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手中的書本脫力墜地，祝餘揉揉眼睛，抬起頭來，看書案上的雪人隻剩下一灘水了。
    她恍然，原來是夢啊。
    時光飛速流逝，一切都按她的夢在發展，隻最後一刻不一樣。
    直到玉杯墜地，那人還是沒有出現。
    祝餘提起裙擺，笑著跨出宮門，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嘲諷。
    就說宋玄安怎麽可能會為她破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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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沫在黑靴底下發出細碎的響聲，大理石鋪設一路，在寒冬的陰冷中變得堅韌。
    “滴答~滴答~~”
    陰暗潮濕的環境下，鐵門緊閉無人。
    兩個健壯的男子站在牢門外，手持長劍，一動不動，目光銳利。
    昏暗夜色中，迎麵走來一位玄衣男子，一襲錦繡雲紋長袍襯出他挺拔修長的身材，隻是臉色冷峻，讓人敬而遠之。
    守衛迅速開門，躬身退讓請他進去。
    牢內燈籠微弱的火光照著他俊秀的臉龐。
    他一言未發，直奔著裏麵而去。
    一陣刺鼻的惡臭從地牢深處傳來，夾雜著血腥味和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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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跟著宋玄安久了，也帶點潔癖。
    他皺眉，想吐槽兩句，發現自家主子已經走遠了，隻好跟上。
    牢裏的味道實在難聞，讓人作嘔。
    地牢深處角落的獄房，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被吊在鐵鏈上，雙膝跪著被綁在柱子上，鮮血淋漓，已經奄奄一息。
    宋玄安走近，一手壓緊鐵鏈，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語氣冰冷，“去懿寧宮目的為何？”
    男子艱難地抬起頭來，嘴角掛著血跡，眼睛被鮮血浸染得通紅，他強扯出一抹笑容，“故地重遊而已。”
    “給你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宋玄安從旁邊挑了件稱手的刑具。
    一手捏住男子的下頜，用力將它往下掰。
    “啊！！！”
    男子疼痛地慘嚎，額頭冒出細密汗珠，卻依舊倔強不肯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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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玄安眸光驟冷，抬手一揮。
    “噗嗤！”三角尖錐的刑具紮進皮肉中，鮮血噴灑。
    “啊——”
    男子慘烈叫喚，劇痛侵蝕著他每一寸肌膚。
    “說，去懿寧宮的目的。”宋玄安冷喝。
    麵前人是蘇慕涼，化成灰了，他都認識。
    江晚兮曾經的下屬，也是曾經對他下毒手的人，他真正意義上的仇人。
    宋玄安不會被仇恨左右頭腦，但江晚兮告訴他，此人早已經被她處死。
    可在她即將要去和親之時，這人出現了。
    所以，她又在撒謊。
    並且她在袒護他！
    認識到這一點，宋玄安恨不得把對麵人直接撕碎。
    男子虛脫道：“我隻是想……再見見她。”
    宋玄安冷嗤，“你不配。”
    下等流放的囚犯而已，不配見她！
    更不配妄想救江晚兮出去！
    還沒等他如實招來，像是觸及死宋玄安逆鱗一般，他蹲下身，手中的三角尖刺鐵具直接沒入他的膝骨。
    鑽心的痛傳遍全身，蘇慕涼大叫起來，聲音沙啞的快要撕破喉嚨。
    宋玄安恍若未聞，隻眉梢稍稍皺起，他隻關心自己在意的，追問道：“你要帶她走？她讓你來的？”
    蘇慕涼痛的根本發不出聲，隻艱難的從喉中擠出單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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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宋玄安自己猜到了七七八八，丟了刑具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麵前下跪垂首的人，破天荒的都說了句話。
    “那你是自尋死路。”
    說完他微微抬手，示意牢獄侍從可以慢慢折磨了，他轉身離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求饒聲。
    “等等！”
    宋玄安停下腳步，沒有轉身。
    蘇慕涼喘著粗氣，任鮮血從嘴角滑落，拚盡全力摔動鐵鏈，想要引起對方的注意。
    他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似嘲諷似不屑：“我其實是你這邊的……要不考慮放了我？我可助你登上至尊寶座……”
    說罷，宋玄安毫不猶豫道：“先好好伺候兩天，沒死的話就殺了吧。”
    蘇慕涼趴在地上，聽著他越走越遠的腳步聲，心髒抽搐的厲害，疼的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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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玄安……你……會後悔的……”
    話還沒說完，三五個健壯侍衛朝他圍了過來，手裏個個拿著恐怖的刑具，他瞳孔驟然放大。
    “啊！！別過來！”
    蘇慕涼嘶喊著掙紮。
    ……
    夜晚。
    議事廳內聚滿了人。
    如今朝局大變，全是擁護宋玄安的人當職在要位，殿中都是他們自己人，說起話來也不用再遮掩。
    “這塔坦王子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嘍！”
    “那是，誰敢帶著千軍萬馬壓境，就為了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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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風韻不減當年，雖年紀比不得那些豆蔻年華的少女，但容貌絕對是一頂一的。”
    “上朝時聽了一則宮中秘辛，說攝政王也對太後有意……”
    本來都在感慨世事無常的諸臣，人群中不知有誰突然提了一嘴攝政王曾多次出入懿寧宮。
    頓時議論紛紛，談得火熱。
    “呸呸呸，可別亂說！”有人趕忙製止。
    另一邊反駁的聲音立刻傳來：“肯定是假的，攝政王從前可是誓死不服從女帝統治，還被禁足了幾月呢！”
    “再說，若他不是對那人恨之入骨，怎麽會應了塔坦的無理要求？這可比直接陪葬羞辱更深！”
    “對對……”
    諸臣仗著勢力強大，便放肆揚言，屋外也聽的很清楚。
    門外站著的若一看著腳步頓住的男子，心中歎氣，看來他已經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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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要不若一去……”
    “不必。”
    宋玄安抬腳向別處走去，身影很快匿入黑暗，腳步有些虛浮。
    宮道上的雪已經清掃幹淨，往後宮去的那條路也是滴塵不染。
    是她今日出宮，特地清掃出來的。
    宋玄安一步一步走著，心裏翻湧著各種情緒。
    一股莫名煩躁從心間升騰而起，擾得他不安。
    “啪嗒！”
    腳下一滑，宋玄安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
    “主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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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驚慌失措地扶住他，急急道：“主子您沒事吧？”
    宋玄安搖了搖頭，他站直身體，推開若一，“不必擔憂。”
    說完，他還是目標堅定的走進了懿寧宮。
    若一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推開門進去，站在殿中出神。
    “主子，您先休息下，若一去幫您準備熱水洗澡。”
    宋玄安沒有應答。
    若一歎口氣，退出門去。
    回來時，發現他坐在書案前，手裏拿著幾張信紙，見了他就問：“若一，她是不是也是那樣想的？”
    女子皆會認為，改嫁和親，比死了還要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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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沒想到這點。
    他在想什麽呢？
    想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想她撒謊成性。
    若一道：“主子您做的已經夠多了，夫人會體諒的，明日一早，我們的人就會行動。”
    宋玄安愣愣地點頭，繼續在書案上翻找著。
    若一湊過去，想幫忙卻無從下手，“主子要尋何物？”
    宋玄安抖了抖手裏一厚遝信紙，神色認真地看向若一，“她給很多人都留了信，可是沒有我的，若一，你快幫我一起仔細找找。”
    若一愣了愣，突然覺得麵前人有些陌生，他還是第一次瞧見他如此執拗的模樣。
    像個丟了玩物的三歲孩童。
    可憐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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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跟著一起找，最後還是宋玄安先找到了。
    專屬於他的信放在枕頭下。
    宋玄安嘴角微揚，三兩下拆開看，笑容卻突然僵住。
    裏麵躺了隻鐲子。
    他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還未等去看那張附帶的信紙，若七突然闖了起來，匯報，“主子，若三自刎了。”
    若一先搶了話：“為何？！”
    “太後的酒裏有人動了手腳，他……”
    “什麽？！”
    宋玄安感覺自己兩眼一抹黑，強撐了許久的身子就要倒下，卻立刻策馬衝出宮去。
    寒風凜冽，夜幕濃黑宛若一隻魔爪，扼住他的喉嚨喘不過氣來。
    少年策馬狂奔，不斷催促著馬兒快一點，再快一點。
    終於趕上慢行的塔坦車隊，卻發現他們並沒有歇腳在客棧，而是四散出去尋找著什麽。
    宋玄安攔了個使者，眼眸通紅，“發生了何事？”
    那身穿塔坦侍女服的女子哭喊，說著塔坦話。
    雖然陌生，結合動作他還是聽懂了。
    “風雪突襲，王妃的車馬墜了涯！”
    腦中一陣轟鳴，多日疲憊積壓終這一刻爆發，少年胸腔劇痛，猛得噴出一口鮮血。
    血珠墜落，在鬆軟的白雪上綻放出朵朵紅梅，妖嬈而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