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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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鬆心頭更是暗暗心驚,相比半月之前,徐冥的功力,竟然精進不少,想必與‘亂神劍’衛子衿一戰,讓他獲益良多,難怪他敢單槍匹馬闖上青丘,放眼下青丘,能敵他者,隻怕唯有他一人了,可徐冥怎又算得這般清楚,那人剛巧不在呢?
“分花拂柳、滴水穿石、弱水三千、還算不錯,你三人能讓我止步於此,也足以自誇了。”徐冥遠遠站定,聲音不急不緩,遙遙傳來。
三人隻覺他眼神如箭,麵上雖是不動聲色,心動卻是一陣忐忑。
被他氣勢所攝,一時間,卻是誰也開不了口。
忽聽一人輕笑道:“經年未見,徐門主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
眾人心頭一喜,齊聲叫道:“大長老。”
隻見那山間緩緩行來一人,年約六十來歲,一身道袍點塵不染,須發皆白,眸子間清冷如刀鋒,臉上則掛著和藹的微笑,似是對這世間萬物半點不縈於懷,正是青丘派大長老赤鬆。
徐冥雙眼鎖住赤鬆,低吟道:“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赤老道的‘白駒過隙’已然爐火純青,卻不知‘純陽劍訣’練得如何?”
赤鬆搖頭歎道:“微末小技,比起徐門主大才,不值一提。”
徐冥哈哈大笑:“赤老道最是口是心非,明明心裏恨得牙癢,嘴上卻又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也不見赤鬆如何運氣作勢,三三兩兩,幾步之間便已然踏到眾人跟前,搖頭道:“徐門主知我三師弟性烈如火,剛直不阿,方才故意以言語相譏,引得我三師弟含憤出手,再伺機將其重傷,從而使我方喪失一名強援,如此深謀遠慮,老道實是由衷佩服。”
聞得此話,眾人頓時恍然大悟,青鬆更是心頭一震,隱隱想到了什麽關鍵處。
“不錯,我雖是一向自負,但麵對青丘三十六絕技中的‘滄海橫流’、‘分花拂柳’、‘滴水穿石’、‘弱水三千’的合力一擊,縱是能勝,也要費一番心力。何況還有身兼‘白駒過隙’、‘純陽劍訣’兩技之長的赤鬆!”徐冥侃侃而談,對諸人的成名武技如數家珍,臉上卻不見絲毫驚悸之色,忽一抬頭,看向遠處:“還有一名嫉惡如仇,虎視眈眈的孤鬆師太呢?”
眾人愕然抬頭,隻聽一人厲聲叫道:“正邪不兩立,邪魔外道,人人得而株之,既然你這大魔頭敢闖上山來,說不得,今日定要你伏誅於此,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狂風陡起,氣勁排空,一人從遠處飆射過來,眨眼便到眼前,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美貌道姑,容貌秀麗,豔若桃李,身著青丘派的道袍,曲線玲瓏,身姿卓約,一雙妙目精光閃閃,眉宇間透出一股煞氣,一張俏臉更是冷得嚇人。
赫然便是曉月峰首座,四師太孤鬆!
徐冥負手望天,傲然大笑道:“想我徐冥縱橫天下,世間能接老夫一招半式者,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就憑四師太你,想讓老夫伏誅於此,隻怕是癡人說夢。”
孤鬆自來心高氣傲,何時被人如此小覷,霎時秀眉斜挑,臉上煞氣大現,雙目直視徐冥,卻是半點不怕,冷冷道:“既然如此,何須廢話,盡管上來,我若是退上一步,便不是青丘派的弟子。”
形勢急轉直下,一觸即發,赤鬆、雪鬆、青鬆、嶽寧四人功聚全身,隨時麵對徐冥全力出手。
徐冥森寒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後鎖定在孤鬆身上,驀然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女中豪傑,老夫以往尚是不明白,以你‘敲爻歌’那華而不實的武功,怎能坐鎮青丘曉月峰首座,現在看來,如此豪氣,倒是讓人不敢輕忽。”
孤鬆聽他前倨後恭,一時間也弄不懂他的用意,秀眉一挑:“你究竟意欲何為?”
徐冥話鋒一轉:“你幾人雖是練得幾樣絕技,卻不是我的對手,快叫道劍出來,否則,今日我便踏平青丘。”這話說得豪氣衝天,霸氣絕倫,若是先前,眾人心中多是大為不屑,但此時此刻,卻又不同,單憑他不發一招,赤鬆吐血敗退,憑空一劍,便讓青丘派三大高手無功而返,眼下雖是湊足了五人,但麵對名動天下的‘妖鬼’,眾人心中也是暗自忐忑,半點勝算也無。
孤鬆心知眾人都為徐冥的氣勢所攝,當下強提心神,嗬嗬一笑道:“徐門主好大的口氣,先不論我青丘派高手如雲,不勝枚舉,單憑僧俗十萬弟子,徐門主想要一舉滅之,無異癡人說夢。”
這話倒是不假,青丘派坐鎮雍州,以梁州的靈音寺分居南北,百年經營,實力豈能小覷。念及於此,眾人不由心頭一定。
徐冥卻是嗬嗬一笑:“孤鬆師太若要玩人海戰術,我也樂意奉陪,隻怕屆時我解放殺心,若是收不住手,孤鬆師太可要見諒。”
眾人赫然一驚,徐冥何等人物,一旦讓他放手大殺,還不人頭亂滾,血流成河,但若不如此,眼下之局,卻又如何能解。
孤鬆朗聲道:“除魔衛道,份屬應當,修道之人,豈懼生死,你縱然能殺個一兩萬,又豈能毀我正道根基,隻怕你徐冥一死,樹倒獼猴散,北邙山鬼派就此灰飛煙滅,若能除去你這大魔頭,我青丘派縱然死傷無數,也算功德無量。”
徐冥仰頭望天,眼神忽地變得陰冷無比,許久,方才緩緩道:“何者為正?何者為邪?自古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也懶得與你些許廢話,說這無聊事。”
青鬆看他眼神篤定,似是胸有成竹,心中一動,想起迎仙門前的那一劍,屆時己方已無半點還手之力,卻不料徐冥突然罷兵,現在想來,隻怕另有目的?
嶽寧見他神思不屬,低聲問道:“想什麽呢?這般出神?”
青鬆方想回答,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是了,他故意放我們一條生路,乃是讓我們將楊戢帶上青丘醫治,楊戢被北邙山鬼派重傷,丹田被廢,筋脈被毀,天下間能重塑筋脈者,唯有他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嶽寧先還聽得稀裏糊塗,莫名其妙,待到後來,驀地明白過來,心中實是驚駭交迸,徐冥與那人相鬥半生,對那人的心思與本領,自是知根知底,他故意打斷楊戢渾身經脈,隻怕真是將楊戢當作了釣魚的線餌,楊戢隻要上了青丘,那人一旦出手施救,定然元氣大傷,屆時,又怎能是他對手,隻要那人一敗,北邙山鬼派十萬大軍攜勝而來,縱是不能一統天下,卻也能順勢分得半壁江山。心計之工,用計之毒,下手之狠,實是平生之僅見。念及於此,饒是她素來從容淡定,此刻也是遍體生寒,臉色蒼白,背後冷汗涔涔而下。轉念又想到楊戢,區區一無辜孩童,卻莫名其妙受了這般苦難,當了徐冥一統天下的墊腳石,如今丹田被廢,筋脈被毀,縱是能留得性命,隻怕有生之年,也再無法習武,不由心頭黯然,卻不知他此時生死如何?
一時間,也好似忘了眼前的生死大險!