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汀冷笑：“我就知道，你的履曆和身份前後矛盾，故意多問了一些問題。”
    李澳茲默不吭聲，他遍布冰渣的臉龐依舊鎮定自如。這不奇怪，尼莫汀把這理解為最後的掙紮。
    她誌得意滿地繞著李澳茲轉了一圈，手心中的槍管始終圍繞著李澳茲的頭顱。
    她並沒有發現隨身的武器，腦中植入的插件也沒有掃描出來李澳茲身上有什麽義體、金屬植入物，身體很幹淨。
    “果然如我所料——薔薇軍是幌子，你不惜一切也要進入外界地，是為了尋找到紅箭帝國的接頭人吧。”
    李澳茲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盯著對方，灰色的眼睛始終平靜無比。
    尼莫汀冷笑：
    “這麽看來，李澳茲這個身份也是假的——說吧，你從什麽時候潛入霜鍍的？”
    她現在不著急帶人走了，霜鍍這個逼樣子，出現薔薇軍的內奸很正常，但是涉及到紅箭帝國安插的間諜——那可絕對是條大魚。
    尼莫汀早就想回到法則四在首都的總部，誰願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背黑鍋，全國各地跑，從槍林彈雨裏討口飯吃——首都那種紙醉金迷，軟紅十丈，絡繹不絕，自己卻隻需要上班讀報紙喝茶當當工資小偷。
    每天如過年，簡直是“度日如年”的生活，難道不香嗎？
    然而李澳茲卻答非所問，一句話就打亂了尼莫汀的審訊。
    “這位女士，你難道忘記了你的初衷嗎？”
    李澳茲的語氣從容不迫，絲毫沒有被戳穿“真身”的緊張和慌亂，從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尼莫汀的眼睛上。
    這種絕對的自信搭配他強大的魅力，對於旁人來說如同被一種截然不同的氣場裹挾住，他語氣平緩而有力，人們不得不傾聽並去思考他的話語，是否存在著另有他意和潛台詞。
    【魅力】的本質，就是對於外在事物的吸引力。
    宏觀上，這種吸引力會顯著增加別人對他的關注和好感。
    微觀上，吸引力也讓他的一言一行，每一個動作細節都會對其他人的思維造成影響和幹涉。
    【魅力】屬性高的人，哪怕隻是隨口說了一句“土豆好吃”，都會給市場帶來巨大的震撼衝擊，學者會去思考土豆其中的內涵和哲學意義，普通人會哄搶購買土豆，政客會利用土豆來推動新政策落地，公益組織甚至會給土豆舉辦慈善募捐。
    李澳茲的【魅力】屬性收益高達27點，尼莫汀區區5點的意誌，李澳茲不論怎麽說，【魅力】的判定都是秒通過，同時由於屬性碾壓，會出現5倍效果。
    這就是主屬性專長的優勢。
    “我的初衷？”
    尼莫汀一怔，旋即陷入了思考。
    她來是幹什麽的？是來找薔薇軍的。
    尋找薔薇軍安插在邊境的線人，是她的主要任務。
    那現在，李澳茲是個紅箭帝國的間諜——但按說，這個事情不歸她管轄。
    管理外國間諜，特別是四國之間的平板滲透的事項，是法則四內務局的工作，她一個外勤局的湊什麽熱鬧？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心裏有些不安。
    一方麵，李澳茲的話語對她造成了強烈的影響。
    另一方麵，她反應過來了一件事：紅箭帝國跟霜鍍共和國是老冤家了，四國這個身份體量擺在這裏，誰整天不是把對方當假想敵的？
    再說回來，紅箭帝國的厄爾迦海岸離霜鍍怎麽著也有4000公裏。
    但是薔薇軍，可是近在咫尺的禍害，近期他們一係列猛攻，極大地損害了國家的邊境安防，這才讓其他三國蠢蠢欲動。
    尼莫汀是傻了點，但是起碼知道自己的本分。
    她來邊境不是來處理紅箭帝國的間諜，也不是來抓一個火燒銀行的保安，更不是來製止偷渡的——雖然後者確實很重要，但是歸根到底，她的主要任務還是抓薔薇軍！
    為什麽要抓李澳茲？因為亞雯特工查出來了，李澳茲打著薔薇軍的名義。
    現在李澳茲人找到了，人卻不是薔薇軍的……
    尼莫汀總覺得有些問題，但她卻意識不到。
    “女士。”就在尼莫汀糾結之時，李澳茲沉聲道：“我們都是四國之人，如薔薇軍這種存在，對我們來說才是真正的威脅。”
    李澳茲這一席話語讓尼莫汀茅塞頓開：是了，反叛四國者，從來都是它們共同的敵人。
    四國之間的矛盾是可以擱置爭議的，甚至有時候偶爾爆發一點戰爭，也可以用來消磨多餘的人口，又能轉移社會矛盾。
    所以李澳茲該不該抓？可以抓，但是沒有必要。
    而且說不定，如果不抓，還能給紅箭帝國留個好印象。
    說白了，幹特務這行的，有幾個是幹淨的？
    賄賂、收買、綁票、暗殺、策反，在其他國家挑起來戰爭，扶持代理人——這太常見了。
    留一手在這裏，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能用上呢。
    尼莫汀動搖之際，李澳茲又送上了一記助攻：
    “實際上，我對於薔薇軍在邊境的部署，還是有所了解，足以幫到貴國……”
    尼莫汀眉毛一挑。
    連“貴國”都出來了，她立刻判定：李澳茲顯然是徹底攤牌了，不裝了，他就是紅箭帝國的間諜。
    現在，他也認清了形式，知道必須出賣一些不涉及帝國利益的情報，才能挽救自己的損失——而他一個安插在霜鍍的間諜死亡，無疑是帝國的損失。
    李澳茲故意不把話說全，他抬眼掃視了一周，目光故意在那些持槍瞄準他的警察們身上停留了片刻。
    尼莫汀沉吟片刻，她看出來了李澳茲的意思，於是微微擺手：
    “取消警戒。”
    警察自然不敢違抗法則四的長官命令，紛紛放低槍口，站立斜挎槍械。
    叮……叮……
    清脆微弱的敲擊聲響起，沒有人在意，外界地的風暴裹挾著沙石，時不時就會響起類似的聲音。
    然而，李澳茲卻很清楚，這是諾米準備好了，用扳手敲擊車體產生的聲音。
    時間夠了。
    李澳茲目光微動，他又低聲道：
    “這件事情很重要，我隻能告訴您一人。”
    “好。”
    尼莫汀不假思索，她一個阿爾法階的【暗殺者】，身上穿著專業的特工作戰服，麵對一個連義體改造都沒有的普通男人，對方想陰她完全不可能。
    李澳茲微微調整身體，他的目光掠過尼莫汀背後的廢水湖。
    “說說吧。薔薇軍的下落……”
    她緩緩俯下身，單手搭在李澳茲的肩膀處，左耳貼近李澳茲的麵頰。
    李澳茲微微側頭，眼中浮現出金色的光圈，他雙手耷拉下來，右手掌裹住左肘，擰動肩膀，隨時。準備將自己的肩膀手工脫臼，同時靠近尼莫汀的耳旁，說道：
    “文明紅箭）雙子女王就是一對人盡可夫的婊子，你個淨化社會）！去你媽的！”
    尼莫汀呆滯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背後瞬間如同墜入深淵，飛速朝後方離開，周圍的警察慘叫了一聲，紛紛朝後方摔去，他們直接墜入到了廢水湖中。
    重力方向逆轉！
    “奧能！”
    尼莫汀低吼。
    她反應極快，立刻掐住了李澳茲的肩膀。
    然而，她隻聽到幹脆的一聲“嘎吧”響起，李澳茲的肩膀如同折斷了一般從她掌心脫離滑落！
    “他媽的！”
    尼莫汀呆了——李澳茲不惜把自己弄脫臼，也不讓她抓住。
    她的身軀與大地平行著飛速掉落，她翻滾了兩周，義體彈出一道鉤索鉤住了周圍的廢鐵堆，奮力一甩，才落在地上。
    這一摔不要緊，尼莫汀冷汗直冒——她的腳邊，距離接觸滾燙的廢水池也就15公分。
    那裏的溫度極高，幾個警察掉進去後慘叫幾聲，皮膚潰爛，大量的有毒有害物質侵入身體，這會兒已經沒氣了。
    該死的……
    尼莫汀憑空發力，雙腳如同攀岩一般踩著地麵，狼狽地爬起來。
    她按下耳邊的通訊器，大聲朝著山丘上那幾個沒有被波及的女特工喊道：
    “開火！還愣著幹什麽？！殺了他！”
    女特工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掏槍射擊，李澳茲卻立刻往車裏一鑽，諾米已經翻身上車，一腳狠狠踩在油門上，發動組裝車，狠狠地撞飛了兩個攔路的警察，方向盤猛打，立刻爬上沙丘，飛速逃亡。
    “這車沒有多少油！回去！回秋冉那裏！”
    李澳茲坐在副駕駛，催促著，一咬牙，給自己正骨回來，但肩膀上依舊鮮血淋漓，掉了一大塊血肉。
    剛剛尼莫汀隨手一抓，他就直接掉了35點生命值。
    “抓好！”
    諾米毫不廢話，調頭鑽入低穀，背後亮起了車燈，兩輛法則四的改裝車如同漆黑的惡獸，瘋狂朝他們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