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朝局風雲變幻，平靜了許久的皇城再次熱鬧了起來。
    不過幾日，邊關防城被人攻占幾處，連連遭受到攻擊，士兵傷亡慘重，朝廷派出去支援的將士也死傷大半。
    朝中大臣紛紛惶恐，紛紛求見新帝趙景和，希望他盡早出手平定此事。
    等來的不是解決辦法，而是無底洞的征兵。
    祝餘幾日前就給太子遞了緩兵計，總得不到回信，這會兒在府裏急得來回轉。
    不行！
    “備馬，我要……”
    她之前跟趙景和約定好，三日沒有回信，可自去皇城見他。
    “夫人！”
    門外響起十七焦急的喊叫聲。
    祝餘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遠處奔來的少年：“發生了何事？”
    “主子在回來的路上突然被人襲擊，您快去看看吧！”十七低聲道。
    被人襲擊？
    祝餘臉色一變，忙隨他走到府外醫館。
    十七緊隨其後，走進醫館的瞬間，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一個男人躺在床上，衣衫破爛不堪，嘴角掛著一抹血漬，氣息微弱，顯然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他看到祝餘的到來，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目光，卻沒有多說一句話。
    “小景!”
    祝餘走近男子，發現他雙臂上全是刀痕，血液滲透了衣袍，觸目驚心。
    “究竟是何人連你都能傷？”
    少年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不礙事的，師父別擔心。”
    十七直言直語，站在後麵大聲喊道：“還不是如今的安朝亂成一鍋粥，我們凜國使臣隊處處遭人伏擊!”
    “平日小小打小鬧我們也沒放在心上，現下居然聘請了專門的殺手刺客來暗殺主子，真是太卑鄙了，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蕭景湛抬眸狠狠瞪了十七一眼。
    十七嚇了一跳，識趣閉嘴。
    祝餘看著男子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手心不停冒著冷汗。
    太子總會這般言而無信，究竟是誰在給他出歪主意!
    竟然連是敵是友分不清，還如何治理國家!
    她心中湧起怒火，但還是壓抑下來了。
    醫官很快配好了藥，祝餘為蕭景湛包紮好傷口，
    又吩咐下屬送去熬製的傷藥，讓蕭景湛服下，又檢查了一遍他的脈象，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後才舒了口氣。
    “小景，好好休息，這些日子不必練劍。”
    蕭景湛攥住少女的手，彎唇乖巧地點點頭。
    可她卻在抽回手。
    “師父要去哪裏？”
    蕭景湛心中沒由來的慌亂，他緊緊抓住她的衣角，聲音顫抖。
    祝餘將人按回去躺好，蓋好被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去找趙景和，看他在發什麽瘋。”
    如今她和蕭景湛之間的關係算是親密，祝餘沒在他麵前遮掩，有什麽就說什麽。
    蕭景湛的手依舊沒鬆開，眼巴巴地望著她，“師父，要把小景拋下了嗎？”
    愣了一秒，竟連眼眶也紅了。
    祝餘輕歎一口氣，伸手揉了揉蕭景湛的腦袋，耐心柔聲回道：“怎麽會呢，小景是師父最重要的人，隻是去和他商量一些事，晚飯前就回來。”
    可能是受傷了容易胡思亂想，少年神情並沒有好轉，長長的眼睫低垂，掩飾著眼中的不舍和失落。
    少年規矩地鬆開了手。
    他抬眸扯出一抹笑容，溫聲提議道：“師父，我們回凜國吧，這裏不安全。”
    答應吧。
    隻要你點頭。
    我就原諒他。
    可以像當初那位王上為女將軍一樣，撤退千軍。
    “再等等，等妥善安排好殿下的事情，還了泠妃人情，一切都結束，我就跟你回去。”
    “……好。”
    蕭景湛沉默半晌才緩緩道。
    祝餘離開。
    房間安靜下來。
    蕭景湛看著緊閉的房門，目光漸漸沉寂了下來。
    隻要沒有她的地方，哪裏都像冷宮。
    銅牆鐵壁，高牆蔽日，一絲溫度都透不過來。
    胸口疼的發慌，手臂上的傷口也因撐床起身而撕裂出血，少年淡淡掃一眼，沒管。
    他愣愣地坐在床邊。
    “主子……”
    十七從外麵進來，看少年這般詭異的安靜有些不適應。
    夫人沒留下來，應該發脾氣砸東西才對啊。
    “出去。”
    “是。”
    十七愣了愣，隨即轉身退出了房間。
    少年目光深邃地盯著窗戶，眼神晦澀難明。
    師父會守信的對吧。
    師父那般愛他，怎麽會拋棄他呢。
    肯定不會的。
    ……
    皇宮。
    祝餘有趙景和留給她的通關玉牌，很順利的進了宮，他身邊的人也認識祝餘，恭敬的請她進去。
    禦書房中，少年正在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是祝餘，眉宇舒展，臉上露出笑容忙起身去迎：“阿染，你來了。”
    祝餘及時地朝少年行禮，態度恭敬且疏離，“參見陛下。”
    少年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中流淌過一絲傷痛和失落，隨後很快便恢複常態，“阿染不必多禮。”
    他上前攙扶起祝餘。
    “謝過陛下。”
    祝餘稍退開兩步，不卑不亢地回應。
    兩人入座之後，祝餘把現下情況分析了一遍，以及適合的解決方法。
    少年端茶杯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時候門外有人通報，長孫信走了進來匯報西北城門外流民成災，求見新帝。
    趙景和二話不說安排下去，隨後就去安撫百姓。
    對比之下，沉默就是最大的隔閡。
    祝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明白了。
    茶水溫度剛剛好，可惜他的心境已經完全與往日不同了。
    祝餘將要離開，趙景和卻攔在她麵前，俊秀的臉上帶著淡淡地歉疚。
    “阿染，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費心了，但朕必須得這麽做。”
    他的語氣堅定而執著。
    祝餘沉默地看著他，眼睛漸漸眯起。
    “阿染，安朝的江山朕必須守住，為了母妃也一定要守住!”
    少年眼眶漸紅。
    母妃，而不是母後。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阿染，隨朕去安置流民吧，有你在，朕就什麽都不怕了。”
    “阿染……”
    “好。”
    祝餘見時候還早，想著趙景和或許還有救，便跟著去了。
    當然她沒忘記給蕭景湛傳信說一聲，隻是她不知道會被人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