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美好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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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向米瑞德的力量更傾向於現實,特別是基礎物質的構成和瓦解,對於凡俗生命,米瑞德幾乎是主人一般的存在。
可熵君呢?
熵的力量貫徹整個宇宙,就連時間歲月也不過是最膚淺的體現。
什麽是熵?
在星淵的學術界中,對熵的認識和解釋有太多了。
有些神學家認為熵是宿命的表現,不論一個人怎麽發展,都會不可自控地走向崩潰瓦解和自我毀滅,最終回歸到最初的狀態。
物理學家認為熵是一種混亂的籌碼,熵積累的越多,物質存在便朝著不可控的混沌發展。
生命公社不斷尋找的永生答案,就是希望在從序列奧能中挖掘出來屬於生命的‘信息熵’,這是直接關係到生命連續存在的關鍵。
而熵君,是這一切已知的概念,和未知全部的總和。
上至【社會】與諸神,下至空氣與蟲豸,無人可以逃脫熵的控製。
熵君永遠保持著平靜,即便它的奴仆們不斷謳歌讚頌,也無法影響它的情緒,甚至李澳茲懷疑,它真的有‘情緒’這東西嗎?
〖這是你其中一條的結局。〗
熵君向他闡述道:
〖我可以不斷地控製你體內的熵增變化,把你所在的這片宇宙中,屬於你的一切信息不斷地混亂化,從微弱的感官係統,到時間線和命運,你想看多少都可以。〗
李澳茲眼前的世界瞬間化為灰白,這條時間線中屬於‘利奧茲’的所有信息徹底陷入混沌,無法被解讀理解。
這個過程高度抽象,簡略來說的話就是:他被永久性殺死了一種可能性發展,從統計學上講,可能性損失的越多,結局傾向於熵君勝利的概率越大。
人類無法理解這種戰鬥方式。
在熵君的世界觀裏,並沒有什麽拳打腳踢,什麽爆炸和輻射,對於它來說,這一切都是有序排列的信息,隻要像孩子掀翻積木一般,隨意拍打,就能輕鬆破壞序列。
人類用來衡量戰鬥力標準往往簡單粗暴:砸石頭。
砸死小蟲子、砸死獅虎猛獸、砸死一個縣級市、砸碎一片大陸板塊、砸碎一顆小行星、砸光一顆恒星、砸滅一個黑洞。
凡人不論再怎麽強大,他們貧瘠的想象力,注定會讓他們高度依賴這種直觀的現象。
但熵君的戰鬥根本無法用戰鬥破壞力去衡量。
它的戰鬥方式,歸根到底,使用都隻是一種武器:
——數學。
〖無論嚐試多少次,你的結局都是注定的。〗
熵君緩緩開口說道:
〖星淵給了你相當多的賜福,這使得你的可能性很多,各種排列組合幾乎無窮無盡,但是,就算在天平一端堆滿了貨物,隻要天平不是公正的,就算貨物是無限的,我隻需要在另一端放置上一顆原子,就足夠贏得勝利了。〗
“你不覺得這種打法很無聊嗎?”
李澳茲嗬嗬笑道。
此刻他又看到了一條新的時間線:熵君被敘事文明的艦炮連同蔚藍星一同泯滅,但李澳茲並沒有逃出轟擊的範圍,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被反物質淹沒吞噬,最終整個身軀徹底消失不見。
每次看到這一幕,身體都會本能地產生幻肢痛,仿佛他真的死於了暗物質艦炮的毀滅一般。
伴隨著世界變得昏暗和灰白,這條同歸於盡的時間線也被混沌化——就好像編程時排除掉某個消極結果一般。
“你的戰鬥,說到底跟程序員寫腳本外掛,篡改常數,沒什麽區別嘛。”
李澳茲明白了,索性調侃了一句:
“你的能力並不是單純的殺戮和破壞,而是在控製‘概率’和‘信息’,我說的沒錯吧。”
〖這不是戰鬥,我不需要戰鬥,隻有你們生命才需要戰鬥。〗
熵君並不反感跟他對話:
〖我理解你們想生存下去,我目睹著蔚藍星的第一個單細胞誕生分裂,還有氧氣帶來的大滅絕,不論是一直草履蟲,還是你這樣的半神,你們都在不斷地反抗著熵增的結局。〗
〖繁殖、傳遞薪火、樹立文明、傳道布教、開辟道途、飛升登神。〗
〖你們害怕死亡,更害怕徹底泯滅,最為害怕的是自己的信息無法再流傳下去。我理解,我什麽都理解。〗
熵君的態度根本稱不上是一位反派,它隻是平靜地敘述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這是你會登神的結局,作為星淵的支配者統治一切,但也會失去身邊的所有人。〗
李澳茲看到群星的冠冕落在自己的頭上,那位凜然的宇宙君王隻是微微一瞥,瞬間神魂震蕩,片刻後,整個世界都支離破碎,徹底湮滅。
〖這不是我毀滅的。〗
熵君又加速熵增,展現出一條新的可能性:
〖這是你選擇了自己的真愛,結識了一名美好的伴侶。你們長相廝守,平安幸福地活著。〗
李澳茲站在麥田之間,遙遙看著在田間勞作的自己,他肌肉堅實,身軀健碩,雖然不及現在萬分之一美麗,但臉上卻洋溢著幸福和滿足的神情。
他轉過目光,田埂之上,兩個模樣與他相似的半龍裔小孩在四處奔跑,遙遠的空中飄過一條半機械的雌性白龍,她輕輕收攏起光翼和粒子加速炮,從口中吐出一條鯨魚,似乎心有所感,立刻轉過目光,清秀的藍色電子龍瞳孔落在了李澳茲身上。
接著,她抖落翅膀,立刻化作了一道人形,白色的長發飄揚,就要朝這邊奔來。
伏——
下一刻,這條美好的時間線瞬間灰飛煙滅。
〖它永遠不屬於你了。〗
熵君在李澳茲耳邊說道:
〖那姑娘叫阿紮菲娜,在那條時間線,你會被她所拯救,然後平安地度過晚年。是最為幸福的可能。〗
〖這條可能性徹底被排除了,你再也得不到這一結局,你永遠也不會跟她見麵了。〗
接著,熵君又展現出來了許多如夢似幻的景象:
一片繁花似錦的草甸上,五百六十七歲的諾米·安德森·古厄塞特解開護目鏡,露出深厚的法令紋,她微微一笑,朝著紅發的少女走來。
“終於見到你了啊。”
諾米單手叉腰,感慨道:
“我已經想通了,我還是活著比較好要是死了——嘿嘿,就再也沒辦法看到你了啊。”
〖與故人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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