些年他接受了太多電休克治療,記憶力大不如前,所有回憶就像是怎麽都拚不全的拚圖,空白太多,已經沒辦法連接起大體圖案。
    但他始終記得看第一部時,大汗淋漓過後,他躺在寧一宵的懷裏,那時候男女主正坐在餐廳,麵對麵假裝打電話。
    於是他也模仿起來,把手放在耳側,假裝打電話給自己的好朋友,讓最不喜歡玩幼稚遊戲的寧一宵假扮那個接電話的“好友”。
    他當時望著寧一宵的眼睛,很直白地說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樂過,說他真的很喜歡寧一宵。
    交換之後,寧一宵被他逼迫,無奈也比出打電話的手勢,卻想不到應該說什麽。
    他一直催促,最後寧一宵垂著眼,說他覺得自己會永遠喜歡蘇洄。
    永遠這個詞太沉重了,當時的蘇洄就這麽覺得,但他更驚訝於,像寧一宵這樣的人,原來也會說“永遠”。
    蘇洄太喜歡寧一宵了,所以並不敢相信,事實證明他的謹慎是對的,他們的確沒能擁有“永遠”。
    想到這裏,電影已經播了很多,情節又被蘇洄跳脫的思維帶過,他吃了幾顆爆米花,和寧一宵的距離好近,近得他沒辦法隨意側頭去看他。
    他隻好半低著頭,瞥過去,看寧一宵的腿和膝蓋,還有他的手套,今天戴了一雙灰色的,很好看。
    蘇洄怕他冷,尤其是受過傷的膝蓋,於是拿起厚毛毯,分了一半蓋在寧一宵的腿上。
    寧一宵愣了一下,扭頭看他,但蘇洄已經假裝無事發生,抱著奶茶杯縮在座椅沙發裏小口小口喝著。
    電影和另外兩部一樣,充斥著高密度的對白,但蘇洄很喜歡,看得很投入,產生共鳴時還會不自覺地點頭,會和寧一宵分享一些他的觀點,像真正的朋友。
    看到女主說要學會忘記不切實際的幻想時,蘇洄皺了皺眉,下意識說出口,“可是我到現在還會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寧一宵忽然開口,“你可以有,並不是每個人都要接受現實。”
    蘇洄咬了一口冷掉的可麗餅,“是嗎?可是我已經26歲了,對很多人來說這個年紀已經承擔整個家庭的重擔了,可是我還有好多現實的問題都沒有解決,總是在不斷地逃避。
    信用卡賬單,社交關係,工作上沒辦法避免的人際衝突,還有那些貴得要命又沒什麽幫助的谘詢,我每天都想逃,隻想躲在幻想裏,完全沒有學會怎麽做一個成熟的大人。”
    他的幻想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寧一宵,蘇洄沒說出口,否則太像變態。
    寧一宵卻告訴他,“蘇洄,你不用做成熟的大人。”
    蘇洄扭頭,看向他。
    “有的人每天安排得井井有條,沒有差錯,但很枯燥,他們肯定很羨慕你,每一天的生活都不一樣,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還擁有幻想的能力。”
    他的眼神映照著粼粼湖水,有著與平日不同的溫柔。
    比起成熟,寧一宵更想成為蘇洄天真和浪漫的收容所,哪怕他自己就很枯燥,追不上蘇洄的天馬行空,但他很擅長耐心守候。
    蘇洄是個很感性的人,聽完寧一宵的話鼻尖便泛了酸意,垂眼小聲說了一句“謝謝你”,然後撇過頭繼續看電影。
    這是他們第一次無比專注地看完整部電影,沒有做任何分心的事。
    但與此同時,寧一宵也發現,原來就算什麽都不做,他也沒辦法專心於劇情,因為蘇洄本身就是最大的幹擾。
    即便他什麽都不做,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旁,他也會無法克製地想關於蘇洄的一切。
    電影快要結束時,岸邊有人走過,蘇洄太專注,並沒有察覺,直到一艘白色小船從岸邊駛來,繞到他們這艘的背後。
    蘇洄回頭,是兩個工作人員。
    “我們過來送一些東西。”
    蘇洄小聲說了謝謝,轉回頭繼續看電影,一分鍾後,那艘小船也離開了。
    大熒幕上,女主角拿起吉他,唱起她寫的歌。
    [你是我夢寐以求的一切。]
    [但你已不在。]
    蘇洄忽然有些難過,但寧一宵就在這瞬間開口,聲音低沉而溫柔。
    他問,“蘇洄,今天是幾月幾號,你知道嗎?”
    蘇洄想了一下,“2月……”
    他忽然愣住,扭頭看向寧一宵,“……28?”
    寧一宵勾起嘴角,他的膝上放著非常漂亮的生日蛋糕,還用手掌護住燃燒的一隻蠟燭,“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
    蘇洄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點燃了蠟燭,也說出不話來,蹙著眉,盯著那一小團火光。
    岸上巨大熒幕的光映在兩人的側臉,交織出迷離、夢幻的剪影,影子貼得比真實更近,像一個親密的擁抱。
    吉他在延續,女聲輕柔的吟唱如餘波蕩漾。
    [我隻想再試一次
    我隻想再擁有一個夜晚
    即使這是錯的。]
    寧一宵微微俯身,貼近蘇洄的側臉,嘴唇與耳垂之間空出一小片曖昧的宇宙,土星耳墜蕩在其中。
    “不成熟的小朋友,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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