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ABO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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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abo設定(內含大量私設),和原文劇情有出入也有重合,可以當平行世界來看,也是大學校園(雙向暗戀)加破鏡重因,因為想毛的讀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就寫了
寧—宵第—次見到蘇洄,是接待入學新生的最後一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校園裏水汽朦朧,寧一宵是計算機係的接待誌願者,剛送走一批一年級學生,雨勢突然,他隻好隨便找了最近的金融係新生接待處,暫時躲躲雨。
遮陽棚的邊緣落下長而連綿的雨線,天色陰沉,積雨雲久久不散。
金融係隻留了一個負責登記的學生,對方似乎認得寧一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寧一宵注意到,轉頭露出—個禮貌的笑。兩人順勢攀談起來。
「我知道你的,寧一宵嘛。」對方是個oga,臉上露出略帶羞澀的笑,「我之前在校籃球賽看過你打球,你好厲害。」
寧一宵屬於擅長社交但並不喜歡的類型,所以隻是流於表麵地附和了幾句。
他是個apha,但出生貧苦,在十四歲分化前從未去過醫院檢查,如果不是上高中時學校安排了統一體檢,寧一宵甚至不會知道原來自己屬於級別和純度最高的那一類apha。
拿到報告單的那天,寧一宵盯著上麵的數據發呆,他很清楚地記得,走廊上還有一個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夫妻倆安撫著自己的孩子,告訴他無論分化成什麽性別、什麽級別,都不重要,他永遠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寶貝。
寧一宵當時默默聽著,低頭把報告單折了幾下,放進口袋裏,想著怎麽說服校門口的小餐館老板收留未成年人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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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這─屆新生應該沒幾個oga吧?」
同學的話將寧一宵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他點頭道,「是比較少。」
oga數量少,對他而言其實是好事。
由於並不美好的童年經曆,寧一宵並不像其他apha,和oga有著天然的相互吸引,他甚至在精神和生理上都有些排斥oga的信息素,這種排斥是無差別的,聞到會產生焦躁和不安,就像是某種強迫症,所以他從未真正靠近過任何oga。
但他偽裝得很好,盡量不因此影響到必要的社交。
社交是像他這樣的人無法避免的事,可利用的時候更多。
「那你們的宿舍就好分配一點。」對方笑了笑,伸了個懶腰,然後低頭檢查名單,「就還剩最後一個人沒報道了,這個……」
他仔細看了看,「怎麽沒寫性別,是beta嗎?」「
正說著,寧一宵忽然聽見踩在水窪的腳步聲,朝外看去。
隔著雨線,他看見一把淺藍色的雨傘,遮住了來人的大半張臉,隻露出很白的鎖骨和脖頸。霧霾藍的上衣寬大地罩在身上,手臂細白,牛仔褲的褲腿被卷起,嶄新的白色帆布鞋被沾濕了。
「你好,請問這裏是金融係的接待處嗎?我是來報道的新生。」
聲音很好聽,因跑著趕來而帶著微微喘息。
邁步進來,雨傘移開,露出水波盈盈的眼。一縷淋濕的頭發黏在臉頰,像抹深色的顏料,襯得畫布雪—樣白。
這—刻恰巧落雷,掩住了寧一宵被打亂的心跳。他好像本能地被什麽抓住了。
對方似乎誤會了,以為寧一宵才是接待的人,於是仰著臉望向他,「現在登記嗎?我叫蘇洄。」
寧一宵回了神,不自然地低了低頭,手指了指桌前坐著的同學,「這邊登記。」
「啊,謝謝。」蘇洄露出柔軟的笑容。他走到桌前,因簽字而俯下身子。
寧一宵下意識地盯著他白瑩瑩的後頸,很後知後覺地,他發現這個人身上幾乎沒有任何信息素的氣味。
「你是beta嗎?」登記的同學好奇問。
蘇洄笑了笑,「應該吧。」
「應該?」
蘇洄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醫生說我目前還沒有分化的跡象,也有可能不會再分化了。」
「十八歲了還沒有分化,那可能真的就是beta了。」
他笑笑,仿佛並不在意,「大家都這麽說。」
對方看著他簽完字,「可以啦同學。」
「嗯,我再借用一下筆。」蘇洄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找出一張紙巾。
走之前,蘇洄重新撐開傘,水珠濺出了些許,他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寧一宵,毫無征兆地開了口。
「學長,要不要—起走?你應該沒有傘吧。」
寧—宵愣了愣,但幾秒後,還是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蘇洄的邀請。
傘並不大,兩人隻能擠著,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寧一宵比他高許多,主動提出幫忙撐傘,他下意識將傘麵朝蘇洄傾斜,自己的半邊肩留在雨裏。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新生?」
聽到提問,蘇洄瞥了他一眼,眼帶笑意,「你不是還別著誌願者的袖章嗎?」
寧一宵低頭看了看,才發現緣由。看來自己今天真的狀態不佳。
兩人都沒說太多話,靜得隻聽得見雨落在傘麵的聲響。
「你分到哪間宿舍了?我送你上去。」
蘇洄搖頭,「暫時還沒有分。」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怎麽解釋,「我……我的宿舍比較難分。」
寧一宵不明白,他是beta,應當是最好分宿舍的,不像apha和oga,必須分開住,他可以和任何人同住。
但既然對方沒解釋太多,寧一宵也不再過問。
「學長,你去哪兒呢?我送你過去。」蘇洄看向他。
「我去閱覽室。」寧一宵隨口說了個離這裏比較遠的地方,完全是下意識。
「閱覽室……」蘇洄孩子氣地笑了笑,「那你帶路吧,我也不知道怎麽走。」
「嗯,順便帶你認認路。」
寧一宵一邊走,一邊介紹學校的不同建築,「這裏是公共教學樓,可以自習的,那個是理科樓.….….」
蘇洄始終抬頭望著他。
「再往前就是體育館。」
蘇洄忽然間出聲,抬起手指了指寧一宵的眼角,「你這裏有一顆痣。」
話題的突然跳轉,打亂了寧一宵的節奏,他靜了片刻,腳步也停下。
好奇怪的人。
後來寧一宵發現,即便選了最遠的路,時間似乎也沒有因此被拉長,反而像那天的雨水,流動得極為迅速。
閱覽室門口的台階上都是水,兩人一起走上去,寧一宵將傘還給他,「謝謝你,我上去了。」
剛轉身,蘇洄便叫住了他。
「學長,你想要我的聯係方式嗎?」
他遞出了—張沾著水汽的柔軟紙巾,上麵寫著自己的號碼。
一瞬間,四周圍起了好大的風,大到台階上撐開又晾著的各色雨傘都被掀翻,雨水傾斜著飄進來。
「你剛剛看我好久了。」蘇洄望著他,—雙眼如同清澈的海。
這個潮濕的初遇給寧一宵留下一個朦朧的暗影。
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悸動,甚至在打工的間隙和深夜睡前都會想起,他會不自覺拿起那張紙巾,聞上麵的氣味,但除了紙巾本身的香氣,什麽都沒有,而上麵的字也被雨水模糊了。
這些奇怪的表現與信息素毫無關係,對方是沒有任何信息素的。
原以為不在同一個院係,交集也就到此為止,他再度回到整日奔波於學業和兼職的生活,直到輔導員將他叫到辦公室。
「一宵,你之前的大一室友因為生病休學,現在宿舍就你一個人住,是吧?」
寧一宵點頭。
「現在是這樣,金融係那邊多出來一個新生,因為來得晚,他們那邊的宿舍已經沒有空位了,你也知道,不同性別的挪來挪去不好弄,他們就說要不和別係混住好了,剛好你這邊還有個床位,我把他安排過來。」
聽到金融係三個字,寧一宵盡管沒什麽表情,但心跳頓了頓。」
「是個beta?名字叫蘇洄……是嗎?」
「你怎麽知道?」輔導員還有些驚訝,「認識?」
「之前接待新生的時候遇到過。」
輔導員笑笑,「這樣啊,那看來不需要我介紹了,他剛剛還在,我把門禁卡給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帶著行李過去了。」
他拍了拍寧一宵的肩,「你是學長,多照顧照顧學弟啊。」
回到教室,寧一宵後麵的專業課一反常態地沒能保持專注,下課後他拒絕了同學的午飯邀約,直接回到了宿舍。
那一棟宿舍樓住著的大多是apha,也有部分beta,信息素的味道令人頭疼,寧一宵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刷開門,恰巧看到蘇洄站在床邊,抬著手臂脫上衣。
衣服已經脫了一半,窄而薄的後腰白得晃眼。他也扭頭,與破門而入的寧一宵對上視線,眼神有些迷茫。
寧一宵下意識想退出去,也不知道為什麽,但蘇洄看上去絲毫沒有性別意識,而是繼續脫下了上衣,晃了晃頭發,再套上—件寬鬆的絲質睡衣,然後轉過身。
「學長,你怎麽不進來?」
「我.….…」寧一宵這才想起,這個人以後會成為他的室友,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卻如同邁入一片陌生的領域。
「沒想到最後我們成了室友。」蘇洄坐在對麵的窗邊,臉上露出有些稚氣的笑容,「我還以為之後都不會有機會見麵了。」
寧一宵想解釋自己沒有加他的原因,但蘇洄似乎並沒有提,忙著整理自己的衣服,所以他也沒開口。
「要幫忙嗎?」寧一宵詢問。
蘇洄搖搖頭,「快收完啦。」他看了一眼寧一宵的書桌和衣櫃,整潔得有些誇張,連衣服的顏色都是按照同色係由深到淺擺放的。
他笑了,開玩笑問,「你是不是有強迫症啊?」」
「有一點。」」
「可是我有點不太會收拾,東西經常亂擺,希望不會煩到你。」蘇洄很誠實地說。
寧一宵的確難以忍受這些,但對他展現出格外的寬宏,「沒事。」
蘇洄關上衣櫃,忽然朝他走近,近到隻有十公分的距離。
他像隻小貓一樣湊過來嗅了嗅,然後抬眼望向寧一宵,眼神中有些失落。
「真的聞不到。」
他喃喃自語,後退了幾步,坐回到自己的床邊,「學長,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
寧一宵靜了片刻,試著回憶報告單上的描述,「西伯利亞冷杉,還帶一點海鹽的氣味。」
蘇洄試著想象了一下,「冷杉和海鹽………感覺是有雪山又有海的地方。」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很像一個我特別想去的地方。」
「哪裏?」寧—宵問。
「冰島。」蘇洄笑著對他描述,「那裏的街道一端通向大海,另一端是雪山。」
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他的信息素,隻用一句話便將他拉入那個冰天雪地、又素未謀麵的世界。而這個奇奇怪怪的家夥甚至根本聞不到他的信息素。
他所不知道的是,當天晚上,蘇洄便獨自一人跑到商場的香熏專櫃,比著冷杉和海鹽挨個挨個聞,嚐試在腦中混合和調配,模擬出他的信息素。
但好像怎麽試都不太對。
過去的他從不覺得身為beta有什麽不好,他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不用經曆一個個起伏的周期,可以隨心所欲地與人接觸。
畢竟他已經有了躁鬱症,再多一重禁錮,似乎更麻煩。
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是個beta而沮喪。
要是能感知到寧一宵的信息素就好了。
新生接待的那天,並不是蘇洄第一次見寧一宵,真正的初遇是單向的,是在他高考完的暑假。日頭最曬的那一天,蘇洄突然打算離開這個世界,但他還沒有去過自己未來要去的大學,所以臨時打算去看—眼,了卻心願。
他坐在這所大學門口,情緒低落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所有的人影都是閃動模糊的黑與白,毫無生機。
很突然地,混沌的視野裏闖入一個身影,是彩色的。
淡淡的、海水的藍色。
他像一尾充滿生命力的魚,遊入蘇洄寂靜無聲的死海之中,留下揮之不去的漣漪。
差—點按下的生命終止鍵變成了暫停。
他們之間的巧合不是一次兩次,次數太多,漸漸地像是某種命運的指引,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一雙無形的手,將他們推在一起。
蘇洄很相信宿命這樣玄之又玄的事,認為這很迷人,像無法擺脫的漩渦。
成為室友之後,他們的交集落到一個小小的房間,但也稱不上多。寧一宵很多工作,總是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宿舍,而蘇洄因為躁期,經常難以忍受獨自待在房間,所以深夜還在校園的馬路上徘徊。
有好幾次寧一宵騎車回來時,發現蘇洄獨自兜著圈子,還覺得奇怪,停下來問他在做什麽。
「我?我在玩兒。」
「玩什麽?」
蘇洄眉眼彎彎,昏黃的路燈照在他頭頂,連發絲都浮著光點。」自己和自己玩。」
蘇洄焦躁時睡不著,但又不好在寧一宵已經入睡後再出去,怕吵醒他,所以偶爾會悄悄地下床,不穿鞋,怕拖鞋有聲音,就赤足踩在瓷磚地麵,輕輕地在黑暗中來回走動,像一隻被困在狹小玻璃櫃裏的、不安的貓。
但他並不知道,很多時候寧一宵其實並沒有睡著。他看到了自己怪異的一麵,不過從未戳穿。
後來蘇洄隱隱有發現,因為偶爾在他睡不著的時候,寧一宵也會突然起身,嚇得蘇洄立刻回到床邊坐下,不敢吭聲。
「我突然有點失眠。」寧一宵揉揉眼睛,轉過臉,「你也沒睡吧,想不想喝冰飲料?」
他用一些看上去沒什麽破綻的方式,陪伴蘇洄度過躁期難捱的夜晚。
兩個人的距離慢慢拉近,早上會一起出門,中午約著吃午飯,偶爾也會一起去圖書館通宵自習。
蘇洄甚至摸清了寧一宵夜班回宿舍的必經之路,時常在那裏兜圈子,裝作是偶遇,實則是等他回家。
蘇洄走路總不愛看路,不是低著頭就是看寧一宵,很容易撞到障礙物,寧一宵著急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安全地帶。
也是在這些瞬間,屬於他的信息素會短暫地在蘇洄身上停留。
沒多久,隔壁幾個宿舍提議搞聯誼活動,找來了同係的一些oga,原本寧一宵不想參加,但不好推辭,隻得答應。
蘇洄在躁期非常需要傾訴的缺口,甚至有時候會和食堂裏素不相識的學生聊天,因此隔壁的apha學長—邀請,他便立刻同意。
他是當天整個聚會裏唯一的beta,但卻莫名坐到最中間,被包圍住。
寧一宵坐在他的斜對麵,看著他熱絡地和餐桌上的其他人聊天。遲到的一個oga女孩兒搬來了剛剛收到的快遞,是一大箱櫻桃。
「我媽媽給我寄的,大家嚐嚐。」
「哇,正好當飯後甜點!」
「謝謝!好甜!」
蘇泗發現,寧一宵—顆櫻桃都沒有吃。
散場後,他們還想組夜場局,但寧一宵一反常態地直接拒絕了,「我先回去了。」
蘇洄原本已經應下去ktv唱歌的邀請,但一看他要走,也還是沒猶豫便跟著走了。
「哎哎,小河怎麽走了?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嗎?」
「我不去了,突然有點不舒服,你們好好玩!」蘇洄笑著衝他們揮手,快步跟上了獨自離開的寧一宵。
「等我一下嘛。」他努力縮短距離,總算和寧一宵並肩走在一起。無限好文,盡在精華書閣
寧—宵沒什麽表情,也沒說話。無限好文,盡在精華書閣
聚餐時很多人和蘇洄有互動,他長了一張很容易給人帶來遐想的臉孔,無論男男女女,apha還是oga,都很容易被他吸引。
又因為是beta,就算是有親密舉動也不會奇怪,一頓飯下來,不知道多少apha搭過他的肩膀,甚至還有oga湊上來,借著看他睫毛長度的蹩腳理由抓他的手臂。
所以此時此刻,蘇洄的身上沾著很多人的信息素。
而他自己渾然不知。
「你怎麽了?」蘇洄覺察出寧一宵的過分冷淡,歪了歪頭看向他,「怎麽好像不太開心。」
寧—宵扯了扯嘴角,「沒有。」
一旁有自行車從他們後麵騎過來,蘇洄心裏在意他的事,壓根沒發覺。關鍵時候,寧一宵直接攬過他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左邊。
「看路啊。」他聲音很低,壓抑著什麽。
蘇洄遲鈍地點了點頭,「嗯…」
氣氛太尷尬,他試圖找一些話題,「寧一宵,你是不是不愛吃櫻桃啊?你都沒有吃。」
寧一宵點了頭。
「你想吃嗎?」他從口袋裏拿出來,「都給你。」
蘇洄接過來,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很涼。
寧一宵想到櫻桃的味道,便會覺得反胃,想起那些令他作嘔的童年記憶。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受人欺淩卻無法反抗。
忽然,手臂被輕輕拉拽了一下,寧一宵也從痛苦的記憶裏被拖出。
「我給你表演一個技能。」
蘇洄—副想逗他開心的樣子,「你看。」
他將櫻桃的梗取下來,放進嘴裏,抿起嘴唇,片刻後吐出舌頭。舌尖上躺著—枚打了結的櫻桃梗,像─顆被丘比特穿透的愛心。
「厲不厲害?」
寧一宵怔了怔。
他忽然很不想這一瞬間被其他人看到,卻又在大腦的深處滋生出一種豔麗的幻想。和信息素無關的。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標記一個人的衝動。可這個人偏偏無法被標記。
回宿舍的路上,他將有關櫻桃的腐爛童年片段摘錄出來,傾訴給蘇洄,原本是想勸自己清醒,卻反而越陷越深。
因為蘇洄看上去好像快嬰了。
寧一宵很想說,不要對別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但他沒有說出口。
畢竟他甚至沒辦法左右任何其他人的信息素在蘇洄身上停留。
不受寧一宵控製和左右的事太多太多,這些挫敗逐漸將他塑造成一個高控製傾向的人,想時刻保持整潔、有序,希望—切都發生在預期以內。
偏偏蘇洄就是其中最不可控。
後來的許多天裏,蘇洄都會回家,不和寧一宵一起吃午飯。但每次寧一宵晚上回宿舍,都會在自己桌上看到一束鮮花,還有一份櫻桃味的甜品,每次都不—樣。
「你家開甜品店的?」
蘇洄聽到一頓,「都是我自己做的。」
寧一宵嚐得出來,畢竟蘇洄實在不是擅長烹飪和烘焙的人,但後來的幾次做得也越來越好。
蘇澗總是會說奇怪的話,和寧一宵認識的任何人都不同,和那些因為覺得他是頂級apha而親近的人不一樣,也和喜歡他外表而靠近的人不同,他總是話題跳躍,說很多天馬行空的話,總會在某個不起眼的時刻,語出驚人。
比如現在,他說想讓自己以後想起櫻桃,不會討厭。他說想陪他一起被人欺負,陪他吃壞掉的櫻桃。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人。
在他說完後,寧一宵陷入長久的沉默,在寂靜的深夜,他忽然靠近蘇洄,半低著頭,鼻尖幾乎要觸碰到蘇洄細白的脖頸。
「你….…」
「他們說其實beta也有信息素,隻是很淡。」寧一宵試著聞了聞。
他隻嗅得到淡淡的櫻桃氣味。
或許是因為蘇洄吃掉了奶油蛋糕最頂端的黑櫻桃,嘴角還沾著紅色的汁液。
寧一宵差─點吻上去。
「聞得到嗎?」蘇洄的身·體繃得很緊,「什麽味道?」
寧一宵搖了搖頭,起身,將距離拉開了。
「沒有味道。」
他們之間的關係忽遠忽近,像一場亟待揭曉最終結果的遊戲,勝利者懸而未決。
蘇洄半夜睡不著,躺在床上,會轉身望向寧一宵的床。寧一宵總背對著他睡,臉朝著牆壁。
他隻能看到寧一宵寬闊的後背,和微微凸起的脊骨。
偶爾,蘇洄會冒出非常冒險的念頭。
很想抱一下他的後背,將頭埋在他的肩胛骨,用力地聞—聞。
那樣會聞到冷杉和海鹽的味道嗎?
他知道不會。
隻有apha和oga可以,每一個寧一宵的追求者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追求蘇洄的人也相當之多,明明是個beta,卻比任何可以釋放信息素的人更加招蜂引蝶,這一點著實令寧一宵困惑。
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麽好困惑的,蘇洄本身就像個漂亮的漩渦。
多看幾眼就會陷進去。
何況他自由得像風,本身也不會屬於任何人,自然可以被任何人擁有。
他們都陷入彼此所不知曉的怪圈裏,日複一日,成為對方深夜難眠的原因。
直到蘇洄又一次無征兆地陷入鬱期,不得不躲回家裏,住院、治療,一切都常規到不能再常規,他應該早就習慣。
可躺在病房的蘇洄卻總是出現幻覺,幻想旁邊有一張床,床上是他所熟悉的背影。
中途他們對蘇洄進行了檢查,但很多檢查因他的狀態不佳而沒完成,譬如性別分化的檢查。反正每次結果都一樣,做不做並不重要,也沒人在乎,他的家人早就放棄。
醫生也別無他法,隻是囑咐他,如果感覺不對,要立刻告訴他們。
蘇洄沒感覺有不對,他什麽都感覺不到,何況是虛無縹緲的信息素。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鬱期結束,他和寧一宵也失聯了將近一個月,等到蘇洄終於能麵對手機和社交軟件時,打開和寧一宵的對話框,才發現其實他發過來的信息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多,不免有些失望。
或許輔導員向他解釋了,又或許寧一宵其實也並不在意。
這樣的念頭徘徊在蘇洄的腦海,令明明身處躁期的他也產生了低落情緒,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返回了學校,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蘇洄突然很想快一點回去,於是加快腳步,跑得很快很快,上樓梯幾乎不停歇,就這樣跑回了他們的宿舍,刷開門。
房間裏很安靜,感覺寧一宵並不在,窗簾被拉著,屋子裏很黑,蘇洄抬手打開了燈。
下—秒他便愣住。
寧一宵那張總是整潔到沒有絲毫褶皺的床上,堆滿了他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包圍起來,就像是一個巢穴。
蘇洄看向自己的衣櫃,裏麵都被清空了。
發生了什麽?
蘇洄心裏閃過一絲懷疑。
他走過去,發現那堆衣服的最中間放著的是新生報道時穿的那件。
衣服的上麵還放著那張寫著聯係方式的紙巾。無限好文,盡在精華書閣
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正不知所措時,門鎖滴的一聲響起。蘇洄無處可躲,離開了床邊,自亂陣腳,竟不自覺走到了門口。
門被拉開,他正麵對上打算進來的寧一宵。
寧一宵穿著黑色的連帽衫,戴著帽子和黑色口罩,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眉頭緊鎖,看上去很不舒服。
和蘇洄對上視線的瞬間,他明顯慌了。
這是蘇洄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眼神,像隻知道自己做錯事、很怕被趕出家門的小狗。
「你怎麽回來了?」
蘇洄隱隱發現他的口罩下有什麽,於是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
寧一宵戴了止咬器。
蘇洄愣了愣,低頭又瞥見寧一宵手裏提著的透明購物袋,裏麵似乎是抑製劑。」寧—宵,你是不是……進入易感期了?」「
「我……」
寧一宵看到自己的床,說不出話,喉結上下滾了滾。
蘇洄拉著他的手腕,讓他先進來,自己關上了門。
「沒事吧?」他有些擔心。
雖然自己不是apppha通常會變得格外敏感、情緒化,十分需要oga的撫慰。
嚴重時,他們甚至會用帶有oga信息素的衣物來築巢,以求安撫。
盡管蘇洄並不清楚,寧一宵為什麽會用他的衣服築巢。
他甚至沒有信息素。
寧一宵一言不發,低垂著頭,像是想解釋什麽,卻又說不出話。他很難受,額頭上還沁了薄汗。
從他拿起蘇洄的第一件衣服,試圖聞他的味道自我平複時,就知道事情的發展正在一點點失去他的控製,可他還是沒有停,換了一件又一件,像是飲鴆止渴,越陷越深。
明明什麽都聞不到。
為什麽什麽都聞不到。
不自覺地,他便打開了他的衣櫃,用蘇洄所有的衣服築了巢,根本沒料到消失這麽久的蘇洄會突然回來,又剛好發現這一切。
簡直沒有比這更難堪的事了。
「蘇洄,我……」
「你現在很難受吧?」蘇洄抬手,碰了碰寧一宵的額頭,替他摘下帽子,「出了好多汗。」
他有些不忍心看到寧一宵戴止咬器,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可憐的小狗。
「反正宿舍沒有別人,這個要不要取下來?」蘇洄試探性地詢問,聲音很輕。
寧一宵沒同意也沒反對,像是默認,蘇洄便擅自做了決定,伸手替他摘了下來。」戴著止咬器肯定很不舒服。」
他應該是怕自己去到公共場合,會沒辦法控製,才不得已這樣。怎麽會這麽難受呢?要怎麽辦才好。
「寧一宵,我沒有信息素,但是……」蘇洄很心疼,鼓起勇氣試著問,「如果你覺得我身上的味道對你有安撫的作用,我可以試試幫你。」
寧—宵抬眼,看向他,眼神深沉又脆弱。」沒有信息素是沒辦法安撫的。」
這句話很殘忍,畢竟蘇洄自己也知道。
「可你用我的衣服了,不是嗎?」
他沒有退縮,走上前,攤開雙臂抱住了寧一宵。
這是寧一宵根本始料未及的擁抱。
他—開始覺得不可置信,但漸漸地抬起了手,回抱住蘇洄,像是—種脫離本能的牽引。
焦躁不安的心跳一點點放緩,可隨之而來的是另—種淩遲般的煎熬。
蘇洄會這樣安撫其他的apha嗎?看到他們身處易感期,也會忍不住提供幫助嗎?就像他可以隨時隨地和不認識的人聊天那樣。
寧一宵唾棄自己的脆弱,唾棄被情緒所操控的不理智的大腦。他將臉埋在蘇洄的肩窩,卻什麽都感覺不到,隻有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氣。
蘇洄卻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小聲哄他,「沒事的,抱一抱就好了。」
根本不會好。
寧一宵咬著牙齒,眉頭緊緊蹙起,隻覺得越來越痛,越來越難以忍受。
他希望這個人永遠隻屬於自己,被困在隻有他的地方,被他一遍一遍地留下氣味,即便那些信息素轉瞬即逝,沒關係,再來一次就好,多少次都可以。
想標記他。
永遠地標記他。
這個念頭閃現的瞬間,寧一宵最後—道理智的閥門也徹底被擊潰。
蘇洄感覺到什麽,因為他的擁抱收得很緊,自己幾乎喘不過氣,「怎麽了?還是很不舒服嗎?」
「我還可以做點什麽?你告訴我,好不好?」
可他沒想到,寧一宵的手卻放到了他的後頸。」我想咬這裏。」
他的音調很沉,很冷,卻透著一股無法反駁的控製欲。
蘇洄愣了愣,抬頭看見寧一宵有些發紅的眼角。
他忽然就妥協了。
反正自己不可能被標記,單純咬一下而已。
隻要寧一宵育缺好起來,不這麽難捱,做什麽都好。
「好….….」
蘇洄沒猶豫太久,轉過身背對他,抬手撩起自己的發尾,將雪白的後頸毫無防備地交給寧一宵。」咬吧。」
在等待中,他感覺到發燙的嘴唇貼上自己發涼的後頸皮膚,溫熱的呼吸也噴灑上來,縈繞著他。像一個情難自抑的吻。
下一秒,痛感襲來,齒尖穿透皮膚。
好疼。
蘇洄原本拿著止咬器的手不自覺鬆開了,止咬器落到地上。他的腰被寧一宵從後麵抱住,箍得很緊,無法逃離。
一種怪異的熱流隨著血液湧動,蘇洄仿佛真的感覺信息素透過傷口,淌進身體的血肉,傳遞到每—根神經。
可他明明沒有腺體,根本不應該出現這種感覺。
蘇洄開始喘不上氣,胸膛快速起伏,雙腿也變得綿軟無力,像是被什麽忽然抽空了力氣,重心不穩,直往後倒。
寧一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不良反應弄得措手不及。
「蘇洄,你怎麽了?」
蘇洄忽然出了很多冷汗,緊緊皺著眉。
「好疼,渾身都疼….…」蘇洄捂著流血的後頸,有些過呼吸,又感覺頭痛欲裂,渾身如同過了層電,感知痛苦又混亂。
寧一宵立刻將他抱到床上,推開那些衣服,「很疼嗎?怎麽會這樣?」
蘇洄臉色蒼白,手緊緊地攥著寧一宵的手腕,大口喘息。
「我……」
他剛吐出一個字,就頓住。
—切都像是靜止了,寧一宵也愣在原地。
因為他感知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正從蘇洄的身體裏流淌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粘稠。
是帶著雨水氣味的櫻桃酒香氣,濃鬱到幾乎化不開。
「你分化了……」
是oga。
是因為他的信息素刺激了他嗎?
蘇洄忽然間抓住他,「寧一宵,我聞到了……」
西伯利亞的冷杉,混合海鹽的氣味,沒有縫隙地包裹著他。
他沒有氣力,倒在寧一宵懷中,聲音很輕,「冰島的味道。」
寧一宵手心都是汗,原本就處在易感期的他,根本控製不了oga信息素的幹擾,而自己的信息素也正在對他造成極大的影響。
一個剛剛分化的oga,怎麽能承受得住易感期的apha信息素。
蘇洄信息素釋放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寧一宵的預料,整個房間都是他散發出來的甜味,根本無法抵擋。他渾身脫力,出了很多汗,隻能倚靠著寧一宵的身體,很不安地抱著,泛了紅的臉貼上他的臉頰。
體溫高得不正常。
遲遲沒有分化的蘇洄,似乎因為自己的「標記」,突然間被誘導分化。
而此刻,他又在高純度的apha信息素影響下,周期紊亂,猝不及防地進入了第一次發情期。
「我是不是很燙……」
蘇洄眼神迷濠,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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