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老馬失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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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武林五尊之一的湔雪閣,似神築仙居的域外天宮一般,靜矗於無慮山之巔。楊目空跟隨閻羅雪一入此地,即便是一向狂傲不羈的他,也被這片宏偉莊嚴的道派建築群深深震撼住了,不論走到哪兒,眼睛都在不停的四處張望。
閻羅雪將楊目空引入正殿,向掌門回報道:“弟子閻羅雪奉掌門之命已將楊少俠帶到。”
楊目空抬眼望去,正殿之上除了一位灰白胡子,正襟危坐的老道,還有幾位武林宗師一級的前輩,以及各自的門下的高手。
楊目空上下打量著老道,說道:“五十來歲,仙風道骨,眉目和悅,你就是袁玄鶴吧?”
“放肆!”話音剛落,身旁的閻羅雪眼神一變,已暗蓄內力與掌,打算治治他的不敬。
這時,袁玄鶴說話了:“阿雪,不得無禮。”
掌門既然開口了,閻羅雪也隻好先放他一馬。
袁玄鶴問道:“你就是楊目空楊少俠?”
“是我。”接著他又掃視一圈在座的其他幾位,說道:“沒想到今日來了那麽多名人,看來我的麵子挺大啊。”
幾位宗師中,有一位穿著不像中原人士的老者問道:“你認識我們?”
楊目空吭哧一笑,自信地回道:“當然認識,看你這一身南雅族的服侍,膚色黢黑,一定就是傀影宗宗主黎傲睨,你身後那個背個大籮筐的姨姨應該是你妹子黎傲衿。”
楊目空接著轉向其他人:“這位杵著一杆雙纓金尖槍的是岱州武安殿掌門策龍眉,後麵那個是他女兒策霜枝。這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公子哥是淮州鑒湖坊坊主翁儆,旁邊是他的管家老康.......哎呦,蜀州劍蜃樓的邢雲月邢大嬸也在啊,還帶著兩位膚白貌美的小姐姐......背雙劍的叫耿煙煙,她的劍是雲瀾一生二十四神兵之中的煙花不堪剪,另一位持短劍的叫謝窗窗,她的劍也是雲瀾一生二十四神兵之中的,叫紅窗細雪,她們都是邢大嬸的徒弟,劍蜃樓蜃世九顏中的其中兩位,我說的對吧。最後還有這位老和尚就不用多說了,雍州北大安寺方丈空塵大師,他身後......”
空塵的身後站著個小和尚,個子太矮被桌椅擋住了,楊目空墊著腳也沒看清,便說道:“算了,這小徒弟年紀尚幼,我猜不了。”
空塵微微一笑道:“小施主隻有這一個猜錯了,這孩子不是老衲的徒弟,是老衲的師弟,法號空桶。”
“空......”
此言一出,別說是楊目空,在座的其他人也朝那小和尚投去驚訝的目光,小和尚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種場麵,突然成為了場中焦點,立刻躲在了空塵的椅子背後。
袁玄鶴也笑道:“哈哈哈......大師不說,連我們都不知道這位小師傅竟然是大師的師弟。”
雖然楊目空一一點出了這幾位宗師的名諱,不過他們跟袁玄鶴一樣並不生氣,反倒挺欣賞這年輕人的眼力,紛紛點頭讚許。
但有一人聽楊目空說完後拍案而起,怒斥道:“你這小子,既然能認得在座這些前輩高人,為何卻偏偏認不得我!”
楊目空瞅了一眼那人說道:“我師父隻教我認五尊四係九重天,其他小角色太多了,認不過來幹脆就不認了。”
那人越加怒不可遏:“我馬摧城在你眼裏竟然隻算個小角色?”
楊目空一聽到他的名字,立刻陪起笑臉改口道:“哦——原來是隴州馬家堡的馬堡主,失敬失敬,唉對了,他們幾位都帶著隨從呢,你怎麽沒帶啊?”
楊目空這麽一說,眾人也覺得有點奇怪,袁玄鶴問道:“楊少俠不提貧道也差點忘了,貧道記得前日馬堡主到訪時,帶著十餘位隨行弟子,今日為何一個也不見?”
馬摧城見眾人都看著他,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讓他們下山替我辦事去了......”
楊目空明知故問道:“對了,我上山時遇到了一夥蒙麵人劫道,不會那麽巧就是馬堡主的徒弟吧。”
馬摧城憋紅著臉大聲說道:“我馬家堡的人怎麽可能幹那種劫道的勾當!”
楊目空狡黠一笑道:“不是就好,要不然還得讓您老人家親自去收屍......”
馬摧城一聽,驚恐地問道:“你......你把他們殺了?”
“是啊,一個活口都沒留。”
空塵大師歎了口氣,雙手合十,低語道:“阿彌陀佛......”
“你!”馬摧城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袁玄鶴說道:“袁掌門,這小子竟然敢在你們湔雪閣的地界上殺人,你是不是要給個說法?”
這時,一旁的閻羅雪替楊目空作證道:“他殺人的時候沒有越過界碑,嚴格來說不算在我湔雪閣的地界。”
劍蜃樓掌門邢雲月也說道:“這麽說,馬堡主承認那幫人是你的人了?”
馬摧城還妄圖狡辯:“我隻是怕那件東西有所閃失,派人去護衛而已......”
“那為何要蒙麵?”
“我......”馬摧城見事情敗露,幹脆把心一橫,大聲說道:“哼,不管這小子是什麽來頭,殺了我馬家堡的人,這筆賬我一定要算,既然你們都幫著這小子說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罷,便打算拔刀殺了楊目空。
楊目空已經預料到他的意圖,一個箭步上前,輕輕一抬手,手中刀鞘倒打在馬摧城準備拔刀的那隻手上,將已經出鞘一半的刀又給擋了回去。馬摧城一愣,立刻飛身起腳,足尖掃向楊目空的咽喉,楊目空微微向後一仰,避過這一腳,馬摧城趁機又想出刀,不料楊目空上半身雖然是向後仰,可腳下卻向前滑了一步,看似下盤不穩即將摔倒之際,卻順勢身形一轉,背對著馬摧城,伸手向後按住他的刀柄,再一次硬生生將他的刀壓了回去。
馬摧城見對方貼了上來,竟然還敢背對自己,有種被輕視的感覺,心中怒火更甚,幹脆向後躍出一大步,緊接著手腕一抖,刀身甩出來一半,他剛想出手接住刀柄,楊目空搶先一步貼上去,抬腳踢在刀柄上,第三次將刀柄推回。馬摧城三次都沒拔出刀來,惱羞成怒,幹脆匯聚內力打出一掌,楊目空也同樣以掌拚掌,兩掌相擊,內力對衝,楊目空原地未動,倒是逼馬摧城連退了四五步,他大吃一驚,將陣陣發麻的手掌藏到身後,用充滿疑惑的目光盯著楊目空。
這位馬摧城的武功雖不及在座的其他幾位宗師,但畢竟也是名震一方的人物,今天居然麵對一個無名晚輩連刀都拔不出來,豈不讓人匪夷所思。
其實除了閻羅雪是親眼所見之外,在場其他人聽楊目空說他殺了馬家堡十餘人這件事是不太相信的,但此刻見到楊目空竟能力壓江湖上頗有威名的馬摧城,看來這年輕人的確有真才實學。
馬摧城此時顏麵盡失,他一向自傲,不甘心就此認輸,必須要在眾人麵前找回顏麵,於是眼神一變起了殺心,打算使出絕招與楊目空再決高下。
剛準備出手,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輕輕的一掐,馬摧城頓時覺得胳膊酥麻無力,全身的內力被壓了回去,他猛地回頭一看,竟然是空塵大師。
隻見空塵大師說道:“阿彌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結,馬堡主違背江湖道義在先,切不可一錯再錯,依老衲之見,馬堡主不如先料理下貴派徒弟的後事吧,老衲亦會派門中弟子為往生之人誦經超度。”
馬摧城不甘心就此罷手,說道:“不行,我還沒見到那件東西,怎能就這麽回去,那我不是白來了嗎?”
黎傲睨說道:“看來在馬堡主的眼裏,十幾位弟子的性命還不如一個物件重要。”
馬摧城反駁道:“那件東西若是不重要,你們又大老遠的來作甚?”
邢雲月說道:“我們是受袁掌門的委托前來作個見證,不像你,不請自來還打起了它的主意,竟敢派人攔路打劫,枉你還是一派之主。”
武安殿掌門策龍眉和鑒湖坊坊主翁儆雖然從頭到尾都沒開口,但臉上早就對馬摧城的言行顯露出鄙夷之色。馬摧城見沒有一人肯為他撐腰,隻得忿忿不平地說道:“哼,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其實各個都心懷鬼胎,老夫就等著看日後在座的幾位,會如何為了那件東西鬥得你死我活!”
說罷,馬摧城拂袖而去,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楊目空一眼。
經此一事,在場的這些前輩高人都見識了楊目空的身手,並對他另眼相看,袁玄鶴捋著白胡子笑著說道:“幸好楊少俠年紀輕輕就練得一身好武功,否則這一路驚險曲折,那件東西怕是又要丟失了。”
黎傲睨也說道:“是啊,主要是這消息來得突然,我們毫無準備,要不然各自派門下弟子一路護送,也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楊目空笑了笑說道:“你們也別馬後炮了,東西我送到了,至於後麵的事,我就管不著了。”
說著,楊目空竟當眾脫起了衣服,起初隻是脫去外套,在後麵越脫越少,一旁的閻羅雪以為他要脫光,趕緊轉過身子回避,場中其他年輕女子也紛紛側目。
楊目空脫得隻剩一條褲衩,這時眾人才發現,他腰上拴著一條紅線繩,紅線繩上串著一個玉質的物件。
閻羅雪羞憤地說道:“你不是說是你脖子上那個嗎?”
楊目空朝她瞟了一眼,順便把那件東西遞過去說道:“是你傻還是我傻,我還真把它掛脖子上?拿去!”
閻羅雪說道:“我才不拿!”
“哼,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楊目空轉而對著袁玄鶴說了句:“接著!”說完手腕一甩,那東西脫手而出,徑直飛向袁玄鶴。
眾人見狀大驚失色,這件東西被武林中人奉為至寶,楊目空這小子竟然隨手亂扔,萬一摔壞了可如何是好。
袁玄鶴也沒想到楊目空會直接把東西扔過來,不過他畢竟是一派掌門,接一個飛來之物還不是易如反掌,隻見他用兩指輕輕一夾,便截住此物,然後小心地放在手心上仔細端詳起來。
原來眾人翹首以盼的這件東西就是一方印章,此章是用西域伊蘭渺月的極品白玉雕成,正方形,一指粗細一指長,一側帶皮的凸起正好雕成一隻金蟬,金蟬六足虛抱柱體,蟬翼紋路條理清晰,栩栩如生。
袁玄鶴說道:“此章不論質地還是雕工,應當是出自皇家禦用沒錯,但是否就是那件東西,貧道之前並沒有見過......空塵大師,可否請您幫老夫看一眼?”
空塵大師將印章接過來細細查驗一番,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本朝玄雲三年,鳳後駕臨敝寺,曾賜畫聖楊廣宗的墨寶《南仙施霖圖》一幅,當時鳳後殿下就是用的此章作印跋......老衲可以擔保,這件東西的的確確就是鳳後至寶——冰肌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