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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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朝堂之中,宛如轟下了一顆炸雷,擲地有聲。
數道目光聚集在了說話的那人身上。
那是位中年人,身著紫色蟒袍,腰間帶著麒麟玉佩,是位侯爺。
此人正是黎國的二品軍侯兼樞密副使,定遠侯謝錚。
十五年前,黎國滅當時的天下霸主,中州國。這位樞密副使帶兵攻破金陵城,生擒不少中州國皇室成員,立下汗馬功勞,故被封為定遠侯。
雖然他的職位隻是二品樞密副使,但他的侯爵之位卻立於一品之上。
謝錚踏出一步:“陛下,金人素來本性乖張,若我黎國一昧讓步,隻會增漲其氣焰,變本加厲。金國與我國早有盟約,除卻冬掠,不得隨意進犯。此番金國破壞盟約,臣願領兵奪回四城,滅其氣焰!”
皇帝目光炯炯:“好!謝卿不愧是朕的愛將。”
一旁的兵部尚書突然道:“陛下,臣以為是否由謝錚帶兵出征,還需多加商榷。謝錚是合一境,而金國的樂正弘深是不染境,雖隻有一境之差,實力卻是天差地別。此外,當務之急應是守住永嘉關和北境。金國在永嘉關外安營紮寨,想必已經將那四座城池完全接管,此時想要奪回四城,隻怕並非易事,陛下三思。”
謝錚神色不變,“陛下,十五年前,我黎國與西滄國,金國,大永朝簽訂四國協議,戰場之中,修為達到通識境以上之人隻能對修為同級修士出手,任何人違反,都會受到四國共同製裁。十五年來,無一人敢破壞協議。樂正弘深雖是不染境,但也絕不敢違反協議。”
兵部尚書剛想張嘴說些什麽,卻聽謝錚繼續道:“至於奪城,臣自問在領兵之道上並不亞於樂正弘深。臣願立下軍令狀,不破金軍,奪回四城,永不回京!”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一陣騷~動。
皇帝激動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好!謝卿有此魄力,朕心甚慰!來人,取兵符!”
“朕封你為承德軍都統,柱國大將軍,允你調動十萬承德軍,掌管北境八城的所有事務,即刻前往北境,務必要替朕奪回城池!”
謝錚神色肅穆,單膝跪地,雙手捧著兵符:“末將接令!”
文武百官的騷~動漸漸停止。
皇帝坐下,眼神中充滿了威嚴與殺氣:“那樂正弘深不過剛剛踏入不染境,不足為懼。謝卿隻需安心領兵,朕會派兩位金吾衛隨行。若那樂正弘深膽敢冒犯你,朕的金吾衛自會將他斬於馬下!”
聽到金吾衛三字,左相右相的眼中都是一動,暗中對視一眼,又默默低下了頭。
金吾衛可是皇帝的親衛,每一位都是不染境的絕頂高手,金吾衛將軍率領金吾衛,掌管殿內巡防從未出錯。
謝錚收起兵符:“謝陛下!末將定不辱命!”
“散了吧。謝卿留下,朕還有些事要詢問你。”皇帝揮了揮手,文武百官魚貫而出。
皇帝望著殿外,看到殿中百官離去,有些感慨道:“滿朝文武,隻有你最忠心啊。當初是你助朕攻下這座金陵城,十餘年來,你又替朕四處征戰。沒想到這次北境之事,還得你去平定。”
謝錚沉默一陣:“這是臣的本分。”
皇帝失笑,搖了搖頭:“你還是像以前那樣,除了談及軍事外惜字如金。”
他一正神色:“對於此次出征,你有多少把握?”
謝錚回道:“如果隻是守城,臣有十分把握。永嘉關易守難攻,莫說十萬承德軍,就算是一萬,都足以守城。至少如何奪回城池,臣隻有六七分把握。孫都統不戰而逃,北境如今必然是一片混亂。行兵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民心不穩,勝算自然也少了幾分。”
皇帝怒哼一聲:“這個孫同濟,真是把我黎國的臉都丟盡了!你自此前去北境,要先安撫民心,切不可讓百姓再起動~亂。此外,如今八萬北境軍群龍無首,你需收攏北境軍,聯合承德軍共同抗敵。”
謝錚單膝跪地:“末將遵令!”
皇帝臉色緩和,擺了擺手:“起來吧,不要那麽拘謹,軍事方麵,朕信得過你。你還有什麽要和朕說的嗎?”
謝錚沉默半晌,開口道:“小兒謝學凡,自出生後便體弱多病。內人早逝,家中無人,此番臣去北境,還請陛下多多照顧小兒。”
皇帝問道:“哦?朕知道那孩子,是在你帶兵攻打昔年中州國的時候誕下的,這名字還是朕賜的。當初朕派太醫去醫治過,他現在怎麽樣了?”
謝錚回道:“近來大病初愈,暫時無恙。”
皇帝點了點頭:“算算時日,他也快十六歲了。朕便封他為正三品威武將軍,賜通行令牌,可以隨時進宮。唔,同時安排他進入國子監修行。這樣安排,謝卿可滿意?”
謝錚跪地叩首:“臣替小兒,謝陛下隆恩!”
皇帝嗬嗬一笑:“下去吧,一定要盡快趕往北境!”
“臣遵旨。”
定遠侯府。
謝景曜與謝學凡閑談著,突然外麵傳來尖銳的嗓音:
“聖旨到——謝學凡聽旨——”
謝景曜和謝學凡同時起身,對視一眼。謝景曜奇道:“怎麽突然來了聖旨?出去領旨吧。”
二人一同往廳外走去,看到管家謝二陪在一臉笑意的太監身邊。
太監問道:“這兩位哪一位是謝學凡,謝公子啊?”
謝學凡上前一步:“我是。”
那太監笑道:“還不跪下聽旨?”
看到謝學凡跪下,太監打開手中的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謝學凡正三品威武將軍,準入國子監修行。賜通行令牌,可隨時進宮麵聖。欽此!”
太監將聖旨遞到謝學凡手中,臉上笑容更盛:“威武將軍,咱家恭喜了。”
謝二在一旁笑嗬嗬地遞過一小袋錢,“辛苦公公了。”
謝景曜問道:“公公,怎麽突然來了聖旨?”
太監笑道:“定遠侯承蒙聖眷,被封柱國大將軍,出征北境。定遠侯擔心謝公子的身體,故而向陛下求來了這道聖旨。”
謝景曜神色一緊,微微歎道:“父親果然又要出征了。”
謝二送走太監,謝景曜對謝學凡道:“看來父親是直奔軍營,不打算回府了。三弟,你先回屋歇息吧。幾日後就是你的十六歲生日,本來父親擔心你的身體,並未打算辦生日宴。如今你身體好轉,為兄這幾日也要替你張羅生日宴的事情了。”
謝學凡一愣,暗道,病床~上的日子果真是白駒過隙,現在竟然已是初春。他點頭道:“那就有勞大哥了。”
大病初愈,他的身子還是稍微有些虛弱。
這個病從他記事起就有了。每逢冬季,他便全身冰寒,無法動彈。嚴重時,氣若懸絲,命懸一線。
每個冬季,謝錚都會派人去各大雪山尋一種名為鴻光草的神藥。此草極為罕見,隻存在極寒之地,吸收每日清晨東來紫氣生根發芽,生長極為緩慢,數十年才能長到三寸。隻有結合鴻光草和永寧真人煉製的慶春丹才能暫解謝學凡的病症,但都不能根治。
謝錚請了無數的名醫,近到太醫院的一眾太醫,遠到異域的奇人,都對謝學凡的病束手無策,甚至連病名,病因,都說不上來。因為古往今來上千本醫書,沒有一本記載過類似的病例。
隻有謝學凡清楚,這不是病。
他其實已經死了。
他早該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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