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直徑六尺，高八尺，秦國大祭前，需要在天壇掛起。
    陸塵望著那個紅色的巨型燈籠，上麵所畫的龍，朦朧上一層紅光。
    陸塵眉頭擰起，思緒中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偏偏還差最後一層薄土。
    “還不休息？”
    因為有些出神，陸塵竟然一下子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渾身肌肉驟然緊繃，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腰間的飾扣上。
    陸塵的所有腰帶，都是特製的，確保裏麵足以放入軟如絲帶，又吹毛斷發的薄劍。
    藍眸掀起，乍然迸出的寒光在看清來人時，徒然一滯，像是破碎的水中月，直接散開。
    “陛下。”
    進來的正是趙雪涵，她也換了一身常服，不過依舊是黑色，愈發襯得膚如白雪。
    “在看什麽？”
    趙雪涵順著陸塵的視線望出去，看到了那個巨型燈籠。
    “這是我第一回看到如此巨大的燈籠。”
    陸塵的腦海裏，瞬間閃過此種巨型燈籠，可以用來做什麽。
    配合進攻，似乎也有不俗的效果。
    “裏麵燃燒的蠟，是秦國特有的。”
    陸塵偏過頭，“可燃燒六個時辰不滅，沒有蠟淚，不用剪蠟花？”
    女帝的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點頭道：“不錯，正是此種蠟燭。”
    趙雪涵朝陸塵走近幾步，“早些歇息吧，明日的事，可比今日多多了。”
    “又繁瑣又累。”
    最後幾個字，明顯帶著幾分抱怨。
    “天傷星有個藥浴的方子，可以舒緩疲勞。”
    陸塵垂下視線，看著趙雪涵，沉冷的聲線有些輕，“明日大祭後試試？”
    “好。”趙雪涵含笑應下了。
    因為明日的大祭還需花費太多精力，趙雪涵並未停留多久，很快就離開，回到自己的宮殿歇息。
    陸塵當夜，近乎整夜陷在噩夢中，光怪陸離，又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床榻上的青年猛然從床上彈起，睜開的藍眸一片混沌，帶著濃重的戾氣。
    薄唇微張，陸塵大口喘著氣，呼吸粗重，仿佛瀕死的野獸。
    事實上，在夢中，陸塵確實感覺自己處於瀕死的狀態。
    睜開眼後，陸塵已經記不得夢境的具體內容，隻記得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由人血染紅的土地。
    以及，殘留著的駭人的窒息感。
    半響後，陸塵才回過神來，掃了一眼窗外，天色還未亮，投進來的紅光，是燈籠等亮光。
    “來人。”
    很快，外麵侍候的侍衛走了進來，“殿下。”
    天壇祭祀是不允許有太監存在，所有侍候的宮人，悉數換成了侍衛。
    “現在什麽時辰了？”
    “出前九刻。”
    陸塵掀開薄被，直接下了床榻，“焚香沐浴吧。”
    還有半個時辰，便到祭祀的時辰了。
    “是。”
    一刻鍾多一些後，陸塵換了一身比昨日更加繁複厚重的祭服。
    三個侍衛為陸塵更衣，黑色裏單，素紗中單，再是玄色衣袍。
    上身再穿上一層玄色上袍，下裳佩戴十二章。
    佩戴上黃、白、赤、縹、綠六彩大綬，再有白、玄、綠三色的小綬。
    腰間係有大帶和革帶，大帶乃是素表朱裏，兩邊以綠色圍邊，上為朱錦，下為綠錦。
    革帶上佩有龍行玉佩。
    最後帶上玄色玉冠。
    這一身的祭服，幾乎將陸塵整個人都圍了起來。
    且陸塵身上的祭服與並肩王的祭服有所不同的乃是，陸塵這一身，繡有九條五爪金龍。
    前身三條，後身三條，左右手臂上各有一條，衣服內裏繡有一條。
    尋常的並肩王祭服隻能繡七龍。
    趙雪涵下令改陸塵的祭服時，朝臣們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可後來趙雪涵搬出二人快要成親之事，終於堵住了悠悠之口。
    陸塵一出殿門，就上了帝輦，與此同時，另一座帝輦，從旁邊的宮殿行來。
    兩座帝輦一前一後，朝祭壇走去。
    在二人前麵的，是一座被抬起來的神亭，上麵有各列神仙的牌位，以及秦國曆代帝王牌位。
    此時大祭算是正式開始。
    在秦國大祭開始時，另一處，一名老者正望著秦國天壇的方向。
    半響後，老者下山，行走在山下城鎮的街道上。
    此處本就為秦國領土，故而此時秦國統一，帝王舉行大祭以昭告天下，九州歸於秦國統治時，這些百姓可謂是萬分高興。
    街道上一片熱鬧，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意。
    老者一路走來，眼中看到的皆是笑意，耳中聽到的皆是祝賀。
    “當真是統一的盛世。”
    旁邊正在與友人交談的書生聽到此話，轉頭看來，見是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心裏頓生好感。
    “老先生所言甚是。”
    他笑著搭話道：“這是九州一統的盛世，也是秦國的盛世。”
    書生旁邊的友人，是一名遊俠，咧開嘴笑道：“這可真是對虧了陛下和並肩王殿下。”
    “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如此盛世。”
    “哈哈哈，”老者捋著長長的白須笑了起來，“兩位小友所言不錯，的確是多虧了陛下和並肩王。”
    微微眯起的眼睛裏，頗有些意味深長。
    “這世上若是少了一個陸塵。”
    老者環顧了一圈四周，愉悅之情溢於言表，“老夫，還真不一定有機會看到這盛世。”
    一聽這話，遊俠霎時眼睛亮了起來。
    “看來老先生也是頗為推崇並肩王。”
    老者看著仿佛找到知音的遊俠，笑道：“並肩王才能高絕，百年都未必能有一個陸塵。”
    “說得不錯！”
    遊俠雙掌一拍，“我當真是沒見過比並肩王更加驚才絕豔之人。”
    遊俠的思緒有一瞬間的飄飛，“並肩王的銀發與藍眸，或許正是他優於常人的表現。”
    書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手上的折扇直接一扇子打在遊俠的肩膀上，“這也不是你好端端的，找染料把頭發染成銀色的理由。”
    “那是染布匹的染料，你還真是不怕染出什麽好歹來！”
    方才遊俠的話，讓老者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甚至顯得有些怪異。
    <..
    老者繞開兩人，意味不明地道：“老夫可真的，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