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楚桓猛地攥緊了拳頭，半響後，吐出一個字，“想。”
    他無時無刻不想手刃仇人，為父皇報仇。
    可他卻也清楚自己的實力。
    以幻術師的能力，舉蜀國全國之力，都無法撼動。
    陸塵輕輕掃了一眼諸楚桓，頓時明白他在想什麽。
    食指和拇指不斷地摩挲，藍眸內情緒沉沉浮浮。
    “多年前，我比你更加弱小。”
    諸楚桓的眸光一頓，此事他有所聽聞。
    秦國並肩王陸塵，曾經隻是也不過人人可欺。
    “死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言罷，陸塵沒有再多言，揮了揮手，讓諸楚桓下去。
    諸楚桓用力抿了一下唇，最後雙手抬起，朝陸塵一抱拳，微微點頭彎腰示意後，便離開了。
    陸塵站在窗戶前，看著諸楚桓的消失的身影。
    “天賦不錯，心誌不行。”
    “那大帥為何還要拉他一把？”
    天孤星不解的聲音在陸塵身後響起。.
    陸塵的肩膀靠著窗邊的牆，藍眸內掀起些許波瀾，“品性可以，至於心誌……”
    陸塵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如果他如此都不能走出來。”
    “也不值得我再提點他。”
    陸塵的視線一直落在窗外，帶著幾分飄忽，顯然是在走神。
    沒人知道陸塵的想什麽。
    良久，陸塵難得地淺歎了一聲，“諸楚桓的天賦不錯，能夠成長起來是一個助力。”
    “就這樣廢了，未免可惜了。”
    幻術師成長至何種地步，陸塵未能完全確認，卻也勉強有個估算。
    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
    天孤星神情微沉，他從天機星處了解了一下幻術師的現狀，但從大帥的話看來，情況比他此前所以為的，怕是要更加嚴重。
    ……
    蜀國亡後，僅僅隻剩下秦國與周國。
    數日後，陸塵發兵周國。
    周國內，朝堂上下，氣氛一片緊繃。
    被秦國吞並，幾乎已經變成了必然，可要不要打，卻是一個問題。
    民間的百姓相對而言，並未太過緊張。
    一切已成定局，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改變。
    況且秦國並不殘暴。
    此時，周國朝堂上一片靜默。
    姬旋抿著唇，雙手搭在龍椅扶手上，心頭一陣無力。
    姬旋甚至有些惱自己，當初沒有早些出手對付陸塵。
    既沒能來得及將陸塵籠絡至周國，後又沒有及時將陸塵鏟除。
    下方的魯昭候抬頭覷了一眼姬旋，淺歎一聲，搖了搖頭。
    當初各國用計想要除去陸塵，用的法子，可沒多光彩，甚至有些手段髒得很。
    他不屑於用此種計謀，而陛下現下雖然後悔，可重來一遭，怕是依然如此選擇。
    姬旋半闔著眼瞼，將胸腔內翻湧的情緒強壓下去。
    “諸位。”
    許是因為方才情緒起伏激烈，姬旋的嗓音要低沉沙啞不少。
    “秦軍已經攻來，周國，可否要死守？”
    本就靜默的朝堂，隨著姬旋此話一出，眾人更加沉寂無言。
    死守？
    所有人皆清楚，如今的死守，實則是送命。
    值得嗎？
    朝臣們不由得在心裏問自己。
    用命去換一個必敗的結局。
    倘若不死守，便如蜀國之流，直接向秦國投降，免除一戰。
    但是，周國好歹也是堂堂大國，在秦國崛起之前，更是九州第一大國。
    二者關係微妙，如果周國不戰而降，等於直接將周國的臉麵，放在腳底下被人踩！
    彼時在九州人眼中，周國人不過俱是一些懦夫罷了。
    兩相權衡之下，眾人根本難以取舍。
    以至於朝堂上，無人發聲。
    姬旋的臉色愈發沉了下去。
    無人出聲，也就意味著，這些朝臣，心中已然生了投降的心思。
    姬旋心中無可避免地生出一股悲哀。
    “陛下！”
    一名武將走出來。
    對方單膝跪地，鏗鏘有力地道：“臣請死戰！”
    隨著第一名武將站出來，越來越多人站了出來。
    朝堂上回響著“臣請死戰”四個字。
    “好！”
    姬旋一拍扶手，站起身，雙目微微發亮，“不愧是我大周的兒郎！”
    站出來的人，占據了朝堂上百官的三分之一，大多是武將，其中零星夾雜著幾個文臣。
    剩餘的人皺著眉，神情或微僵，或黑沉，總而言之，不大好看。
    “陛下。”
    一位文官拱手作揖道：“此戰敗局已定。”
    “死戰不過是平白增添傷亡罷了。”
    “正是，還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一個又一個人站出來附和。
    文臣和武將，近乎形成了兩派。
    “哼！一群貪生怕死之徒！”
    一名武將嘲諷出聲。
    “魯莽！一旦開戰，丟的可不僅僅是士兵的性命。”
    文官自然不會任由武將嘲諷，“戰爭一旦打起，最受苦的，還是士兵和百姓。”
    “你們可曾問過，那些士兵和百姓，是否願意開戰？”
    這些武將，大多在戰場上廝殺，如何能夠與文官比拚口舌，短短幾個來回，這些請死戰的武將已經是啞口無言。
    “夠了！”
    姬旋呼吸粗重了幾分，厲聲嗬斥道。
    眾臣安靜了下來，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望著下方的朝臣，姬旋啞聲問道：“魯公，你以為該不該死戰？”
    魯昭候自始至終沒有出聲，聽見姬旋的問話，掀起眼皮，歎了口氣，“陛下，死戰有死戰的理由。”
    “投降有投降的理由。”
    魯昭候沉聲道：“結局已定，不若願意死戰者，死守周國。”
    “不願意者，便在這都城內，等著秦軍前來，然後投降。”
    願意死戰，是一種傲骨，希望投降，或許懦弱，但也的確免除了不少傷亡。
    姬旋默然片刻後，單手負在身後，龍袍上的龍目威嚴。
    “魯公所言有理。”
    “傳令下去，願意死戰者，明日卯時，城門集合。”
    “與朕一同前往邊境！”
    朝臣們驚愕地抬頭望著姬旋，“陛下……”
    對方話音剛出，姬旋便擺了擺手，“臣意已決，不必再勸。”
    “明日一早，朕將會禦駕親征。”
    “下朝吧。”
    言罷，姬旋從帝階上走下，脊背直挺，雙目銳利，離開了大殿。
    整個殿內，朝臣們頗有幾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