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可能她留在家裏，危險指數更高？
    祝餘還想再說什麽，忽然，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師兄白斂著急忙扔了筷子，慌張地跑進屋內。
    她卻假裝淡定的坐在桌前，端起碗小口的喝著粥。
    真是造化弄人，雖然位麵世界規定不能殺死任務目標，但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嘛！非要湊到麵前來蹦噠。
    這是挑釁！
    赤裸裸的挑釁！
    這時候，對麵的王辛夷邊吃飯邊診斷，“屋裏那年輕人，氣脈虛浮，咳聲底氣不足，定是去年寒冬的時候身子著涼落下病根，活不久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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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餘的勺子差點沒掉到飯碗裏。
    尤其聽到後麵幾個字，她心猛的就抽疼。
    “那師父，可有救治之法？”祝餘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王辛夷突然拍桌笑出聲，“小晚就是比那小子靈敏，當然有法子！”
    “要想續命，先得活血化瘀，疏通筋脈，把體內的寒氣逼出來……”
    還有救治的法子，祝餘莫名鬆了口氣，仔細聽著。
    王辛夷略作思忖，突然想起來，“哎，阿晚治眼睛泡的藥浴他也可以用，加差不多劑量的艾草、柴胡，便可驅寒。”
    祝餘聞言，長睫顫了下，“師父是要我依照他病情，調配劑量？”
    王老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不錯！正好用來給你練練手。”
    祝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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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聽錯吧？
    練手？！
    到晚上，宋玄安恢複了意識，白斂給他腿換藥，祝餘在一邊幫忙，似能感覺到不尋常的視線。
    宋玄安多疑、猜忌、警惕，肯定是出於對陌生人危險警戒的本能。
    並不是因為認出自己仇人在麵前晃，她很慶幸。
    況且還有白斂在旁邊遮掩，他應該認不出來。
    換好藥後，白斂便拿了一瓶祛寒丹藥交給他，囑咐道：“一日三次，每次兩粒即可。”
    宋玄安頷首，“多謝。”
    他視線一直盯著那抹身影，目光追隨她移動，張嘴想說點什麽，對方卻端著托盤轉身出門去。
    背影決絕，毫不留情，沒有一絲的眷戀與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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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當！！”
    床尾的桌子突然翻倒，杯盤灑落一地，碎片滿地。
    床上人半條腿懸掛著在床邊，搖搖欲墜，他一手握拳抵在胸前，閉著眼，額際滲出冷汗，臉色蒼白。
    白斂聞聲看去，連忙將人扶住，朝門口大喊一聲。
    “小晚你快回來！”
    宋玄安偏頭咳了兩聲，餘光瞥見門口那抹鵝黃的身影，才抬眸看向白斂虛弱道：“抱歉，都是我不小心……”
    祝餘進來聽到的就是這句，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猜應該是宋玄安出了問題。
    “沒關係，你先好好躺著。”
    白斂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忍不住皺眉，扭頭喊了師妹過來扶著，自己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祝餘將托盤放到桌上，摸到了他手臂包紮的位置，一手黏膩的濡濕。
    她輕聲道：“傷口裂開了，公子，我幫你包紮。”
    宋玄安看了眼她指腹接觸的位置，並沒推辭。
    沉默算是許可，她又找888提前使用了視物技能，入目就是鮮紅一片。
    眼前恢複光亮，祝餘嘖了聲，還是裝作眼睛看不見的樣子。
    她小心剪開繃帶，果然如她預料的，傷口裂開，血液不停湧現出來，看著觸目驚心。
    昨天無法看見，還不知道原來他受這麽重的傷。
    難道是有敵家追殺？
    她一路摸索到托盤中找到止血藥粉，和消炎功效的藥膏，輕柔地幫他擦拭上去，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他。
    宋玄安盯著她認真的側臉瞧著，隻覺得心裏某一處柔軟得一塌糊塗，像是被針紮了一般。
    祝餘想著自己本來就要裝盲人，故意在他傷口上點了點，對方卻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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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索性放棄了。
    誰知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多謝。”
    祝餘手頓了頓，“不必客氣。”
    白斂收拾好地上，發現師妹在慢吞吞摸索著上藥，不免有些心疼。
    “我來。”
    “好。”
    祝餘退開，並未發現衣袖被宋玄安壓住，起身時猛的被拉了回去，她一時站不穩手撐在了他胸膛上。
    她一抬眸，便撞進了一雙幽暗深邃的桃花眼裏，仿佛被一汪深潭給吸附住。
    祝餘的呼吸瞬間亂了節奏，心跳如雷。
    但惜命如她，驚恐之餘還不忘記裝眼瞎，凝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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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她聲如蚊蠅。
    白斂一把將她拉回身後，朝宋玄安笑嗬嗬道：
    “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小妹眼睛沒好利索，弄疼你了吧。”
    宋玄安抬眸匆匆看了一眼，平靜道：“無事。”
    白斂也是個極有耐心的，飛快跑到隔壁房間拿了藥和繃帶，重新給他包紮。
    “公子你要什麽隻管說，可千萬莫要再動。”
    宋玄安：“……嗯。”
    他的聲音沙啞，聽起來十分疲憊。
    白斂看著眼前男子，他身形修長，五官深邃俊美，尤其那雙桃花眼狹長而明澈，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讓人忍不住好奇想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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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還有許多藥草功效要背，他沒再多想，叮囑他幾句就出去忙碌了。
    白斂和師父都是藥狂，亂七八糟的嚐草藥，平時都不吃晚飯，她卻不行，隨便都要吃點。
    生火燒水
    真的隻是順便。
    夜幕降臨，屋裏的燭火燃起，外麵一輪明月高高升起，月華鋪撒，清輝遍灑整座山穀。
    祝餘將煮好的麵端進了屋，宋玄安剛好醒轉過來，看到她，眼神閃爍，似乎很不自在。
    “吃點填填肚子。”
    祝餘端著麵碗進去，遞給他。
    她視物技能已經失效，此刻麵對的堪比隨時會爆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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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嗓音沙啞低沉，不易察覺地帶著幾分期待，“姑娘……自己做的嗎？”
    祝餘點了點頭，如實道：“是，所以可能不是很好吃。”
    “很香。”
    他聲音溫潤，像是大雨初霽的湖麵，平靜的令人不敢相信這會是他的聲音。
    但又很熟悉。
    她伸手把碗遞過去，想讓他自己吃，卻聽到了“嘶”的一聲痛呼。
    “你怎麽了？”
    “沒事，手抬不起來。”
    宋玄安說話時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強忍疼痛。
    她心頭驀然一揪，急道：“那你別動了，我喂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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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眸盯著她，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但很快僵住。
    她說，“我看不見，挑起麵的時候，你自己靠過來一點點，好不好？”
    宋玄安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塞住，許久才輕嗯一聲。
    祝餘夾了一筷子喂過去，一下就準確地碰到了他嘴。
    他咬著筷子，含著湯汁，一口接一口吃下去，眼眸一直注視著她，似乎要從她眼睛裏看出什麽端倪。
    可惜，什麽也沒有。
    她的眼睛，霧茫茫一片，再沒有任何多餘的神采。
    袖中的手掌心快要被指尖掐爛，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好吃嗎？”祝餘問得忐忑。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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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從前吃過的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她對著眼睛失明的他，在想什麽呢？
    宋玄安心裏一陣苦澀，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聽他說好吃，祝餘也放鬆了許多，繼續喂他。
    房間裏靜悄悄的，白斂和師父又去鎮上挑采藥了，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
    宋玄安忍不住小心詢問，“你的眼睛……”
    見她神色有變，立刻誠懇認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
    她輕笑，“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祝餘心跳聲如雷鳴。
    宋玄安沉默了一會兒，強壓下顫抖的聲線，“那你……那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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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唇，無所謂道：“沒什麽過的好不好的，人生苦短，享受當下比較重要。”
    啊啊啊問東問西做什麽！
    宋玄安心裏一陣苦澀，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吃完後，她便收回碗，轉身離開。
    祝餘走了一步，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下意識停了腳步，“怎麽了？”
    宋玄安急忙道：“麵很好吃，還能再吃到嗎？”
    沒有人不喜歡誇獎，祝餘很滿意這個反饋。
    她沒有拒絕，道：“當然可以。”
    “多謝……”
    宋玄安目送她離開，望著空蕩蕩的房間，眸光黯淡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純粹把他當成飯友，偶爾聽他誇讚，心情居然還不錯。
    更多的時候，祝餘會把可以視物的那一個小時用來看他吃飯，順便會問問他身上的傷勢。
    “你的傷口還沒結痂，等過兩日，我再去配兩副藥，敷了應該能好的快一些。”
    說完，她又補了句，“傷好，公子就可以離開去找自己家人了。”
    宋玄安應了聲，心不在焉。
    夜深人靜，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子投射進來，落在他臉上，襯得他臉頰蒼白，眸光晦暗不明。
    他摸上自己的傷口，她說晚上不包著或許會結痂得快些，所以隻上了藥，還叮囑他不要碰到。
    宋玄安呢喃：“結痂得快些……”
    他才不要快些。
    想法一出，他便伸手撫上了手臂上的刀痕，用力一扯，皮肉破裂，血珠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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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刺骨鑽心的痛讓他不禁蹙眉，額頭上冒出細汗。
    隨後是同側的腿傷。
    良久，他終於肯放過那些快要愈合的口子。
    迎著月色，他嘴角綻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樣，是不是就不用趕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