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塵像往常一樣，快步進入沐風殿，他批了一天的折子，已經迫不及待把夭夭抱進懷裏親一親了。
    他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走至金絲籠外卻忽然僵住，右手微顫著搭上左手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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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不到任何他們之間的聯係。
    衍塵飛快衝進去，隻見雪白的地毯上留著條金鎖鏈，空無一人。
    “夭夭……”
    她又拋下他了！
    衍塵心中湧起一陣恐懼，臉色瞬間蒼白，雙手不由地緊緊攥拳，青筋凸顯。
    為什麽要離開？
    他剛要轉身突然有人從後麵將他抱住。
    “阿衍。”
    男子身體猛地一顫，雙臂緊繃，迅速轉身將她擁住。
    懷中是溫熱的身軀，熟悉的香味縈繞於鼻間，衍塵蒼涼地閉上雙眸，胸腔中空著的那處總算被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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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待在籠子裏。”
    祝餘伸腳把金鏈子踢遠了些，伸手勾住他脖頸，仰起臉悶悶道。
    他低頭看向緊緊環住自己的女子，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對不起。”他聲音低沉沙啞。
    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手指輕輕收縮，仿佛怕碰碎她的皮膚。
    祝餘以為能逼衍塵說出原由，他卻一聲不吭，答應放她出去。
    條件還沒開，祝餘已經主動地掛在了他身上。
    想甩都甩不掉。
    出去之後才發現不棲宮似與從前不同，人人見了她都喊妖後，甚至有人稱呼她妖後娘娘，弄得她很不習慣。
    所以，她什麽時候成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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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王殿增添了許多東西。
    毛毯、木製玩具、話本還有人間各式各樣的糕點蜜餞小零嘴，妖臣們想找妖王商量進一步攻打計劃，結果連殿門都進不去。
    衍塵總是不厭其煩的研發妖界有營養的吃食。
    前段時間虛弱期要的狠，衍塵怕九尾狐精元太凶對她不好，得補補別的，他學著師父用了心頭血，結果她連看都不看。..
    比如現在小碗裏的湯都快冷了，她還是不願意喝。
    “張嘴。”
    “不要。”
    那湯總有一股淡淡的腥味，祝餘聞一下眉頭都能擰成麻花。
    衍塵無奈，冷淡道：“不喝就——”
    她搶話：“就把我關起來？”
    他定定地望著她，連嗯也忘了。
    這威脅根本沒有一點震懾力，隻要她一喊疼，他肯定舍不得把她關在房裏，相反還會寸步不離的抱著哄著，要水裏的月亮都給撈上來。
    明眼人都知道誰困著誰。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但即便是這樣，衍塵已經很滿足了。
    祝餘窩在他懷裏，繼續興致勃勃的賞閱話本，嚼著蜜餞，十分愜意。
    日子平淡入如水，有她身邊的每一天都異彩紛呈。
    但他如履薄冰，害怕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夢。
    他會趁祝餘睡著的時候偷偷出去征戰百方，斬殺戰俘，把曾經害過黔靈貓族的叛軍折磨得不成樣子。
    刀光劍影，在冰涼的月色下，血水滔滔如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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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軍跪地求饒，高喊投降，甚至將自己的靈核都奉了上來。
    “求您饒命！”
    渾身血跡的衍塵早血眸翻滾，搖曳著九尾困人於幻境，再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刻提刀斬殺。
    他正要提劍，牢獄門“啪嗒”一下打開，一抹雪白的身影晃進他眸底，如天山之巔最純淨的雪。
    “住手！”
    少女穿著一身絨白的睡裙出現在最潮濕陰暗的地牢。
    衍塵手中的長劍猝然墜地，他像做錯事的小孩，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也想過去抱抱她啊，可渾身是血，連她最喜歡揉捏的手也都髒得不成樣子。
    耳畔是妖將們驚恐的求饒聲，“王上恕罪，妖後實在攔不住啊！”
    祝餘知道他可能在多想，立刻走過去抱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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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塵猛然怔住，趕在她之前給自己施了潔淨術，“夭夭不怕我麽？”
    “怕啊，怕死了。”祝餘脫口而出，邊說邊檢查他有沒有受傷，“但我們不是妖侶麽，凡間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嫁了狐狸，自然一心一意仰仗他。”
    衍塵身體僵硬著，雙臂慢慢收攏，將她圈進懷中，緊緊地抱住她，生怕這是一場幻象。
    他不死心，試探道：“我剛剛處置戰俘了，把他的靈核捏碎，筋脈全部挑斷，然後計劃毒打幾天之後，泡進萬毒井裏……”
    字裏行間竟透露著些許驕傲。
    祝餘推開他，皺眉看他。
    他立刻抿緊薄唇。
    她反問：“說這些，是想讓我知道你有多殘暴，然後離開你？”
    衍塵無辜低喃：“不是。”
    地牢妖侍收拾殘局，見小姑娘把殺紅眼的妖王大人拽了出去，紛紛鬆了口氣。
    祝餘把他帶到了金絲籠軟墊中，小心地為他清理傷口，耐心解釋道：
    “戰俘有好有壞，他們隻是魔界的普通子民，是無辜的。
    就像我母族整個族係，就因為首領犯了錯，魔主滅了全族，多少無辜貓妖備受牽連。
    你如今這般，與那殘暴毫無人性的魔主又有何區別？”
    少年緊張得指尖都在發抖。
    “我隻是害怕，夭夭，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隻要我做的好一點，你就能永遠在我身邊……那我以後不這樣了，對不起……”
    祝餘聽到他壓抑的聲線，終於覺察到問題所在，輕聲問道：“再一次？”
    他身體陷進軟墊中，後背靠著床沿，麵容在淺淡夜明珠光芒中明明滅滅。
    “我做了一個夢，但又好像實實在在經曆過……”
    他剛從沉睡中醒來，周身能力受到封印，隻能以狐狸的形態示人，到處都是追殺他的天兵魔將。他的身軀被無數法器擊穿、撕碎，被拋入無盡火海焚燒，魂魄被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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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死之軀，但是也會痛。
    六界到處都是無窮無盡的黑暗與絕望，隻有他在裏麵掙紮。
    在這片黑暗世界，他遇上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一雙溫暖的手抱起了他的殘軀，把他帶離這片令人窒息的絕望，撫摸它被血染髒的皮毛，輕輕地治療它身上的傷口。
    他睜開眼睛，一下就被那雙湛藍的眼眸晃了心神。
    她溫柔的聲音傳來：“別怕，有我在。”
    她的聲音帶著絲絲縷縷的安定，他慢慢的放鬆下來，安穩睡去，等他再醒來時，那人給他做了個狐狸窩裏，他躺在柔軟的絨毯上，身邊是美麗的花朵，旁邊還有一些水果、糕點以及一碗湯藥。
    坐在旁邊，手上拿著一塊烤熟的肉遞給自己。
    “你叫什麽名字？”她問道，“怎麽會掉入無妄深淵？”
    衍塵想回答，但他發出的是狐狸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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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不懂。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少女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好可愛哦。”
    這句話讓他有些受寵若驚，雖然是狐狸的模樣，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紅了臉，低頭啃肉。
    他不知道，身後的尾巴已經偷偷翹了起來。
    他們一起生活了很久，後來能化形了後他也舍不得走，裝病被她發現了，但她並沒有介意反而說喜歡他。
    他還不清楚喜歡是怎樣的感覺，反正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
    衍塵忐忑地告訴她自己是妖王，她也接受了。
    少女湛藍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唇角彎彎的，牽住他的手，“我愛的是你，不是麽？”
    他低頭，用尾巴蹭她的掌心，然後抬頭，對她笑了笑，他也愛她！
    後來，衍塵查清了她的身世，原來她母族是因為保護他而全族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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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塵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異樣在他替她報完仇之後達到了巔峰。
    她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從沒將誰放在過心上，救他不過是利用他的權勢地位報仇而已。
    他有一點點難受，賭氣半盞茶時間，她就消失了。
    從整個世界上消失了，哪裏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